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乘马车一路北上,途经嘉兴中部的一个小镇。这里是风翼翔的家乡,离目的地上海仅有一步之遥。
数日来,众人一直快马加鞭地赶路,一路上少有停歇,沿途风景都只是仓促过眼。如今时间总算宽裕,四人决定在嘉兴歇上半天,隔日继续赶路。毕竟等见了孙中山之后,便要时刻绷紧神经行事,再无放松心情可言了。
几个人在城中某家客栈包了四个小房间,待打点好行李,便结伴到街上闲逛。嘉兴这些年受西方文化影响,建筑风格和楼宇布局略有改变。西洋的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楼阁与本土传统格局的房屋交叠共存,可谓别有一番风味。
风翼翔已经近五年未回过家乡,他心情开怀,兴致勃勃地要请其他三人吃粽子。嘉兴粽子是浙江嘉兴汉族传统名点,具有悠久历史。嘉兴粽子以糯而不糊,肥而不腻,香糯可口,咸甜适中而著称。尤以鲜肉粽最为出名,被誉为“粽子之王”。风翼翔此举既在怀念故土,也为尽地主之谊。
几人来到一处招牌为“五湖楼”的饭庄。此时为正午饭点,外堂的桌椅已经坐的满满当当。
“几位客官好!”一名店小二上前迎接,“欢迎光临五湖楼!”
风翼翔心想:大家长途跋涉到此,一路上风尘仆仆。接下来的任务将会危险重重,既然我要请客,就不可小气,这也算犒劳大家了。他对店小二道:“小二,这儿还有空下的雅间吗?”
店小二道:“客官来得正巧,刚好有一间雅间的客人付完账离开。您稍等会儿,我这就去收拾好!”
“辛苦了!”风翼翔掏出两钱银子打赏给小二。店小二欣喜若狂得接下赏赐,热情道:“原来是贵客临门,我这就去收拾屋子!”他动作麻利地奔向一处雅间,很快把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雅间内,店小二笑脸招待道:“几位客官想吃什么?”
风翼翔道:“我知道在嘉兴数你们这儿的粽子味道最佳,红枣、八宝、鲜肉、豆沙各来四个吧。然后再来壶普洱茶和几个清口小菜。”
谢晓芸道:“风大哥,粽子要的有点多吧?”
店小二道:“这位客官一看就光顾过敝店。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把粽子包裹得个头很小,以便能更好地将叶香味融入米中。这样既可以让客人能充分品尝到正宗嘉兴粽子的美味,又可以让客人一次享受多种不同口味的粽子。您放心,七八岁的孩子一口气都能吃三个呢!”
“噢!”谢晓芸合掌一拍,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们这儿客挤人满,生意这么好,原来是经营有方呀!”
店小二道:“姑娘过奖!”
“对了小二,你可知这里的曾经的金府?”风翼翔刻意打听起来。
“您是说十几年前家道中落的那个金家府宅?”店小二的脸色突然沉了不少。
“正是!”风翼翔迫切道,“那里怎么样了?”
“哎呦!”店小二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道,“那地方如今可不得了!”
风翼翔一脸讶异:“何以这么说?”
“大约在一年前,里面开始闹鬼了!”
“怎么会这样……”风翼翔的反应出奇地激烈,“你快仔细道来!”
店小二娓娓述道:“十多年前,金家为了抵债,把地契和房屋给了贺家。谁都知道,贺家人作恶多端,发过许多不义之财。只是因为他们有钱有势,没人敢招惹和得罪他们罢了。就在一年前,贺家公子把一个不知是哪里的漂亮姑娘掳到家中。那贺家公子逼迫那姑娘做他的小妾,可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恶贯满盈的败家公子?那姑娘始终不答应,贺家公子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强行毁了姑娘的清白。他觉得生米煮成熟饭后,那姑娘肯定会服服帖帖地嫁给自己了。”
“太过分了!”谢晓芸愤愤不平道,“这贺家公子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店小二道:“可不是嘛。谁能想到,那姑娘因为受了侮辱,在当天晚上就上吊自杀了。这上吊的屋子,就是曾经金家老爷上吊的房间。从此以后,这贺家里老是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说桌上的碗筷会平白无故多出一副,家里养的猫狗接二连三地死掉,深夜中经常会听到女子的哭泣声等等等等。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日子久了,许多商家因为害怕沾染上脏东西,就不敢和贺家做生意了。直到那贺家公子无缘无故大病一场,贺家再也忍受不了,就搬回了原来的宅子住。”
此时谢晓芸和涟儿一齐将身子贴向陆堰,分别挽住少年的左右两条胳膊,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害怕和不安。
陆堰正处于情窦初开年纪,此时身边紧挨着两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姑娘,难免心中悸动。
少年整整衣领,正色说到:“小二哥,你别再讲了,瞧你把两个姑娘吓得!赶紧给我们弄吃的去吧。”
“哟,抱歉。是在下言多了,还请客官见谅!”店小二表面上赶紧赔笑道歉,心里头却暗暗抱怨:不想听你们还打听做甚!
“各位稍等,饭菜马上就来。”话毕,店小二离开雅间。
“风大哥,你怎么会对金宅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你和金家是不是有特殊联系?”陆堰早就注意到风翼翔的各种反应,便心怀好奇地探问。
“没错,其实……”风翼翔如实交代道:“我就是金家的大少爷!”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皆瞪大眼睛,一齐惊讶地看向风翼翔。
风翼翔悠悠讲起自己的往事:“我本名为金诚,是金家的独子。我金家世代从商,虽算不上家财万贯,也称得上是锦衣玉帛,衣食无忧。直到父亲一辈,因不慎上当受骗,白丢了许多钱财积蓄。岂料祸不单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风家的一批货在运往目的地的路上被土匪抢去。我家因此欠下许多债务,却也无力偿还。于是家道中落,父亲受不了打击,悬梁自尽。母亲一直体弱多病,哪里受得了这等伤心欲绝的悲痛事,过不久也离开人世。后来我漂泊四方,一次偶然机会,我结识了孙中山先生,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之后我一直跟随孙中山先生做事,做过起义军军官,也领导过反清运动,投身革命,献身国家!”
“可是……”涟儿神色黯然,同情道,“风大哥一定很难受吧,自己曾经住的地方出了这些事情……”
“都是些陈年往事,没什么……没什么……”风翼翔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表现出淡淡的悲伤与无奈。
“既然风大哥心事难了,我吃完饭就同你去瞧瞧。”陆堰主动请缨道,“这世上任何妖魔鬼怪之事,都是有人从中作祟。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蓄意把贵府变为鬼宅,扰得风大哥这般担心难过。”
风翼翔谢绝道:“多谢陆兄弟体谅挂念,只是你一路保护大家安全,本来就休息甚少。再说我们明天还要赶路,风某怎能因为区区私事而劳烦陆兄弟呢!”
陆堰诚挚道:“风大哥不必客气。这一路上我多次出言顶撞风大哥,也害的风大哥生了不少气。今天我帮你,即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也为了将功赎过。”
风翼翔激动地站了起来,继而躬身抱拳,郑重言道:“多谢陆兄弟慷慨相助,风某感激不尽!”
“这是我应该做的,风大哥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