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为自由而战:南非国父曼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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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阴谋与试探:博塔抛来的橄榄枝

有条件的自由和有限制的民主都不是我要追寻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彻底的平等,而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施舍。

——曼德拉自传《漫漫自由路》

虽然博塔政府有西方右翼势力作为自己的后盾,但这种自信似乎在全世界的反种族歧视浪潮中显得日渐萎靡。1984年,图图大主教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他利用自己的声望向美国施加压力,南非的长期暴乱也让里根对南非政府的支持政策被广为批判。同时,来自国内的抗议和罢工也从未停止。为了进一步缓和局势,博塔决定假意向曼德拉示好。

1984年,政府先是批准了英国保守党成员贝太尔爵士的访问。贝太尔爵士和很多初见曼德拉的人表现得一样,震惊加尊敬。他看到的不是一个老态龙钟的66岁的老家伙,而是一个“身材高大,满头银发,衣着整洁,并讲着一口标准英文”的领袖。他们就非国大的武装斗争问题讨论了很久。贝太尔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探探曼德拉的口风,看他会不会选择放弃暴力斗争这一手段,因为在英国保守派眼里,非国大和民族之矛的一系列破坏活动就像恐怖分子一样,他们畏惧这样的暴力。曼德拉坚称,在政府不做出实质性让步的前提下,让他们主动放弃暴力斗争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是否采用暴力手段完全取决于政府。博塔政府的屡次暗杀行为已经迫使更多的人拿起了武器。贝太尔被曼德拉的气质和睿智所征服,他回到英国后向撒切尔夫人报告时力挺曼德拉,但撒切尔夫人对待南非的态度并没有太大改变。

随后,美国律师萨缪尔也访问了曼德拉。萨缪尔也被曼德拉的气度所折服,他说:“我觉得我面对的不是媒体形容的那个游击队员或激进分子,而是一个国家元首。”他此行主要是询问曼德拉对政府的一系列怀柔政策的态度。当时政府废除了《禁止通婚法》和《不道德行为修正法》,但曼德拉对此并不感冒,他说他们的目的决不仅仅是为了让黑人可以和白人通婚,或者是能在一个游泳池里游泳。南非政府颁布了太多的歧视性法律,废除这两部对改善黑人的现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所追求的是黑人与白人在政治上的完全平等。萨缪尔认为南非政府过于强大,非国大和民族之矛与之相比不堪一击。对此,曼德拉自信地说道:“我们不能在战场上赢得胜利,但可以不断地给它制造麻烦。我相信政府有一天会告诉我们,说它已经厌倦了这些麻烦,希望能坐下来和我们好好谈一谈。”

两次试探性的访问让博塔政府和西方右翼势力知道了曼德拉的顽固,不得已之下,博塔决定进一步示好。但具体如何示好,博塔还没有结论。出访欧洲时,德国右翼势力向博塔建议只要曼德拉宣布放弃暴力反抗,就释放他。博塔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一来可以向世人宣示自己和平使者的形象,二来若是曼德拉拒绝,他就可以顺势向世人表明自己为何不愿放了他。

1985年1月31日,博塔宣布:“南非政府考虑了释放曼德拉先生的可能性,作为条件,曼德拉先生需要作出以下承诺:不再策划和参与任何有政治目的的暴力活动。他必须遵纪守法,因为妨碍他自由的不是政府,而是他自己的选择。曼德拉先生需要做的仅仅是无条件放弃暴力政策,这也是全世界人民都遵从的和平原则。”

与此同时,博塔还四处散布假消息,说曼德拉已经在暗地里背弃了非国大,投入政府的怀抱。为了打破这种流言,也为了向世人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曼德拉立即起草了一份回复声明《致人民》。在温妮来探访他时,他把讲稿口述给了她。虽然被狱警几番阻拦,但温妮还是成功地记下了整份声明的内容。

由于温妮当时还处在政府的监视之下,所以她冒险让自己的女儿津齐去代她向世人宣布这份声明。2月10日,津齐在索韦托体育场举行的联合民主阵线大会上,以“我父亲说”为开头宣读了这份声明:

“我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希望你们明白,他们只对你们负担着责任,你们应该直接从他们这里获得消息,而不是转借于他人。

“在民主斗争中,总有一些人自诩为所有人的代言人,但他们除了到处访问,别无建树。我的父亲和他的战友们与此不同。我父亲说他是非国大的一员,一直都是,永远都是。奥利弗·塔柏是他的挚友,为了我父亲等人的自由,奥利弗甚至愿意献出生命。所以他们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分歧,更不存在背叛。

“对于政府强加在我父亲身上的罪名,他表示无法理解。当初他们向政府提议进行和平的圆桌会议,政府置之不理,后来他们进行和平的抗议活动,政府用武力镇压,最后不得以他们才选择暴力抵抗,而且尽量避免了有可能造成人员伤亡的袭击。

“我父亲珍视自己的自由,但更珍视你们的自由。自从他被投入监狱,太多的生命消失在了政府的铁蹄之下。所以,如果博塔政府真想和解,那就让他首先放弃暴力,让他彻底废除种族隔离,让他取消对非国大等民主团体的禁令,让他释放所有被关押的政治犯,让他保证由人民决定谁来当政。

“我父亲和你们一样热爱自由,但他不希望用自己的固有权利,以及你们所有人的权利来换取自己的自由。”

声明结束,现场掌声雷动。很快,这则声明就传遍了世界,津齐也成了焦点人物。她后来回忆道:“当时母亲被监视,姐姐又在国外,就只能由我代为发言。但是后来,母亲还是冒险前来倾听我的发言,我在人群中看见了她,这使我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但是,宣读这份声明对我来说依然是很艰难的事,因为我宣读完之后,就表明我的父亲将再次失去获得自由的机会。”

的确,曼德拉在声明中明确地拒绝了博塔的提议。曼德拉将人民的自由置于自己的自由之上,而且他也明确表示:如果政府一如既往地暴虐,那人民决不会放弃暴力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