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轻漾简直就像是生活在地狱一样,为了赶进度,许南城带领着整个负责陈氏项目的团队没日没夜的加班。陈安凉想要约轻漾出来,哪知她这个小员工倒比他这个老板还要忙,根本约不到。陈安凉在电话里和轻漾抱怨,一句话说完,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应,随后听到轻漾和别人说了句:“这个报表也要一起交吗?”
她已经忙的乱七八糟昏天黑地,算完一个数,才忽然想起刚刚陈安凉似乎和她说了点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听到,只好满怀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陈安凉眸光暗淡了许多,却只是宽容地道:“没什么,只是说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没有玩笑般的抱怨,一句普普通通的陈述句,带着最真挚的情谊,只可惜,轻漾还是错过了,当陈安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轻漾不经意地一转头,无意中瞥到了从办公室出来的许南城,随即飞快地向陈安凉说了一声:“我有点事,回头说,挂了,拜!”紧接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许南城从出了办公室就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此刻见她挂了电话,一副心虚的样子,这是通什么样的电话,他心里也就大概清楚了。
“迎初,策划部刚才是不是交上来了一份资料?”许南城忽然开口道。
廖迎初点头,疑惑地望着他。
“等等拿给苏轻漾让她整理好了给我送进到办公室去。”
听到这话,办公室里的众人纷纷吃了一惊,望了望苏轻漾桌子上一摞高高的文件夹,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总裁对待苏助理的方式…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整个团队加班加点半个月,终于顺利地完成了任务。陈氏的招标会如期举行,作为助理中干活最多的,轻漾毫无疑义地被老板点名要求陪同参加招标会,其他的人虽有妒忌不服的,却因为许多重要的报表以及策划都是由轻漾经手的,论对案子的熟悉程度,他们的确比不上轻漾,所以也说不出什么。
廖迎初之前还觉得许南城给轻漾安排那么多任务有点过了,到了这个时候,忽然恍悟了许南城的用意,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他操个什么心啊,再怎么样,许南城又怎么会舍得轻漾多吃一点苦呢?
轻漾倒是没体会出许南城这样的一番用意,只是忍不住在心中哀叹又休息不了了。
方一进会场,就和陈安凉打了个照面。和许南城握过手后,陈安凉转过头去仔细打量着轻漾,蹙了蹙眉,最终忍不住说道:“几天不见,瘦了那么多圈,我还以为你从非洲难民营回来的呢!”
那般熟稔的语气,让周围的许多人都吃了一惊,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陈安凉的话语中分明透着心疼的意思。再认真地看了看轻漾,诧异中,只听人群里有人小声道:“咦?这不是之前报纸上和陈少闹绯闻的那个女孩子吗?”
与他们的惊讶不同,轻漾倒是禁不住松了口气。最近陈安凉这厮太过温情太过包容,一点也没了往日的不正经,以至于她一旦想起他,总是满心愧疚,如今他终于恢复了原先对她的态度,她觉得轻松了许多。
不过在这种时候说起她瘦了的问题可不算是什么好事,让她不得不变瘦的原因就站在她身边,她小心翼翼地用眼看了看他,却发现他神色如常,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总不能说是被资本家压榨的吧?轻漾深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老板的道理,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最近不是流行什么骨感美吗?我也赶一下时髦。”
哪知话刚说完,就听身边的人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是骨感美,不是骨架美。”
一针见血,拆台拆的如此之不客气,轻漾忍不住想要瞪他一眼,她明明是在帮他掩盖罪行,最后到好像是她咎由自取一般。
难得陈安凉和许南城看法一致:“你再瘦一点就可以直接进医学院供人研究人体结构了。”
玩笑归玩笑,做起正事来,大家状态全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轻漾看着单独坐在一处的陈安凉,没想到他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不由得轻笑,人的皮相果然是最不可轻信的东西。
“苏轻漾,把昨天让你改的那份策划给我看。”苏轻漾猛地回过神来,身边的大Boss神色并不那么好,冰冰冷冷的,她不敢多说废话,老老实实地开始工作。
头天晚上将所有需要的资料都整理到了一个U盘里,此时找着并不费劲,找到文件,苏轻漾双击点开,却在那一刻忽然呆住。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长达三十多页的文件此刻全部是乱码?
察觉到轻漾神色明显的变化,许南城将目光投向了轻漾面前的电脑,看到那满篇的乱码,先是一愣,随即拿过电脑放在自己腿上。以飞快地速度查看了几个相关文件,许南城的眉蹙的更紧,“这个笔记本是公司给你的那台吗?”
见许南城这副表情,轻漾已经了解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的那个笔记本两天前坏掉了,这台是Helen借我用的。”
“公司给你的薪水很低吗?”
“啊?”轻漾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连电脑都要借别人的,你难道连个笔记本都买不起吗?”
“不是的,只是我的电脑常联网,里面有病毒。”
许南城冷哼了一声,道:“这电脑里的病毒恐怕比你电脑里的还多。你的电脑怎么坏的?”
轻漾着实吃了一惊,答道:“我也不知道,前天打开电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黑屏了,然后就怎么也打不开了。”
她还没说完,许南城便已经大概猜到了出了什么事,拿出手机给廖迎初打过去,吩咐道:“迎初,资料泄露,你现在先报警,然后带着笔记本和之前所有的资料赶过来。”
资料泄露!轻漾的心中一紧,之前自己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可如今被证实是真的,心境立刻不同,“还来得及吗?”
资料丢失并泄露,意味着他们不仅需要找齐之前的所有资料,同时他们更需要将计划书做出很大的调整。这次资料泄露很显然是有人恶意为之,既是如此,那么下手之人必定与今日参加招标的某个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而且最可怕的是,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天一内部的人,因为天一的高层人员放置机密文件的电脑有专门的保密系统并且从不联网,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外人绝没有机会接触到里面的内容。
有人冒着极大的风险盗了文件,自然是要在这招标会上赢过天一。天一在这次竞标中投入了很多,若真的有个万一,只怕失掉的原比这一个案子要多。
“来不及也得来得及。”时间紧迫,许南城不多说,全副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然而刚刚敲入几个字,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轻漾连忙问道。
“不能用这个电脑,这里面有木马和病毒”,顿了顿,又说,“之前的策划已经尽可能地做到完善了,现在要改麻烦不小。”最重要的是对方清楚了他们全部的预案,他们却不知道对方根据他们的计划书制订了怎样的战略,要改都不知道应该改成什么样。
轻漾看着许南城为难的样子,满心都是愧疚,低了头道歉:“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何况就连他也没有预料到会出这种情况,更别说她了。
就在这时,廖迎初匆匆赶到,在许南城的左边坐下,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话虽是对着许南城说的,目光却似是不经意地在轻漾身上转过。
“不赖她,她的电脑被人做了手脚,Helen的电脑也出了问题。”语气是一贯的淡漠,然而字句间却有着明显的偏护之意。廖迎初耸了耸肩,心里暗忖:有你在呢,我哪里敢赖她。
“之前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不过,南城,我在路上想了一下,这计划书要再改很困难,同样,如果走和咱们一样的路线,想要做的更好也很困难,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有人会在招标这件事上做什么手脚,而是在招标之后…”
“报案了吗?”
廖迎初点头,“已经报了。”
“让杨晓蕊平日里注意着点Helen的举动,电脑出问题的事情也先别说出去。”
“你怀疑是她?”
许南城摇头,“不可能,她虽然没参与这个案子,可是想要搞到相关资料再泄露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没必要做的这么明显,而且咱们的资料都有备份,就算她电脑里的病毒把轻漾的那份毁了,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也对,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许南城抬起头,望向台上,“先看吧。”看看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看看这场戏怎么唱才最精彩。
说话间,竞标会已经开始了。轻漾看着台上的发言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总裁,咱们公司的发言人是?”
她看了看公司在场的不多的几个人,从心底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大Boss不以为意地瞥了她一眼,“你觉着呢?”
许Boss和廖Boss都是Boss,怎么可能指望他们屈尊去做发言人,剩下的人里最熟悉这个案子的就是…就是她自己。
“总裁,我觉得…”
轻漾刚试图想去说服许南城改变心意,就被他扫过来的眼风冰冻,“你觉得什么?”
一下子没了勇气,轻漾低了头无可奈何地改口:“我是想说,我觉得这个机会很难得,我去…刚刚好。”
满面苦色,轻漾想要询问应该怎么样发言,可是又不知道该问谁好,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生无可恋,廖迎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南城,你就别逗她了,那人来了吗?”
原来真的不是她?轻漾嘴角忍不住咧开露出一个极为开心的笑容,许南城看了一眼她,她只好将弯的一半的嘴角生生向下压了压,强做出一副“我真遗憾”的表情,身上却感觉轻的快要飘起来。
不再去理会轻漾,许南城淡淡地应了廖迎初一声:“恩,不过没有进来,说还有点事。”
居然有人能大牌过许南城?轻漾将公司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想出这个人是谁,吃惊之余又觉得奇怪,可又不敢多问。
“不过,南城,你还真是大胆。”
许南城低笑了一下,“大胆算不上,顶多算是不按常理出牌罢了,她向来公私分明得很,倒不会有多大问题,更何况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可能说出不该说的的。”
听这二人一来一往,这二人聊得欢快,轻漾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他们好像故意要让她猜谜一样,说了半天都没有点破那人是谁。这厢轻漾也就不去管他们了,与其听他们谈话越听好奇心越旺盛,倒不如听听别的公司的策划长长见识。
由于竞标的公司多,天一的发言时间被安排在了下午。看着许多公司发言人因被陈安凉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而黯然离开会场,轻漾心中除了对陈安凉有了重新的认识外,忽然还有几分忐忑。
他们找的发言人到底是谁呢?听他们的意思,没准不是原来公司的人,如果…如果有个万一,万一那人对这案子不够熟悉,他们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不就都白费了?
思索间,轻漾视线望着陈安凉的方向出了神,恰好陈安凉转过头,四目相对,轻漾回过神来的同时,不由得有几分尴尬。哪知这边还没有尴尬完,那边老板就发了命令:“苏轻漾,把所有公司计划案的亮点记录下来。”
于是一个上午在忙碌中度过,午饭是廖迎初叫的披萨外卖,打开的时候忙碌的轻漾同学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上面的青椒。
向许南城那里望了一眼,许南城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轻漾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总不好就这么扔了吧?轻漾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问:“要不也别折腾了,我帮你把青椒都挑出来,你先凑活吃一下吧。”
许南城依旧面无表情,面无表情不是一个好表情,轻漾心里估计这事是没戏了,正准备再叫一份外卖,没想到听到许南城竟淡淡地说了句:“挑干净点。”
真是可恶的一句话,她也不过是好心让他少浪费点粮食,多积点德,这下倒好,好像是她理所应当活该受累一样。
轻漾正拿起叉子挑着青椒,刚刚离开了的廖迎初走了回来,见轻漾在这里干苦力,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得感叹一声:“许南城这个家伙最近心越来越狠了,连小轻漾都忍心奴役,想想我们这些可怜的无辜大众,以后不知道会被他奴役成什么样!”
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差手捂心脏大叹世界末日到了。轻漾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趣道:“奴役我并不代表着他心越来越狠了啊,也许他会对你们更好的。”
“怎么可能?”廖迎初反应十分激烈,“他要是对你都不好,那这世界上没什么人会受到他的好待遇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轻漾挑着青椒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心中仿佛有一颗石子投入,她不经意地抬头,看到某人难得地别扭了一下。她的心颤悠的更厉害了,心里暗暗地骂廖迎初:你到底是在说他对我好还是不好?能不能有个明确点的观点我们再说话?她的脸上却微微红了几分。
“轻漾。”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赶紧回头,看到陈安凉正走过来,问她道:“中午可不可以一起吃个饭?”
轻漾心虚地抬眼望了望坐在一旁的许南城,又心虚地向陈安凉道:“好像…不可以啊。”
陈安凉禁不住蹙起了眉,轻漾见状,急忙解释:“我们叫的外卖都已经送到了啊,你看我要是走了这披萨不就浪费了吗?这多不好啊,改天有机会吧,我请你好不好?”
真是“体面”的说辞,陈安凉皱着眉头看着轻漾手里的那盒披萨,强压下去了说出“其实你可以带着披萨和我去吃饭”的念头,最终也只能点了头,“好吧。”
从尊重她的意愿这方面来看,估计没有人能比陈安凉做的更好了,轻漾满心愧疚,沉甸甸的,却无可奈何。
等到陈安凉离开以后,一直沉默的许南城忽然说了一句:“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浪费的。”
多么突兀的一句,扎的人难受。轻漾淡淡地“哦”了一声,停了片刻,问道:“这么说,你希望我去?”
许南城没有再理她,冷了脸,偏过头不去看她,唇微微抿紧了些。轻漾也满心的不痛快,青椒挑完了,将盒子往许南城手里一塞,自顾自地拿起旁边的一盒披萨开始吃,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说:“两位老板都在这里,我哪里敢耍这个大牌。”
赌气的话,她知道她不该说的,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如同一只刺猬,拼命地想要抵制外界给予的伤害,可是越是反抗就越伤,越伤就越要反抗,往往复复,到了最后,早已说不清是得失,总归痛会多一些。
廖迎初感觉到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同,如此大的变化,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两个人就变得与之前不同。他听说过恋爱中的女人是疯子,为了爱,不顾一切,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算怎么回事呢?轻漾刚刚那句话,他可不可以理解成她知道许南城喜欢她,而且…她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南城哥哥的,但既然喜欢,又怎么会闹到今天这副田地的呢?他看到许多报纸上都给了陈大少爷绯闻女友一席之地,而且陈安凉在面对媒体追问的时候,竟然没有否认,那么轻漾呢?她也同样不否认吗?
廖迎初看着眼前相似的固执的两个人,头疼不已,正暗自思索着该怎么办,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身上虽然穿的不过是普通的职业装,却能一下子引起在场大多数人的关注。
这人就是针对这次竞标,天一请到的“外援”,陈氏的股东之一,陈安凉的二叔的女儿,也就是陈安凉的表姐,陈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