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丹一听,愣了一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桂龙生一看,就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后悔不该问。不过,刘丹很快就调整过来,转开话题问起他的情况。她打趣地说:“你都二十五了,在农村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爬了,你怎么还不找?按说像你们工作的茶楼, 小姑娘多着呢,是不是挑花了眼?”
“她们哪看得上我这个穷打工仔!都想攀高枝找一个有钱有权的!”桂龙生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说。
刘丹叹了口气说:“有钱有权的有什么好?这些姑娘等到吃了亏,才知道像你这样既善良又可靠的人,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桂龙生笑呵呵地把母亲给他打电话的事儿当成笑话,对她讲了一遍。刘丹听了,抬起头来,失口说道:“要是到过年时,你还没找到女朋友,到时候我就陪你回家一趟,扮一回你的女朋友!”
刘丹一说完,闹了一个大红脸。桂龙生也慌乱地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连忙说:“夜深了,子豪肯定睡着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着,就从刘丹的房间里狼狈而逃。
这一夜,桂龙生躺在客室的床上,彻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他连招呼也没打就悄悄走了。这时天还没亮,大街上还鲜有行人,桂龙生走到街口,准备拦一辆出租车,突然只听“轰”的一声响,脑子一昏,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捆在一间废旧仓库里,两个手持棒球棍的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看守着他。他哭丧着脸说:“两位大哥,你们一定抓错了人了,我只是个穷打工仔呀!”
“没错!抓的就是你!”这时,桂龙生才发现对面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正冷冷地瞧着他。桂龙生眯着眼一打量,大吃一惊,这不就是那位把他介绍给刘丹的先生吗?
桂龙生心里一阵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大哥!这是不是误会呀?”
“你还嘴硬!老子好心给你介绍一条生财之道,你倒好,得寸进尺,假戏真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桂龙生一听,心里就有几分明白,看来这位先生怀疑他对刘丹有非分之想,连忙申辩说:“我和刘丹是清白的,你这是血口喷人!”
那两位大汉见他还嘴硬,举起棒球棍就打,直打得他躺在地上不能动弹。那人蹲下身子,用手抬起桂龙生的下巴,虎着脸说:“小子,告诉你,刘丹这样的女人,像你这样的穷光蛋是无福消受的。你知道她男人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说着,他站了起来,用脚踢了踢 桂龙生,说,“这次是让你长点记性,你就老老实实地干好自己本分的事吧,要是你胆敢告诉她,或者还有啥痴心妄想,老子灭了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带着那两个大汉扬长而去。
桂龙生躺在地上,听到他们渐渐远去,才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才明白,刘丹这个女人的身世不简单!她一定有什么瞒着他,他这个便宜爸爸不好当啊。
5。丢下孩子不见了
桂龙生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在路边打了一辆车,赶回了茶楼。茶楼老板一见他的样子,大吃一惊,他只好谎称刚才在路上被车撞了。
老板听了,皱着眉头把他叫进了经理室,看了他好一会儿,说:“小桂,你突然冒出一个穿名牌、开小车的老婆,今天又被人打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我店里来打工,我们做生意的讲的是个平平安安。我不想招麻烦,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你走吧!”说完 ,把这个月的工资往他手里一塞,就端茶送客。
桂龙生一下子傻眼了,这真叫祸不单行,刚挨了一顿打,接着就被老板炒了鱿鱼。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租住房,刚一进门,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是刘丹打来的,就像蝎子蜇了手似的一下子把手机丢到床上。铃声一遍遍地响过,他一咬牙,就把手机关了。此时,他已经拿定 了主意,这差事再也不能干了。
幸亏桂龙生手艺好,养好伤后,他在城区另一端的一个茶楼里,又找了一份工作。几个月后的一天,桂龙生休息,他与几个要好的同乡一起到网吧去玩。这一段时间,他为了斩断与刘丹的联系,一直没有上网,可他一坐到电脑前,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出现子豪的影子。 他鬼使神差地上了QQ,没想到一登录,QQ就响个不停,他打开一看,全是刘丹发来的留言,最后一条是:“龙生,我有急事出国了,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我给子豪在幼儿园里办了全托,尽管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从打第一眼见到你,就认为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希望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能一如既往地当好爸爸这个角色,我在荔枝园小区租了一处房子,钥匙放在子豪那里。如果你听到有关我不好的消息,请你务必帮我瞒着子豪,拜托了!”
桂龙生一看时间,是一个星期以前发的,心里禁不住无名火起,这女人是怎么了?丈夫不管孩子,自己也撒手走了,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他连电脑也顾不上关,撒腿就跑,直奔子豪就读的幼儿园。此时,正是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小朋友们一个个欢天喜地牵着父母的手 回家。只有子豪和几个全托的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外面。桂龙生站在窗外轻轻地喊了一声,子豪欣喜若狂,一路撞翻了几个凳子,像乳燕归巢般地扑进他的怀里,哭喊道:“爸爸,你怎么才来?你和妈妈都不要我了?”
桂龙生将他妈妈有急事要出国的事向他解释了一遍,并承诺从此后再也不离开他,他才破涕为笑,拉着他的手,一路欢欢喜喜地回到了新家。
为了兑现诺言,桂龙生索性又将工作辞了,在荔枝园附近找了个薪水很低却只白天上班的工作。他每天盼着刘丹早点回来,可是又一个多月过去了,刘丹还是音讯全无。这一下,他的一颗心慢慢悬了起来,这个女人莫不是一去不复返,把孩子甩给他了吧?
6。有了媳妇过大年
这一天,桂龙生一大早就将子豪送进了幼儿园。回来的路上,看见路边的报亭前围满了人,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一个人手中拿着的报纸上,有一幅女人的照片看起来特别眼熟。他连忙挤了进去,买了一张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是大幅的新闻标题《数十无辜市民魂断 蓝桥,豆腐渣工程引发官场地震》,再往下一看,更是大吃一惊,这女人不就是失踪一个多月的刘丹吗?
桂龙生连忙就近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在这座城市里有一座新建的跨海大桥,整个建筑呈蓝色基调,老百姓戏称为“蓝桥”,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可在几个月前,“蓝桥”突然坍塌,造成十几台车、数十名市民落入水中。他早就听坊间传 言说,这座桥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豆腐渣工程,由此在这座城市里引发了强烈的官场地震。
桂龙生做梦也没想到,刘丹不仅是涉案桥梁建筑公司的中方经理,而且还是有重大责任、涉嫌受贿的副市长的地下情人。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家公司的外方经理竟然就是那位最初到茶楼来找他,后来又绑架他的中年汉子。报道中说,大桥坍塌后,外资经理已逃亡加拿 大,副市长和刘丹以及部分涉案官员落网,由于行贿人侥幸脱逃,副市长和刘丹矢口否认收受过巨额贿赂,目前此案正在审理之中。
桂龙生看着那位副市长的照片,越看越心惊。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怪不得有的同事开玩笑叫他市长,刘丹为什么千挑万选地看中了他,原来,她把他当成了这个贪官情夫的替身!那么,子豪就是他们的私生子!一想到刘丹这个看起来冰清玉洁的女人竟然是个龌龊的“二 奶”,一种受欺骗、受愚弄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禁不住心头火起,将手中的报纸撕得粉碎,当即决定,再也不管她的事了。
可是,他一回到原来的住处,子豪那无辜的眼神总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又变得犹豫不决起来。到下午临近子豪放学的时候,他仿佛听到子豪从教室里出来,没有看见他,张皇失措地叫爸爸的声音,他的心一下子软了,连忙打了一个车,又赶到幼儿园的门口。
回到家里,敏感的子豪见他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就问:“爸爸!你怎么了?”桂龙生一听,心里一动,自打他与刘丹交往以来,就发现她是一个行事周密的人。她一定预料到终究纸包不住火,他肯定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试探着问子豪:“子豪,妈妈走时,有没有 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让你交给爸爸?”
子豪猛一拍脑袋,转身就从书包的夹袋里掏出一个小钥匙,递给他,不好意思地说:“爸爸,对不起,妈妈把这个放进我书包里,让我交给你,说是有一件礼物锁在梳妆台里,让我在你生日时送给你,可我一见到你,一高兴就把这事儿忘了!”桂龙生心里一盘算,自己 的生日不就是在后天吗?这女人太有心计,时间把握得真准!
夜里,桂龙生待子豪睡下了,就拿着钥匙打开了梳妆台,里面有一个盒子,盒子里除了一大堆首饰之外,还有一封信,他撕开一看,果然是写给他的:
龙生:
你能够看到这封信,我很欣慰,这说明我没看错人。在这里,我首先要向你道歉,我欺骗了你,我是一个坏女人……刘丹在信中说,她本是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好姑娘。她幼年时父母双亡,打小就尝够贫穷的艰难。大学毕业后,在这座城市一家五星级宾馆里谋了一个领班的工作。后来,她遇见了他。由于她天生丽质,很受这位大权在握的副市长青睐。一次,他乘着她酒醉占有了她, 致使他怀上小子豪,无奈之下,她只好接受他的条件,成了他包养的“二奶”,并把她安排进这家公司挂了一个中方经理的职务。后来,她才知道,这位副市长表面上看起来清正廉洁,从不接受贿赂,实际上这家公司是他与那位所谓的外籍人士合办的皮包公司,这几年 ,他所接受的巨额贿赂,都是通过她的手操作的。
子豪一天天长大,吵着闹着要爸爸。而他由于身份的原因,不便露面。于是,他与刘丹一合计,为了子豪的身心健康,叫她吩咐那位外方经理出面帮着寻找一个替身,暂时扮演子豪的父亲,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后来,刘丹才知道,其实他并不信任她,还一直在暗中派人 监视她,当她得知桂龙生被人绑架,与他大吵了一架,没想到他居然动手打了她,到这时她才明白,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只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桂龙生看得眼里直冒火,但现在计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于是继续看刘丹写给他的信。
随着蓝桥轰的一声倒塌,我知道我和他的末日到了,我本来可以外逃,但为了子豪,我选择了留下,你还记得在我们第一次会面时,我送给你的那张银行卡吗?我已经将我原有房产变卖,并将这些年所收受巨额款项,存入了这张卡中,就当生日礼物送给你吧!你放心, 关于这笔钱,打死我也不会交代,因为我打小受够了没钱的滋味,我要让子豪在优裕的环境中成长。你现在尽快带着子豪离开这座城市,希望你能够把子豪视同己出,抚养成人。我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结果。过一段时间,如果子豪问起妈妈,你不要告诉他真相,你 就编一个飞机失事的理由,让我在他的心中永远保持一个慈母的良好形象……刘丹以死拜托!
看完信,桂龙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女人真傻!你不也是受害者吗?你怎么能为了孩子,昧下这些不义之财,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此时,他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行!子豪不能没有娘,我得劝说她,让她坦白交代,争取政府宽大处理!
第二天,桂龙生把子豪送到了学校,就近找到银行一查,顿时傻了,卡上的金额竟然达到一千五百多万。他毫不犹豫地以刘丹亲属的名义找到检察部门,表示愿意劝说刘丹坦白交代,主动伏法。当刘丹走进监狱会客室,一看见是桂龙生,脸色就变了,她哭喊着骂道:“ 你是我什么人?谁叫你来看我?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走得远远的?你傻不傻?还不快走!”
桂龙生一听,大吼道:“我不傻,是你傻!你知不知道这次蓝桥事故死了多少人?正是因为你拒不交代,这样贪赃枉法的大贪官得不到应有的制裁,像这样草菅人命,连亲生儿子都不要的男人,值得你舍命保他?你的良心亏不亏?”
“我为什么要保他?我恨不得杀了他!我是为了子豪!”
“为了子豪?我看你眼里只有钱!你以为他有了钱就会快乐?你没听过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么小的孩子,你就忍心丢下他不管?”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递给她说:“政府说了,只要坦白交代,就能宽大处理,我和子豪等着你回 来。”
刘丹拿着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桂龙生,你知道这卡里有多少钱?”
桂龙生笑吟吟地看着她说:“知道,多得我几辈子都用不完!但我还知道,在子豪的眼里,有再多的钱,也不如有一个好妈妈!”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春节临近时,由于刘丹的主动配合,“蓝桥”大案终于尘埃落定。司法部门鉴于她在案中处于次要责任,又主动揭发了副市长其它受贿罪行,有重大立功表现,判处了她三年有期徒刑,监外执行。
这一天,桂龙生将刘丹接了回来。看着他们母子团聚高兴的样子,他有些落寞地回到租住房,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当他来到火车站,却发现刘丹一手牵着子豪,一手拉着行李,站在候车大厅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连忙赶过去问:“你们这是?”
刘丹红着脸,大胆地看着他,爽声地说:“跟你一起回家过年呗!你忘了那一次在我房间里,我答应你的话?”看着他傻傻地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她打趣地看了看四周,一边拉着行李作势要走,一边又说:“你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那我就回!”
桂龙生一下子明白过来,顿时心花怒放,连忙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叫了起来:“娘,你说我年年找媳妇儿,年年没媳妇儿过年。我今年不仅有媳妇儿过年,还给你带回一个大胖孙子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