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五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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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守备冒功奔报急 钦差违限趱程忙

行险奸徒冒大功,生成狠毒立心凶。

只图自富行残忍,不畏苍天听视聪。

当下狄青闻李义之言,即道:“贤弟,这两颗首级是焦廷贵取下,难道他没有到营中?”李义曰:“并未有一个到此。”张忠曰:“不好了!焦廷贵拿首级回关冒此功劳也。”狄爷曰:“不妨,此人是杨元帅的先锋,乃硬直莽汉,决非冒功之辈。”继英曰:“谅他先回关通信息,杨元帅也是理论不得。”狄爷又诘继英:“方才尔言孙云有书与强盗,劫去征衣。但不知此人是怎生来历,为什么要害我们?”继英曰:“小人自逃离相府,与庞兴、庞福同到天盖山落草存身,不料二人残杀良人,吾为劝言相失,与二人分伙,偶到磨盘山,又与牛健弟兄结拜为盗。不想孙兵部之弟名孙云,将金宝相送,要他们打劫征衣,要害主人。吾即再三相劝,二人不允,结果翻面分了手。意定下山通个信息与主人,不料心急走差路途,未到营中,征衣已失。如今主人既立了大战功、失去征衣之罪可赎,不须在此耽搁,趁此天色已亮,即可动身。”狄爷听了曰:“尔言有理。”李义又将遇见孙云强抢妇人,吾二人搭救了,一一说明。“可恨这奴才,又通连两名狗强盗,将征衣粮草尽数劫去,弄得我们众人受饥寒,好闷人也!”狄爷言:“我们彼此一般。”张忠曰:“身为大将,挨饥一天二日,有什么难挨的!”李义曰:“又只苦众军兵同饥寒趱路也。”张忠曰:“一到关中,即膳用了。”狄青又理论孙云抢劫妇女,又串强盗劫征衣,理即擒拿定罪。但无实据,并今趱程在即,不能即办,计程急走,明日到关,过限期五天。幸圣上外加恩限,多五日限,明日到关,实过期一天。即日拔寨,狄爷上了龙驹,张忠、李义、继英三人同上坐驹而行。三千兵丁,人饥马渴一同赶趱三关。

再说李成、李岱拿了两颗首级,是夜趁着月光,一程飞跑,到得三关,已是巳时,父子下马,早有多少关上的游击、参将、千百把总、多少官员诘询曰:“尔是五云汛的守备李成,千总李岱?”二人称是。参将曰:“尔父子离水汛而来,到此何干?这两颗大大人头那里得来?”李成曰:“卑职父子射杀赞天王、子牙猜此两凶狠的脑袋,特来元帅帐前献功。众武员听了,又惊又喜,说:妙!妙!能员的李成,英勇的李岱。”二人称言:不敢当!中军官言:“尔且在此伺候着。”父子应允。

又表杨元帅是日正用过早膳,坐于中军堂帐,浩气岩岩,威严凛凛。左有尚书范仲淹,右是铁臂老将军杨青,下面还有文武官员,分列左右。杨元帅开言道:“范大人!想这狄青为钦命督解官,征衣期限十四天,已蒙圣上多限五天,今天十五,尚未到,想他仗着王亲势头,故耽延日期。他若到时不即处斩,难正军法了。”范爷道:“元帅,这狄钦差倘或不是王亲,只故意怠惰延运,也未可知。他乃朝廷内戚,岂故延程,以伤圣上边兵?元帅明鉴。”杨青老将曰:“解官未到,只算他故意耽延,即迟到一天,不过打二十军棍,何至于斩首?元帅的军法过于太严了。”遂冷笑数声。元帅想来:范、杨二人因何帮助狄青?莫非狄青已通个关节?又莫非二人已趋奉着当今太后娘娘也?乃言:“杨将军、范大人,如若狄青心存为国,惜念多军冻寒之苦,还该早日到关。如今限期已过,况大寒雪霜天,众军苦寒,倘遭寒死,此关如何保守?”范爷曰:“关中苦寒,未为惨烈;他在途中跑走,迎冒风霜,倍加苦楚。”杨青曰:“如若要杀狄钦差,须先斩焦廷贵。”元帅曰:“焦廷贵不过催趱之人,怎的牵罪于他?”杨青曰:“元帅限他十四午时缴令,今日十五,还未回关,此乃故违军令,应该正军法处斩。”杨元帅听了默默不语。

正在沉想之间,忽见禀事中军跪倒帐前:“启上元帅公爷,今有五云汛守备李成、千总李岱,同到辕门求见帅爷。”元帅曰:“他二人乃守汛官儿,怎敢无令擅离汛地?又非有什么紧急军情来见本帅,与吾绑进!”中军官言:“启上元帅爷,那李成、李岱有莫大之功,特来报献,”元帅曰:“他二人又不能行军厮杀,本帅又不差他去打仗交锋,有何功劳可报,何功可立?”中军启禀:“元帅爷,这李成言箭射赞天王,李岱杀却子牙猜,现有两颗首级带至关前,求见元帅爷。”元帅曰:“有此奇事也?有此事,实乃可喜。传他二人进见。”范爷听了,微笑道:“元帅,吾想他父子二人毫无智勇,如何将此二巨雄收除得?此事实有跷蹊动疑。”杨青曰:“如此捉来,是被鬼弄迷了,元帅休得轻信地。这该死的狗官儿,将吾辈欺负,好生可恶。”元帅曰:“范大人、杨将军且慢动恼,若言此事,本帅原是不准信的。但想李成父子若无此事,也不敢轻妄来报,况且现有首级拿来,那赞天王、子牙猜面容岂无人识认?且待他父子进来,将两首级一瞧,可明白了。”当时父子二人进至帅堂,双双下跪,称:“元帅爷在上,五云汛守备李成、千总李岱参谒叩见。只因卑职父子箭杀赞天王,刀劈子牙猜,有首级两颗呈上。”元帅当时领左右两边提近,还是血滴淋漓。元帅细细认来,点首面向东西叫道:“范大人、老将军!看来两颗首级果也赞天王、子牙猜的,请二位看明是否。”二人细认来,言曰:“果是不差了。不信李成父子一向无能,今日如何强在一朝?”范爷道:“元帅,那首级虽然是两贼首的,但不知李成父子怎样取来也,须问询个明白。”元帅曰:“这也自然。”又发令将两颗首级辕门号令,觉得人人害怕,个个惊寒。

当下元帅问道:“李成,尔父子两人有多大本领,能收拾得此二雄?须将实情言明本帅得知。”李成曰:“帅爷听禀:前天卑职父子同在汛巡查,已是二更天时候,只见二人身高体胖,踏雪步月而来,吃酒醺醉沉沉,并无械器护身。询诘卑职,此地头有姿色妓女如何。当时吾父子见他不是中原人声音,即动问他姓名。这黑脸大汉自言是赞大王,紫面的是子牙猜。卑职父子见他二人已经醉了,吾即发一箭,射倒赞天王,儿子李岱刀劈下了结子牙猜。将二首级割下,今到元帅帐前请功。”

当时倘李成言在阵场中交战立功,自然众人不准信:他言是夜深了,二人趁他酒醉,无人保护,手无兵器,趁此出其无意中下手,说得理可凭。当是时,杨元帅、范爷、杨青俱已准信为真了,一同出位言曰:“此乃贤乔梓莫大之功也。本帅之幸,国家宁靖可赖了。且请起。”李成曰:“元帅、范大人、老将军,吾父子毫无所能,全仗天子洪福齐天,元帅雄威显著,是以二凶狠自投罗网而来。卑职父子偶然侥幸,何蒙元帅如此抬举,实为惶恐也。”元帅欣然扶起李成,礼部范爷扶起李岱,此番乐杀两愚夫。父子二人起来,曲背垂头。元帅吩咐摆下两个座位,父子连称:“不敢当此座位。”元帅再三命坐,范、杨二人亦命坐。李成、李岱只得告罪坐位。帅堂上吃过献茶,元帅又吩咐备酒筵贺功。元帅曰:“难得贤乔梓除此二凶,大小孟洋即不介怀也。待本帅申奏朝廷,贤乔梓定有赏功,重爵荣封了。本帅先奉敬一杯,以贺将来。”李成、李岱曰:“元帅父虽有此美意,但卑职断然当不起的。”

当日帅堂排开酒宴,李成父子食得高兴,忽闻报进狄王亲钦命官,解送至三十万军衣,现有批文呈上元帅。将批文拆开,上填三十万军衣,九月初九在汴京发进,圣上加恩限期多此五天,算今天十五也,算过限期一天。元帅吩咐:“将狄钦差捆绑进。”范爷道:“元帅,狄钦差此刻到关,也算差得半天。且念他风霜雪雨劳顿,该应免绑才是。”杨老将军也言曰:“元帅须要谅情些。护载数百辆车、三十万征衣,途中霏霏雨雪难行,昨天不到,今日方来,虽说过了限期,不过差得几个时刻,便要绑进钦差,元帅太觉无情了。”元帅想来:尔二人受了狄青贿赂,所以屡次帮衬于他。便曰:“既然如此,免绑。有劳二位大人出关,点明征衣,倘差失一件,仍要取罪。”二人言:“领命。”

一同出关外。范爷东边立着,杨将军西首拱立。开言曰:“足下是钦差狄王亲否?”狄爷曰:“不敢当。晚生辈狄青也。请问大人尊官?”范爷曰:“下官礼部范仲淹也。”狄爷曰:“原来范大人,多多失敬了。”深深打拱,向锦囊中取出待制书一封,双手递过范爷,言曰:“此书乃待制包大人命晚生送与大人。”范爷接转曰:“有劳王亲大人了。”狄爷曰:“岂敢!当劳的。”此地不是看书之所,范爷将书藏于袖中。想来:包年兄料得狄青在途中必耽误限期,要吾周全之意。又问曰:“包年兄与各位王侯近来如何?”狄爷言:“一一安康。”又向囊中取书一封,不想取杨青的书,连佘太君之书一同取出。狄爷也不敢藏回囊中,且揣于怀内。又向杨青打拱曰:“此位老将军是何人?”杨青曰:“某乃安西将军杨青也。”狄爷曰:“原来杨老将军,失敬,多多有罪了!”连连打拱。杨青还礼。狄爷曰:“吏部韩大人有书命晚生带送上。”打虎将军笑曰:“原来韩乡亲不曾忘记我铁臂杨也。”此间不便开书,且揣于怀内。

杨将军不问忠臣,反诘奸党:“这些冯拯、丁谓、王钦若、吕夷简、陈尧叟、庞、孙一班奸党乌龟,近况如何?”狄爷曰:“不要说来!一班奸佞倚势陷害忠良,如狼似虎,君子退贬,小人日进了。”范、杨二人叹咨一声:“圣上原乃一明君,但过于仁慈,致奸臣胆大弄权,滔天焰势,可慨也!”范爷又曰:“狄王亲,元帅如今正在着恼,只因天寒冻苦,征衣待用,理该及早到关。但限期在于昨天,今天方至,莫非尔果有意耽误延迟的?”狄青曰:“范大人那里话来,晚生辈虽则蒙昧少年,但岂不知天气严寒,征衣乃众将兵待用之物?况且仰承君命,焉敢故意延迟,以取罪戾?无奈路途上风雨雪霜,兵丁寒苦,路途难走,不得已停顿。如今延迟一天,不过止差半日。范爷又询:征衣可是到齐了么?”狄青曰:到齐了,但现停顿在大狼山。“范爷听了曰:是何言也?元帅委我们查点征衣,方好给散众军人。如何汝反说停于大狼山?此是何解?”狄青曰:大人不用查检了,谅也无差错。“范爷曰:休得闲谈,速命众兵押车辆到来,方好查点给众军。”狄爷曰:大人,这些征衣已经失去了。“范爷曰:怎么说失去的?”狄爷曰:被强盗抢劫去,解往大狼山。“范爷曰:抢去多少?”狄爷曰:三十万尽数抢劫去了,一件也不留存了。“范爷听罢高声说:不好了!如今是捆绑得成的。”杨将军曰:杀也杀得成了,有甚么理论说情的?快些走罢,勿来些混帐,休得躭搁,且走回朝中,不要在三关上作孤魂鬼。不知狄青如何答话,被杨元帅执斩否,且看下回便知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