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五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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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贪酒英雄遭毒害 冒功奸辈胆包天

生死机关定数排,人谋枉尔用心歪。

祸淫福善循还理,天视分明报应佳。

当下李成听了沈氏之言,大喜言:“贤妻高见不差。”即整衣冠出至府堂,言:“不知焦将军夜深到来,迎接不周,卑职多多有罪。且请将军至中堂坐如何?”焦廷贵道:“李守备,这两颗脑袋尔可认得么?”李成曰:“实认不得来。”焦廷贵曰:“尔真乃一名冒失鬼了!与吾拿此宝贝去罢。”李成允答,双手接过铁棍,背了人头,曰:“焦将军请进来!”当时焦廷贵进至内堂坐下,喧喊啾啾道:“李守备,比言上宪到来尔衙内中,孝敬东西该当送否?”李成曰:“该当敬送的。”焦廷贵曰:“吾今亲自到此,说什么周与不周的接迎,只明欺我的。好生胆子,想尔颈上多生一颗头么?”李成曰:“焦将军请息怒。如若将军常常到惯的,自然不时伺候。况且夜深时,将军密地而来,卑职果然不知,伏请宽恕。”焦廷贵曰:“也罢!尔既出于不知,不来多较。但吾今夜杀尽大狼山敌人,如今要转回三关,尚有百里多,未带得盘费,进不得酒肆,是以将两颗首级售于尔,速将盘费拿出来。”

当日焦廷贵对李成说此套话,无非希图些酒食。李成心中明白,想来:他说什么杀尽大狼山,我想大狼山兵雄将勇,如此东西焉有此手段!这两颗首级不知那个倒运的被他杀了,在我跟前夸张恐吓。即道:“焦将军,尔只一身,又无坐骑,怎说杀尽大狼山?莫非哄我的?”焦廷贵曰:“好个不明白的李守备!尔岂不闻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贵多。为将者于军中队伍畏怯而退,乃庸懦之夫,非英雄将也。”李成曰:“大狼山赞天王、子牙猜、两孟洋五将,乃英雄盖世,更具十万雄兵,杨元帅尚且不能取胜,焦将军只得一人,如何杀得尽他的将兵?”焦廷贵冷笑曰:“尔言吾杀不得西夏将兵么?这是赞天王的首级,此是子牙猜的脑袋,乃本先锋一手亲杀的,难道我偷盗抢掠的么?好个不识货的李守备也!”李成曰:“果然是焦将军亲除此二巨寇,实乃可喜可贺,立此大功。但不知怎杀法,求将军说明卑职知之。”焦廷贵曰:“不瞒尔,吾一箭射倒赞天王,割下首级,一朴刀砍死子牙猜,取他脑袋。杀得大小孟洋、十万夏兵,四方奔逃,杀得好爽快也!”李成曰:“请问将军,并无弓箭,如何射得赞天王?”焦廷贵喝曰:“以下属盘诘上司么?多管闲账也。”李成应诺,不敢再问。焦廷贵曰:“两颗人头,吾要回关报功的,实不能卖送尔的。但吾既到此,尔是下属,今天怎生相待?”李成曰:“卑职是个穷小守备,实难孝敬,只好奉敬三杯美酒,聊表诚意,且权屈一宵也。”焦廷贵曰:“请我食酒么?也罢,只酒要食得爽快,便不深求余外的别事了。”李成诺诺连声。进内与妻商量,言:“外厢焦廷贵说来箭伤赞天王、子牙猜,现有两颗首级在此,立此重大武功。吾今夜欲思谋死焦廷贵,明日拿首级往见杨元帅,与孩儿李岱冒了此功。待杨元帅奏知圣上,定然父子加封官爵,岂不留名于世的馨香么?”沈氏听罢大喜,道:“老爷好高见计谋也!”即时传与众丫环,往东厨安排酒馔。如今焦廷贵说话荒唐,哄着李成将功冒认,称己之能,岂知弄出天大祸事来。

当夜守备立心冒此功劳,故将蒙汗药放在酒中,焦廷贵是个贪杯莽汉,见此美酒佳肴,大饮频嚼,食尽不休,食得东歪西倒,不一刻已遍身麻软了,动弹不得。李守备一见,满心大悦,始对儿子说明。李岱是个胆怯少年,听了说声:“爹爹此事行不得的,还要商量才好。”李成曰:“吾主意已定,还用什么商量?”李岱曰:“爹爹,孩儿想这焦廷贵乃是杨元帅麾下的先锋将,倘或果然杨元帅差他出敌,立了功劳,而今爹爹弄死他,前往冒功,元帅不准信,盘诘起来,登时对答不及,就要败露了。倘然机关一泄,此罪重大如天的。那时父子难逃军法,反惹人耻笑批谈。望爹爹参详乃可。”李成听了,冷笑曰:“孩儿,尔真乃一痴呆人也。这是送来的礼物,焉有不受之理?吾与尔暗中杀了焦廷贵,神不知鬼不觉,拿了两颗首级到关,只言十三夜父子二人在汛巡查,只见赞天王、子牙猜在汛口上图奸百姓之妻,我父子不服,吾一箭射死赞天王,尔一刀了结子牙猜,故连夜拿了首级,特到辕门献功。杨元帅定然欢欣,自然申奏朝廷得知,稳稳一二品的前程了,强如做此守备微员,无人恭敬。千总官儿到老也贫穷,若问富贵荣华,谁人不想望的?”当时李岱听了父亲之言,上梯一般的容易,其心已转,便曰:“爹爹此事果做得周密便好。”李成曰:“有什么做不密?杀了焦廷贵,便放心托胆到三关去献功,轩轩昂做位大员,好不快意也。”李岱曰:“爹爹,既然如此,须要杀得焦廷贵暗密才好。”李成曰:“这也自然。”登时取上一条大绳,就将焦廷贵缚捆牢牢。李岱只是浑身抖振腾腾。李成曰:“不中用东西!这点点的小事,就发振抖?”李岱曰:“爹爹,这个勾当孩儿实在没有做惯,故弄不来的。”李成曰:“现现成成的一人杀不来,如何上阵打仗交锋?”李岱曰:“爹爹,所以孩儿只好做一个千总官儿顽顽的。”李成曰:“如此,且闪开些,待吾来也。”李岱曰:“爹爹小心些,不要反被他杀了。”李成喝声:“休得多言!”

即拿起尖刀磨刷,便道:“焦廷贵,不得吾今天无理心狠的。可进禄加官,谁人不想的?今日杀了尔,休得怨着吾不仁。”正言语间,说:“奇了,为什么心也惊,胆也不定?不好了,因何两臂也酸麻起来?”李岱在旁自言想:我家爹爹有些硬嘴。曰:“爹爹为何不下手杀他?”当时李成走上前两步,不觉胆战心惊,莫言下手杀人,连刀也跌下地中央了。李岱叫道:“爹爹,何故呆呆不拾大刀?”李成曰:“我儿,且来帮助吾,一刻可成就此事。”李岱曰:“儿已有言在先,此事我实实弄不来的。”李成曰:“罢了!原来我来拿起刀,不觉手软发抖,又是跌下。想来莫非这焦廷贵不该刀上死,应该水上亡的不成?也罢,不免将他撂抛水中便了。”又等候一时,已是三更时候了。这李成恐防众人得知,事情泄漏,故待至夜静更深,丫鬟、家丁睡去,外面兵丁人人睡熟。使焦廷贵如何被害,无人得知,单有守门的王龙晓得他放进了焦先锋,即闭回府门。当时李成父子二人取到棍索,将焦廷贵扛抬起出了府门,沈氏将门关闩闭紧。父子趁着月明下,一路匆匆而走。沈氏府中等候父子回来,思量今夜害了焦廷贵,决无人知觉。明日父子辕门报此大功,杨元帅定然喜悦,差官回朝,奏知圣上,岂不加官封爵?奴随夫封赠,好不荣光。

却说李成父子急忙忙扛了焦廷贵,李贷道:“爹爹,将他抛在那里?”李成曰:“且到燕子河送他下去。”李岱曰:“前面有山,山中有水窖,抛他下去,纵使淹灌不死,也寒冻死他。”李成曰:“此算倒也不差。”二人扛抬至前山。但这冰窖,月光照下,乌光灿灿,深有丈余,还不知水之浅深。即将焦廷贵抛下,父子二人转回。岂期失手,连铁棍也跌下去。后来焦廷贵赖以不死,是人之奸谋断不能越于定数之外。故李岱不欲杀害,李成欲杀害而不能下手。不撂抛燕子河反投水窖中,又连铁棍丢下,有许多周折,实焦廷贵不该绝命也。当时父子欢然跑归,仍是一轮明月当空。不贤沈氏正在等候,且喜父子回来。进内,仍闭紧府门。余馔,夫妻、父子仍酌。吃过数盅,李成曰:“夫人,这段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吾与孩儿拿了首级,连夜到关去献功的。”沈氏曰:“老爷,如此速些登程方妙。”当夜李成拿了赞天王首级,李岱持了子牙猜脑袋,二人上马出府,沈氏闭门安息。

却说狄钦差杀出重围,拍马飞程来到燕子河边,已是月色澄辉。当狄青到了燕子河时,乃焦廷贵进守备衙的时候,当有燕子河隔五云汛有十里路程。是日,狄钦差下得大狼山,已不见了焦廷贵,一到河边,方才想起焦廷贵,言:“从河面过,仅得四、五里,绕河边走,倒有十五六里。如何是好?”只因已有一更时候,心急意忙,要赶回营中,但大水汪洋,无船筏载渡,正要沿河跑走。加上几鞭,岂料现月驹闻声,站立不动。狄青言:“奇了!莫非龙驹思渡水不成?”不意此马点头三搭,前蹄一低,后腿一纵,嘶唳一声,正要飘下河中。狄青紧紧扣定丝缰,言:“马啊,下不得水也。倘被淹灌,尔我不能活命了。”此马闻言,倍加纵跳,嘶唳之声不绝,早已飞奔于浪波了。狄青紧挽丝缰,身不由主,只得随马下水。但见此马发开四蹄,蹈水面犹如平地。月照河中,马蹄濯水,金光灿烂。狄青初时也觉怯些,及至半里,不觉大悦,笑曰:“妙!妙!此马世所希罕了,能浮水面,是奇能也。但是,吾在南清宫降伏,尔出身原乃金龙,化成匹马的,故乃善伏水性。”当时半刻,已将狄青渡过燕子河,趁着月光,一程跑过数十个山冈。一到了荒郊大营扎屯之所,狄青高声呼曰:“张忠、李义二位贤弟可在么?”

当晚张忠、李义与继英找寻不遇狄爷,三人正在烦恼:征衣被劫去,又寻找狄青不遇,粮草又被劫尽,与着三千军兵人人受饥。忽闻呼张李贤弟之声,人也到了营中来。三人齐呼曰:“狄老爷虽然回来了,但征衣已被抢劫完。”狄爷言:“吾已得知了,粮、草、马匹齐全,尽罄的。”狄爷又曰:“此乃小事也。”又问继英缘何得到此方。继英见问,将逃出相府后事一一说知,又要叩头。狄爷不许,连忙下马扶起。继英接金刀,带过马匹,交付小军去了。张忠、李义曰:“狄哥哥,尔果好,往寻地头安顿征衣,一去一日夜不见回来,却被磨盘山强盗劫抢了征衣;连夜放火烧山,逃遁而去,如今只剩下一座空营寨的。看尔如何到得三关,如何向杨元帅交卸复命?”狄爷曰:“贤弟,征衣失去也不妨,乃小事的。”张、李曰:“失了征衣还是小事?必要失了江山才算大事不成?”狄爷曰:“贤弟不知其详。征衣虽然失去,今日立了大战功,杀赞天王、子牙猜、杀散十万西兵,到关也可将功赎罪了。”张忠曰:“哥哥愈觉荒唐了。赞天王、子牙猜英雄盖世,杨元帅尚且不能取胜,汝虽是员虎将,到底一人一骑,他有十万雄兵,又是精锐,那里杀得过,杀散他兵?休得哄着我们的。”狄爷曰:“贤弟,吾非谎言哄你们。”即将报恩寺内得遇老僧人,赠给偈言,路遇焦廷贵,方知磨盘山的强盗劫去征衣,献上大狼山。吾即单刀匹马与焦廷贵到了大狼山,箭射赞天王,金面宝收拾了子牙猜,一件件细细说明。李义曰:“哥哥,尔既收除得二贼首雄,也该割下他两颗首级,前往三关献功。难道无凭无据,杨元帅便准信了?”不知狄青如何答说,如何到关,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