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千月就道:“爸、妈,这收音机太不方便了。下次过来,我带个播放器回来,你们就可以随时听戏了。”
安重谨就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这样听就挺好!我和你妈,就是喜欢这样一天听一段。”
“好吧!”安千月从善如流,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是好的,非要坚持不可。
这时她妈妈魏文秀就道:“千月,武馆现在在制作喜帖吧?”
庞士元和蒙明玉还在雁山没有回来,不过他们已经让岱宗的人动了起来,准备婚礼。比如请帖什么的,当然要提前准备。
否则,天南地北的人,又哪里来得及赶过来。
如今想要赶路,可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只要有一天的时间,天南地北任纵横。
她妈妈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听的人,但事关女儿的幸福,她还是会注意一下的。而以安千月在岱宗的地位,当然有的是通风报信的人,她也就能知道相关的消息。
“是的!”安千月神色自若,她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事实上,这一天到来得比她预料的,已经迟了很多很多了。
“那你以后要怎么办?”她妈妈还是担心。
安千月就笑着宽慰道:“妈,你别担心我。你看我现在可是堂堂药堂堂主,地位尊贵,岱宗哪个人看到我,不得恭恭敬敬地称我一声安堂主。所以,你真不用担心我的以后。再说了,士元也说过,一切都会照旧的。”
她妈妈可没有这么容易被糊弄,嗔怪道:“傻孩子,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安爸就撇了撇嘴)。庞士元说照旧,可这怎么可能照旧得了?那可是结婚啊!结婚就意味着他成了已婚男子,再和你在一起,那就是偷情。这真的完全不同了啊……”
她妈妈还想继续说,可她爸爸安重谨却打断了她,道:“算了,老太婆,说这些现在也没有意义了。”接着,她爸爸语重心长地对安千月道:“千月,你别嫌我们多话!其实我们也知道,我们现在有这样的安乐日子,也是因为有你在。”
安千月想要否认,安重谨摆了摆手让她不要说话:“你先别说,让我把话说完。我和你妈妈,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们而委屈了自己。你也知道,我们老两个不会有太多的日子了。可你不同,你还有好几十年!再说,你还有颖莹,你得为她考虑。”
“我知道,爸爸!颖莹现在也过得很好,以后还会更好!所以,我才会这么安心。”安千月这次的语气就郑重了很多,几乎是在保证。
“安心就好,安心就好!”
接下来,一家三口再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他们就坐在一起,听收音机里的相声。
听到高兴处,他们就一起哈哈大笑。听到不合时宜的,就笑骂几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样的相声。
……
岱宗,顾景天的办公室
顾景天、张思武两人正在讨论最终宾客名单。
庞士元和蒙明玉的婚事,绝不只是他们两人的事情。
岱山武馆虽然一直缩在小小的来凤镇,可名声其实一直不小。
这名声有一部分来自岱山武馆本身实力而带来的名声——真正了解岱山武馆的,都知道岱山武馆内藏龙卧虎,绝不可小觑;也有一部分则是因为“武神”庞士元。
作为第一个“武道飞升”的武道梦予者,“武神”庞士元之名在整个世界都赫赫有名。那段时间,“武神”就是无数修练武者之道的武者的最终梦想,甚至直接促进了武道的发展和提升。
后来飞升的影响开始慢慢消退,不少人都以为“武神”就要成为过去式。
可就在这时,庞士元回归了。
回归的他,马上就以一系列强大得超乎寻常的高光表现,巩固了自己的“武神”之名——光他能杀超凡强者这点,就让天下震惊——并让自己的威名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为此,超凡强者之上还有神级强者之说,开始盛行。
而“武神”庞士元,也就无数人公认为神级强者之一。
同时,终于开始展露峥嵘并马上就扩张了势力的岱山武馆的名声,也再一次响亮了起来。而岱山武馆名声的响亮,又反过来夯实了“武神”的基础,让其威慑力大增。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一个人的强,和一帮人的强,其威慑力是绝对不同的。
因为一个人再强,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不管是破坏,还是建设!
可以说,庞士元和岱山武馆就像手脚和躯干的关系。
有强壮的躯干,手脚才能有力。
而有有力的手脚,也才能发挥躯干的强壮威力。
因此,庞士元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已经和岱宗息息相关,也都对岱宗产生莫大地影响。
而像结婚这样的大事,更是不能轻忽。
要是放在以前,这都可以上升到政治层面。
就算现在已经不讲政治,那也是岱宗这个集体的事情。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无法想象,岱宗宗主庞士元结婚会不请武道、巫盟、道门革新派等同道、同盟、伙伴。
那已经不是失礼,那就是在打双方的脸。
因此,宾客可不只是要考虑结婚双方的亲友,还得考虑岱宗的相关关系。
在这方面,庞士元和蒙明玉的家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还得由一直掌控着岱宗的顾景天、张思武等人来确定。
“顾老,名单上这些离得比较近的人,都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直接派送喜帖。可那些隔着省市的,就有些麻烦,想要派送喜帖可不怎么容易。可如果不派人,只是发一个通讯,又会不会太失礼?”张思武对照完了名单,就发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顾景天不假思索地道:“当然要派人去!虽然说现在交通不便,可也不是不能克服。何况,这一次请人过来,可不只是为了庞老弟结婚,还有岱山武馆正式改名岱宗之事。派人去请,更显我们的诚意。”
说到这里顾景天就顿了一下,接着才郑重地道:“而且,我也想让人顺道看一下中国各地的情况。虽然说外面的情况我们也算基本都知道,可那毕竟是从其他地方得到的。真真假假,实在难说。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乘此机会让岱宗子弟出去走走看看,也是一个好事。”
岱宗和不少势力都有结盟、合作、通商等关系,也就顺势从那些势力得到了不少外界的情况。可纸上得来都觉浅,需要躬行去验证,更何况从别的势力得到的情报,那更是难辨真假。
而这样真假难辨的情报,是无法作为未来行动的依据的。
为了避免以后因为情报错误而失误、失败,从而付出不该付出的惨重代价,重新收集情报,就显得非常重要。
而之前的情报,可以作为参考。
参考情报本身,也参考提供情报的人和势力。
情报的真假,能够直接反应当初提供情报的人和势力的态度。
其实情报收集工作,岱宗本该早做,而且还得坚持不懈地去做。可惜,当初庞士元的失踪让岱山武馆不得不走上“势力收缩,培养人才以备未来”的道路,也就只能借助相关的关系来收集情报。
如今,岱宗已经走上了扩张之路,那么重新收集情报就成了当务之急。
作为岱宗副宗主的张思武当然知道岱宗的需要,他非常赞同顾景天的话,欣然道:“确实该派人去,而且还得是精干的人去。顾老,你认为哪些人比较合适这个送喜帖任务?”
顾景天悠然一笑,很轻松地道:“就让我们岱宗的那些后起之秀跑一趟吧!他们不是一直闹着想要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吗?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不但能让他们涨一下见识,也能顺便历练一下。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这天下不只是我们岱宗这一亩三分地,还有无数的高人、强敌在。多多失败,对他们有好处。免得他们自以为天老大,地老二,岱宗老三,他们就是老四。”
张思武深为赞同:“那人选就没有问题了。我想,那些小家伙,肯定也巴不得能出去野了。”
“哈,就是希望他们真到了外面,还能野得起来。”顾景天说着,抚了一下已经全黑了的长须,相当地得意。
对于长辈来说,孩子文静有文静的好,野也有野的味道。
未来成就到底如何,先天的性情是很重要,可后天的培养同样重要。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后天培养更重要。
如果后天培养能把性情和能力结合起来,那孩子的成就一般都不会差。
岱宗对学员、子弟们的培养,向来都是尽心尽力、用心良苦的。
两人又接着说了一些婚礼和婚礼相关的事,张思武突然就转换了话题:“顾老,我们现在已经拿下了雁山,那接下来我们要剑指何方?”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顾景天反问道。
张思武摇头道:“倒是没有什么新鲜的,无非就是扩张。我只是觉得,以我们的实力,只占了这么点地盘实在有些亏。连小小的上源县,我们也才占了一半不到。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张思武的这个想法,代表了岱宗内部的普遍想法。
而顾景天,恰好也是这么想的:“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可以做得更好。所以等庞士元大婚,岱山武馆改名完成,我们就要大举南下。”
“那就是说,我们真的要占领整个上源县了?”张思武大为高兴。
“不!”却不想顾景天却摇了摇头,张思武顿时失望不已,可接着他又开始两眼放光,却是顾景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占领上源县,根本不是目的。而且,一个上源县,又怎能满足我们的胃口?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占领大雁山!”
张思武被顾景天的话说得一愣一愣地:“雁山,我们不是已经占领了吗?”
顾景天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有些激动地突然就站了起来,走到了办公室左侧的一副地图之下,接着伸手就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最后用力一拍大圈,掷地有声地道:“不。我们现在占领的,只是北雁。我说的雁山,是包括东、南、西、北、中五座雁山的大雁山。”
说着,他的手指就连续在地图上点了五下。
顾景天的办公室布置是有些特色的,到处都是地图。在他办公桌左侧的墙壁上,挂着的是东吴省地图;而右边墙壁上的,则是中国地图。至于对面墙壁上的,则是世界地图。
此时,顾景天所比划的地图,正是左侧的东吴省地图。
而他所画的圈,则把整个祥云市都给圈了进去。至于他最后所点的,正是东、南、西、北、中五座雁山之所在。
其实以岱宗的科技水准,更加直观好用的全息地图早就不是问题。
可谁让顾景天是一个老派的人,更喜欢纸质地图呢?
所以他所用的地图,也就都是纸质地图。
顾景天的图谋远远超出了张思武的预想,他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激昂了。略一沉思,他谨慎地道:“顾老,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们要占的地方可就大了,这可是要把整个祥云市都收入囊中了。这是不是有些太大了,我们有这实力吗?”
占领上源县和占领整个祥云市,那是完全不同的。
祥云市两万多平方公里,仅仅是上源县这样的县、区,就有十来个。而这十来个县、区之中,洞天福地、灵山领地所在多有,也就有相应的强大的官方和梦予者势力。
随便举举例子:
上源县,岱宗和曾经的雁门就是代表;
永成县,东灵教和太云宫势成水火,可也绝不容其它势力染指永成县;
祥云市市区还有军方存在,并以陶山福地作为后盾之一;
横阳县也有拥有三皇井福地的三皇庙……
如此种种,这强大的势力和强悍的人真不要太多。
也因此,张思武才会如此谨慎。
张思武谨慎,顾景天却是从容,收回了手的他依然豪情万丈,但也不是盲目地自信:“目标是有些大。不过,我们又不是一次性就把它们全部拿下。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先拿下上源县,把中雁收入囊中。接着,我们再看看情况。到底是出海,拿下东雁。还是南下拿下西雁和南雁。又或者,干脆就先把苗头对准东灵教。对付东灵教,我们可是有现成的借口。”
看得出来,顾景天虽然对未来有所计划,可却还没确定最终方案。而就这未尽的计划,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而不是一口吃成胖子。
而这也符合顾景天的性情,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激进的人。
张思武对此也是放心了不少。
扩张,尤其是有序地扩张,张思武当然是举双手赞同。
不过,他还有不明白之处:“顾老,刚才我听你的意思,我怎么觉得,相比祥云市,你其实更看重东南西北中五座雁山?”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我确实更看重五座雁山,因为我想以它们为根基,建立‘大雁山’。”顾景天自得地笑了起来,很为自己的宏伟计划而自豪,“说起‘大雁山’,就不得不说一个人——司徒水镜。正是他关于雁山的风水格局,启发了我,也才有了这还未完善的‘大雁山计划’。”
张思武当然知道司徒水镜,因为这是一个想让人忘记都难的人。
岱宗的宗旨就是有容乃大,有教无类,这就让岱宗成员的品流复杂异常。三教九流、黑白两道、奇葩另类,真的是应有尽有——只要他们守规矩,那就任由他们来去。
这当然造成了岱宗管理上的困难,可也让岱宗的各种思想变得无比活跃。而思维的碰撞,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碰撞。它们碰撞而产生的“火花”,能够创造奇迹。
庞士元能创造出别具一格的,能直接针对修者体内能量的“神月三式之啸月”,其根源就在于其中的一朵“火花”——以相性相反的能量波消融一切能量。
而像这样的“火花”,岱宗之内不说很多,但时不时地总会冒出一两朵。
而岱宗,也因此受用无穷。
在全世界势力都在努力扩张的时候,岱山武馆却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不得不收缩,从而错过了黄金大发展时机(比如洞天福地),以致很多方面落后于人。
如此堪称“大方向错误”的错误,本该让岱山武馆从此没落。
可事实上,岱山武馆非但没有没落,反而一直生机勃勃,更在庞士元回归后做到了厚积薄发。
那么,岱山武馆为什么能如此能人所不能?
思想的“火花”,就是关键之一。
武军、巫军、妖军三军,就是思想的碰撞成果——那是借鉴了自古战场的战阵思想。
飞鸿堂里能以信号覆盖上源县,还能联通外市、外省的通讯设备,就是诸多修真者、巫师、魔法师、科学家等多家人才联合研究,才取得的成果。
还有研究院的诸多发明,它们的作用不大,无法改变世界,但却能让岱山武馆生活和经济大为改善,从而凝聚了人心。
……
可以说,正是“火花”强大了岱宗,也活力了岱宗。
而“火花”的来源,则来自一个个靠谱和不靠谱的人才。
司徒水镜,就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人。
司徒水镜,本名未知,只知其复姓司徒。因其喜欢每天拿着一面水盈盈的风水镜给人算命,而被称为司徒水镜。
他是一个有真本事的风水大师,可他最喜欢的,却是给人算命。
他的算命也不能说都是假的,可假的,绝对要比真的多无数倍。
本来算命,就是真真假假,这其实算不得什么。
可问题是,他又总能把假的说得比真的还真,让人就真的就信以为真。这就导致,很多人的命运都因为他的一次算命而改变。
只是算命这东西,哪里有次次都说准的?
如果真的准,那就不是算命,而是自己在找死。
泄露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
司徒水镜就算厉害,可也挡不住天谴!
因此,爱算命,又不知节制的司徒水镜,自然就有露馅的时候。而露了陷的后果,当然是可悲的。为此,岱宗真给他处理了不少的纠纷。
这次司徒水镜给顾景天的建议,当然不是靠他那不靠谱的算命本事,而是他最真正的看家本领——看风水。
按照司徒水镜所说:
他掐指一算,就算到了祥云市五座雁山在上古本为一体。如今它们虽然分散各地,可实则依然有气脉相连,相辅相成。
如果有人能重新整合五座雁山的风水,把它们再次连为一体,那就有可能形成一个风生水起、福泽延绵、万世不易、亘古长存的大风水格局。
据此大风水格局者,为政则为帝王,为仙则为仙帝,为神则为神王。
为此,他还把这个应该是当世唯一的特殊大风水格局,称为“大雁山”。
司徒水镜的“掐指一算”,当然不能当真,那只是他的口头禅。听着好像他看风水就是掐指一算一样,可谁都知道,他是真有看风水的大能力。只是他就喜欢这么说,那是谁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其他人,也只能自动过滤相关算命的话,捡靠谱的,重要的听就行了。
顾景天当然也有自动过滤的能力,而且他还据此开始筹谋“大雁山”计划,并在庞士元回归后,得到了他的认同。
庞士元现在接收雁门,就是“大雁山”计划的第一步。
听着顾景天一点点给介绍“大雁山”计划,张思武是真的被折服了。
有的人,就是能高屋建瓴。
有些人,则就是要矜矜业业,脚踏实地。
而有些人,天生就有鬼才,偶露峥嵘,就让人叹为观止。
张思武从此,再不担心岱宗的未来规划。
因为,岱山武馆有的目光远大的人。
他相信,他只要矜矜业业地给岱宗的事业添砖加瓦,那么岱宗必然会成为参天的建木,顶天的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