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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颗糖,在心里融化

下过一场雨,雨停后已经是清晨露出了一节小尾巴。阳光透过毛茸茸的触角焐热了昨晚的梦境。这是昨天的结束和今日的开始的寓言,多数人都在这个时候起了床,叠被子的时候也不小心将几缕折断的光线压在了棉被的线脚儿中。枕头边留下的湿漉漉的金黄色是月光滴落的语言,很快的,被烘干了。消失的夜晚转身便走远了。那里依然存在的颜色还留有若有若无的香甜。

我怅然若失,可是它们逃走的速度却总在我的可惜之前便发生了。不经意在阳台上发现一颗玉米糖,被一夜的月光抚摸得很温暖,现在换了阳光的手一下一下地触碰着,我蹲下看玉米糖,倒像是一颗未加切割的黄水晶。水晶是喜爱阳光的眼神的,那会使它切割的棱角反射出一丝丝微型的彩虹,路过的人们都会停下脚步。这颗不知被谁放在这里的糖却不一定喜爱,我把它拿回了屋内阴凉的地方。

我把缠绕在糖果包装纸上的光丝一缕一缕地扯开,同时也抖落掉手上的阳光。它们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不情愿断掉的琴弦弹奏最后一曲以此来谢幕的含义。这颗糖又变回了一颗黯然的糖果,在我睡醒消失的清晨来临后便失去了童话的色泽。

金黄的玉米糖是我小时候最喜爱的零食之一,糖果有软硬之分,却无关它味道的甜蜜。但我更喜欢软的玉米糖,硬糖在我没有耐心的咀嚼中,往往还剩下三分之一便被我扔在地上或是垃圾桶里,我从来没有吃过一颗完整的玉米硬糖,那些同样的淡黄色的温暖甜蜜连同糖果本身都被丢弃。

我爱吃的零食不再是糖果,或许是别的什么,这与心情和场合都有关系的。别人将一颗糖放在我的手心上,还没有读完糖果包装纸上暗暗潜藏的被水彩浸湿的字符,而那每一笔画在继续延伸的背后又系着无数伤心的舞曲。我吃了糖,那糖纸随手丢弃,同时丢弃的还有童年短暂的梦,没有犹豫摔碎了整个夏天的风景。在风抱着一捆木柴到处旅游留念的日子里,我弯着腰再次捡拾起遗落在四面八方的碎片,有些是我再无法辨认的,我只能提着依旧能辨出面孔的碎片回了家。

夏天在一棵树上趴着想心事,就那样待过了整个季节。含着盐的风慢慢地从云朵紧挨的肩膀里抽出身,小心地融化了夏天好不容易讲述的像一本书籍那样厚的东西。重复的梦此时泡软了记忆保存的那颗糖,可是我张开空空的手,那里只有一团黏糊糊的黏稠的玉米糖浆,顺着一条设计好的小路,在秋天打开的半张白纸上滴成一个硕大的明月。在明晚不用微风敲门时,我坐在一把小椅子上一边嚼着玉米糖,一边若有所思地赏着同样有所心事的月亮。

我们都看见了对方的眼睛,早有默契般互相友好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