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了白衣女子,陆堰赶紧为三名同伴解开穴道。
男孩见状,冲上去用力撕扯着陆堰的衣服,哭嚷道:“你杀了我娘!你杀了我全家人!你这个大坏蛋!你会下地狱的!”
陆堰一把将男孩推开,怒气冲冲道:“别吵了!你看清楚,我没有杀你娘,只是点了她的穴道而已!”
男孩被吓得不敢再闹,他独自跑到母亲身边,尝试呼唤母亲醒来。
谢晓芸当即怒颜责备道:“你对孩子那么凶干嘛?你害得他家破人亡,就不许他对你发发脾气!”
陆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搞清楚,是我救了你!”
谢晓芸哼了一声,不再理睬陆堰,独自走去安慰那个男孩。
涟儿静静地靠近陆堰,然后轻轻拥抱少年。陆堰以为涟儿被吓坏了,便温柔地抚着少女的后背,安慰道:“对不起涟儿,刚才把你吓坏了吧。你跟我时间并不长,我却多次让你陷入危险。都是我不好,连累你这么多次!”
涟儿柔声开解道:“公子不用道歉,这不是公子的错。涟儿并非害怕,而是在担心公子。公子的心跳得好快,快到令人窒息,而且全身都在颤抖。这得是多么大得歉疚之情啊!才会让公子如此紧张难受、失落悲伤。”
陆堰听罢,立即紧紧抱住涟儿,感动道:“好涟儿,就这样不要松开好吗,只要一会儿就好……”
涟儿继续依偎在陆堰怀里,温言抚慰道:“当然可以,涟儿是公子的人,只要公子能好受些……”
片刻之后,陆堰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涟儿心有灵犀地问道:“公子好些了吗?”
陆堰平静道:“嗯,谢谢你,涟儿。”
涟儿道:“公子,我看宁儿姐姐不论怎么安慰,男孩都止不住哭泣。定是见母亲迟迟未醒,心里头急坏了。”
陆堰道:“涟儿说得对,我对这对母子确实歉疚太多,毕竟有许多悲剧和错误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这就去给那女子解穴。”
陆堰走到白衣女子跟前,为其解开穴道。女子醒来时,因受点穴续力影响,导致全身酸麻。她想掐陆堰的脖子,却始终用不上力气。白衣女子想站起来,然而儿子的力气和体型不够,没法扶起母亲的身子。陆堰上去帮忙,被白衣女子毫不领情地全力推开。最终是谢晓芸帮白衣女子站起身来。
白衣女子对谢晓芸道:“我刚才想杀你,你为何还要帮我?”
谢晓芸道:“我只是挺同情你的。”
白衣女子气冲冲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谢晓芸道:“难道你不值得被同情吗?你人长得这么好看,却命运多舛。家破人亡,又要强忍悲痛,辛苦养子。你真的很不容易!”
白衣女子眼神轻蔑道:“这乱世之中,又有谁活得不艰难呢!你觉得你很善良,因为你目前还很纯真,说难听点就是愚蠢!”
谢晓芸道无语以对,只能沉默不言。
涟儿走上前,先蹲下身子对男孩道:“小弟弟你好,我叫涟儿,水之涟漪的‘涟’。你可以叫我涟儿姐姐。”
“涟儿……姐姐……好。”男孩小心翼翼地打招呼道。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那你叫什么名字?”涟儿温柔问道。
男孩答道:“我叫曹书荣。”
涟儿道:“书荣一定很爱你娘对不对?”
“嗯,娘是我的全部!”
“那你娘叫什么?”
“我娘叫曹芳怡。”
“那你的父亲他姓什么?”
“我爹是入赘到曹家的,他和娘在一起生活后,就改姓曹了。”
“嗯,书荣真乖。姐姐可以和你娘说几句话吗?”
“我娘她……平时并不喜欢和人说话,不过姐姐你这么温柔,我娘应该会和你说话的。”
“谢谢书荣。”
涟儿站起身,对曹芳怡侧了万福,道:“曹夫人,我可以称呼您曹姐姐吗?”
曹芳怡爱搭不理道:“随便你。”
“曹姐姐,您真有福气,能有一个好儿子!”涟儿微笑赞道。
“这关你什么事?”曹芳怡提高警惕道。
“我觉得身为一名母亲,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一个孝顺听话的乖孩子。”
“我儿子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在这儿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我只是替曹姐姐感到高兴。书荣是曹家的未来,又这么善良懂事,证明曹家还是有希望在的!我只盼望他能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曹芳怡听到这些美好之言,尤其是涟儿一直在夸奖书荣,使她突然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她态度稍转温和,道:“是啊,至少我的儿子没有离我而去。我还有一个值得相依为命的人!涟儿姑娘,谢谢你提醒我,别因为仇恨而忽视了书荣的成长。”
“这便是了。姐姐在一年前能亲眼目睹我家公子杀害你亲人性命,而且看清想必您当时就在周围。而我家公子并没有杀掉你灭口,证明公子他并非胡乱杀人。”
“是啊,他以为把我打晕,还点了我的穴道,实际上我当时很清醒。而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这名刽子手一个一个地杀死,那种感觉,真叫人痛不欲生。可是即便他当时放过我和孩子,我也不会感激他不杀之恩,更不会放下这段血海深仇!”
此时陆堰走上前,义正言辞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杀死他们吗?百姓对他们的死又是怎样看待的?”
曹芳怡无奈地摇摇头,失落道:“是啊,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恨我么曹家。许多天津百姓在知道我曹家家破人亡时,有说我们是自作自受,恶有恶报的;有说我们是造孽太多,罪有应得的;还有鼓掌喝彩,称赞你是神兵天降的。为什么……你明明是杀人凶手,我们是被害者,别人却说你是英雄,我们是恶人……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曹家确实是作恶太多!”陆堰慷慨述道,“太平天国时期,你的太爷爷对许多资助过太平天国人士的及其家人进行血洗屠杀,制造了数十起灭门惨案。但他也为朝廷立下不小功劳,因而被提拔为将军。而你的爷爷也因为帮助慈禧太后夺权而受到封赏,这其中又害死了许多无辜的朝廷忠良。而你的父亲在破坏戊戌变法、剿杀义和团、谋害皇帝过程中也是血债累累。而你的丈夫和兄弟,竟也不思悔过,还一起大肆搜刮民财,筹集军费,准备对曙光团下手。这样的家族,怎会不招人唾骂!”
曹芳怡努力争辩道:“我曹家世代蒙受皇恩,帮朝廷除掉叛贼逆党,乃是应尽之责!”
“那我除灭曹家,也是上受主命,下顺民心之为!”
“那你怎么不把曹家人全都杀了,好斩草除根?”
“你们虽是曹家人,但罪不至死。我也不会滥杀无辜!”
“哈哈哈……呜呜呜……”面对这纠结已久的深仇大恨,和出乎意料的实情,曹芳怡哭笑不得。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儿子,痛声大哭。
孤寂的夕阳缓缓西下,为本来凄凉的金家旧府,增添了更多的悲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