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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白色花儿黑色衣

一些花儿开在小山坡上微笑了,七月的天空流出近似于草绿的雨滴。去年的今天,你站在这里,表情有说不出的忧伤。在你的心里,也许并不存在天街,并不存在银河和他们手中的小灯笼。一条镶满雏菊和三叶草的小路,在一些并不清晰的水珠中涂抹得更加柔软了。也许并不存在“天街”,并不存在一种泪珠的永恒和思念。你的脸上挂满微笑,用一束小雏菊这样对死亡充满善意和理解。即使是在夏天,从阳光的眼睛里一样可以捏出泪珠,没有人听得见小声哭泣的声音,却纷纷在一种类似于秋天的眼睛里颤抖出自己。想念,叹息声吹过,遍山开满晶莹、洁白而细碎的白色花儿。它们散发幽香,清凉地划过记忆中的人和事。

我想象中的告别一定是这样的,我见过的每一次离开也是这样的。我宁愿他们真实地降临过,却如诗歌般优雅而从容。我暗想中的他的意义一定是这样的。一个用水彩画出来的朦胧而真实的“想”,或者一个人。

在我的记忆中,死亡的永恒是飘在“天街小雨润如酥”的轻中,而街道中的小雨打在我的笔下,缀出一长串的生命力。曾几何时,我们驱车路过落满小山包的巨大山包,并没有为其中的哪一个而停下车来,路过它们是心中只有一种说不出感觉的平静和忧伤,却不知道这种忧伤该落在哪里,该用怎样的心情和理由降落,该为谁降落。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从来没有比那个“人”先一步看见身边的人的离开,也从没有在那个“人”离开后看见谁的离开和样子,这从一定意义上减少了直击“他”的难过,却在无意中将更加增添了“他”的神秘感。大人们总是有意或无意地避讳着他,却比直面更加清晰地说明了他。很小的时候,我以为“他”就是闭上眼睛,用细小的泪水涂抹在依然存在的人们的思绪中的风,在未来的日子里,用毛茸茸的睫毛弄痒记忆的一种概念,(我无法称之为“存在”,有时,我会暗暗感觉到记忆的飞翔,但却抓不到。)这种童话,浪漫的想法维持到了长大以后。我开始领会到真正的“他”,却无法再说出什么。

眼前是无数五彩缤纷的雨伞,像是开放在雨中的花儿,它们有别于山包前的花儿和脚下的花儿,却都用颜色来撑起死亡。这里的小草并没有诗歌中的鲜嫩,却比我的心更安静,那种绿是你看一眼,就会弄湿眼眶的绿。小雨如音符般落在叫做“思念”的眼睛里。歌唱,跳舞。“他”不会明白这些,即使他创造距离和界限,创造出生与死,却无法创造比爱和记忆更深邃的东西。隔着半透明的雨雾,大山包和小山包连成一片隆起的海洋,和我意念中的画面一样。在一些软绵绵的草地上,落下我的脚印。远处的雏菊在缤纷微笑。有时,用一种更美的方式去怀念一些人,并不需要眼泪,人们不需要用眼泪来增厚伤心和距离了。我知道,他们一定听得见,懂得这些的。

我不知道死亡的名字和意义,却多在抽象的文字世界里见过他的样子。他凛冽,高大,穿着黑色的长袍,柔软光亮的绸缎突出了长袍的精密针法和制作的精良,会随着他心情的改变而触及到每个人的生命。我无法将他具体化到一个人、一种思想而长久存在或存活于世界上,却知道他的多变性和未知性。他嘴角任何一丝微笑都会泛起银色寒光,比他的长剑更冷一些,更长一些。他用它刺穿事物本身,拔出不同颜色的刀刃。他更情愿自己的冷笑多一些,人们的眼泪多一些。他知道是存在一条闪光的天街,润如酥的小雨画在小街的路上,闪光的泪,闪光的想念和记忆,一朵朵白色的花儿别在每一颗泪珠上,那是令他打寒战的生命啊。你无法不说出这种颤抖,和他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却没有恐惧感,阳光会微笑地化解这一切。当你离开这片绿茸茸的草地(更像是一个花园),你开始知道,一切都将被涂上新的表情。

现在的你站在这里,表情却有说不出的平静,一束优雅的白色花儿插在泥土里。我知道你就是我,我的心就是你。郭沫若诗中的天街依然是无限遥远的,没有一盏小灯笼会在黑夜中代替我的眼睛,没有天街中的台阶会代替我心中的轨迹,没有一串雨是我想要表达的那串,我只是那个踩着星星,拿着花儿的人。并且真正接纳了死亡的善意和纯粹而透明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