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之矛的士兵们不但要进行军事训练,而且要进行政治学习。因为他们必须要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为何拿起手中的武器。革命决不是简单地下达命令、扣动扳机。
——曼德拉狱中日记
民族之矛成立之后,开始在全南非招募志愿军,其中不仅有南非黑人,还有少量白人、印度人和有色人。民族之矛在成立之初便确立了决不以人为攻击目标的原则,他们将采取以骚扰为主的低杀伤性的暴力手段,如破坏交通、通信等。
建立军事组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领导者到志愿者,他们都对军事一窍不通。曼德拉虽然被任命为总司令,但他也不得不抓紧时间研究各种军事著作,好配得上这个身份。此时的南非共产党有自己的专家组和武装,民族之矛缺乏经验,而南非共产党则缺乏人气和资源,所以二者的合并理所当然。曼德拉录用了乔·斯洛沃,让他在最高领导机构帮助指挥。他们相互欣赏,曼德拉赞许斯洛沃的勇敢和霸气,斯洛沃则臣服于曼德拉的领袖气质。
民族之矛和非国大就暴力斗争的具体形式进行了多次探讨,他们总结出暴力革命、打游击、恐怖主义和搞破坏等几种方式,由于前3者在武器、实力、人员伤亡各个方面都显得不切实际,所以他们最终决定以“搞破坏”为主,给予政府威慑的同时打击南非经济,迫使政府坐到谈判桌前,和他们进行对等的谈判。
确定了目标和方针后,接下来就是计划的完善和人员的训练了。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曼德拉都藏在移动的“安全屋”里,四处辗转。1961年10月,曼德拉在瑞福尼亚的百合叶农场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藏身地。这个农场之前就被南非共产党秘密买下了,曼德拉在这里找了一间隐蔽的屋子作为自己的住所。很快,这里就成了除非国大总部和南非共产党总部之外的第三个权力和智慧中心——虽然这里长期只有曼德拉一个人。曼德拉在这里化名为大卫·莫萨玛伊,和乔装成农场主的共产党领导戈德里克做了邻居。后来曼德拉回忆,在百合叶农场的这段时光是他藏匿生涯中最为惬意的,因为那里的生活让他想起了童年生活的地方。
曼德拉白天在屋里工作,晚上则乔装成工人、守夜人、牧师出去和非国大其他领导碰面。有人曾指责曼德拉喜欢玩火,事实上他的确青睐这种戏剧性的场景,虽然其他领导人都担心曼德拉的行事风格不够谨慎,但他毫不在意。他是那种喜欢冲锋陷阵的人,虽然他拥有一个成熟领导者的所有智慧,但骨子里他从未忘记自己作为一名泰姆布战士的骄傲。
曼德拉不仅要和领导层商议策略和方案,还要参与民族之矛的训练。当时,为了破坏政府的设施,民族之矛正在训练起爆技术。一天深夜,曼德拉去城郊参加第一次起爆装置的试验。这次起爆充满危险,但曼德拉执意参加,一来是见证民族之矛的每一步发展,二来是和志愿军们共担风险。杰克·霍奇森将试验装置放在空地上,准备就绪后,他们退到远处,并开始计时。30秒后,起爆装置准时爆炸了。这是一次成功的试验,大家都十分兴奋。
当然,这种地下的组织管理也会遇到麻烦,尤其当民族之矛相对独立于非国大的情况下。由于很多民族之矛成员也是非国大成员,而同一个人无法同时参加两个会议,加上民族之矛的会议又十分隐蔽,因此常常出现民族之矛成员为了参加曼德拉的会议而欺骗非国大其他领导人的情况,这引起了非国大高层的不满。为了解决这一矛盾,曼德拉命令民族之矛成员必须对他们在非国大的上级保持诚实。这种做法无疑会为曼德拉以及民族之矛的行动带来泄密的危险,但为了维持组织团结,曼德拉只好如此。
首次正式的破坏活动定在了1961年12月16日,这一天是南非的丁岗日,也就是多年前布尔人打败南非祖鲁人的日子。1838年12月16日爆发的“血河之战”中,布尔人向上帝发誓,如果这次战争获胜,以后每年今天都会祈祷还愿。所以,这一天对现在的白人政府来说是纪念日,而对南非黑人来说则是沉痛的耻辱日。曼德拉就是要在这具有象征意义的一天,为自己的同胞扳回一点颜面。
12月16日,就在白人政府还在庆祝历史的胜利时,约翰内斯堡、德班和伊丽莎白港的政府大楼、发电站等地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这次爆炸袭击并没有造成政府的实质性损失,倒是有一名民族之矛的成员因为操作不当当场被炸身亡,但这次袭击对南非人民的启示意义和对政府的震慑意义是非比寻常的。这次爆炸让南非人民知道,这个国家其实一直处在动荡的边缘,政府的恐怖政策并非没有恐怖的回声。而白人政府则意识到曼德拉之前的言论并非说大话,他们开始感到紧张,因为如果黑人真的打算用暴力手段进行抵抗,那没有哪个白人是安全的,尤其当黑人已经掌握定时爆炸的装置和技术。
这次爆炸行动彻底激怒了白人当局。他们立即开始大范围地搜捕曼德拉和民族之矛成员,并在媒体上发表讲话,警告曼德拉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玩火,并要求他立即解散民族之矛。曼德拉当然一口回绝了政府的威胁,他要将这场政府逼出来的斗争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