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高禾回布袋沟创业也有十多年了。
回布袋沟贩运香菇三年时,高禾设在广州的办事处成立了。主持完开业典礼,回湖北时他正好与春香、王佳呈同行。王教授告诉高禾他已经退休,只因这边的合同期没满,所以还经常来广州,现在合同总算到头了,这次是他最后一次来广州讲课。在火车上,王教授闲下没事问起了高禾的家庭情况。高禾轻描淡写地说老婆叫舍欣,在春江城,是个纺织工,有个女儿,已经多年没与他们联系了。春香埋怨高禾说:该回春江城看看老婆孩子才是,一走这么多年有家不归,连封信都没有,连一点起码的人情味都没有,你到底是有家的人还是无家之人?
高禾苦笑一下说:“你们还不了解我的处境,我伤透了心,真叫有苦说不出,我是有家的人也是无家之人,有家不能归啊!”
王教授说:“怎么有家的人还会无家?为什么有家不能归?”
高禾说:“我在那个家没有任何尊严和地位,当初是被赶出来的。”
王教授说:“你这么有才华,有能力,而且才貌双全,她还能挑剔你什么?”
高禾说:“什么都好不敌‘农民’身份这一样不好。”
春香说:“你们不是自由恋爱的么?她若不爱你还能死心塌地的下嫁你?”
高禾神情显出无可奈何,摇头说:“自由恋爱有什么用?最初的热火期一过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路人,出门,在厂里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拿另眼看你;进门,永远面对一副讨债的脸,天天怄气,不是吵就是闹,那日子真叫暗无天日。”
春香说:“当初你一下子成了城里人,布袋沟的人都羡慕死了,没有想到也这么窝囊。你就是因为他们歧视,混不下去了才出来的?就是真不能一起混了,也得与人家弄个清楚明白,这么拖着不是害人家么?”
高禾说:“出来时我给她带了个纸条,说过不混个人模狗样永远不再见她,再见面保证与她离,因走的急,没有时间办手续,纸条上已经向她阐明了我的观点,我走后她若想离婚,可以随时到法院申请缺席判决,不知她办了没有,也许她早已另外成家了。这些年我在外边一直不顺心,没头没脸的,回去叫人笑掉大牙,我不敢面对四邻那一双双又尖又酸的眼睛,所以一直没有回去的勇气。”
王教授说:“这次广州那的办事处成立了,你在那边有熟门老路,家乡这边又树大根深,生意肯定比别人好做。更重要的是,现在你已经开始接触香港人、台湾人,并与日本、马来西亚人做起了生意了。所以成功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也该回去看看了。”
高禾说:“如今只能说开了个好头,生意做开了,但毕竟还不是成功,回去定有很多乱麻一样的烦心事,我怕破坏了我的心情,耽误了事业,还是等等再说吧!”
春香说:“你只看重事业,是个事业为先者,也不为人家想一想,舍欣当初看上你也许是个错误。”
高禾说:“应该是我俩天大的错误。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事业,对于布袋沟的香菇发展,我已经在酝酿着一个新的经营思路。”高禾雄才大略,高瞻远瞩,是火热的生意激起了他更大的欲望。
王教授说:“能不能与我交换一下?”
高禾说:我正想与你探讨一下。我认为像目前这样“村村办菇场,户户种香菇”,光靠零打碎敲、各自为阵的发展模式,永远只能在窄路上小心走、慢步行。
“不错。”王教授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肯定。
高禾接着说:我们的香菇产业缺乏统一的规划和管理,造成资源浪费不说,还没有竞争力。要想走上宽阔的快车道,就必须凝聚大家,捏成拳头,抱成一团,形成大的产业,闯出属于自己的发展之路。
王教授问:“你打算怎么干?这是关键。”
高禾说:有枣无枣先打一杆子——试试再说,我想建立一个以布袋沟为中心,辐射邻近乡镇和周边县市的香菇龙头企业,注册属于自己的香菇品牌。再依靠优势,精做品牌,创响名牌,以我们自己的品牌香菇打进国际大市场,以销售促进菇业持续发展。
王教授兴奋地一拍高禾的肩叫道:“好!是块干大事的料,你和我的想法基本一样,事不宜迟,越快越好,我敢肯定,这一杆子有枣!”
到家后高禾立刻找乡政府有关领导谈了自己的想法,在乡政府支持下,高禾从信用社贷款二百万,并招收了三十名员工,用三十万元购买了山外的村小学,改建成车间、库房、办公室(因生源减少,村级小学都已撤销)。投资一百万购置了先进的金属探测仪和自动式多功能筛菇机,开设两条全自动生产线,注册了全县首家香菇经营企业“湖北高禾菇业有限公司”。紧接着又注册了“布袋沟”牌香菇商标。先进的机器设备,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降低了生产成本,并提升了产品附加值。“布袋沟”牌香菇很快达到国际卫生标准,电脑化管理也处于领先水平。
在与国际市场接轨过程中,高禾感觉面临的挑战更严峻了。他已经认识到,要想立足香港市场,站稳泰国市场,开辟欧美市场,生产出适应国际市场具有竞争力的产品,很需要熟练的技术型人才,如管理员、财会员、推销员、收购员、加工工人等。公司大多是农民工,提高他们素质显得尤为迫切。为这事高禾想找王佳呈帮帮忙。
高禾找到王教授家里时,王教授还没回来,只春香一个人在屋里。自从那年离开布袋沟,他还是第一次与春香单独相处,高禾只感觉心潮澎湃、热血上涌,握住她的手就不想松开了。见春香在努力夺回自己的手,他羞愧满面说:“我把天下最好最好的女人都辜负了,真是苍天在有意惩罚我啊!”
春香不说话,最终还是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去为他倒茶拿烟。高禾目盯春香,一刻也不离开,而她好像不知道一样,什么话都不说。高禾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说:“春香,我总想对你说句对不起,还有很多感激之心要对你表达,可你一直没有给我机会,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最感恩的人是你,而我在你面前永远是罪人,我愧对你呀!”
春香生气地说:“高禾!求求你别提过去好么,提起那时的事,我心里只有疼,疼的流血知道么?那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和恨了。作为女人,我还是希望你早点回去看一下老婆孩子,不管她对你怎样,都应该那样做,咱乡下有句老话叫‘好汉不打坐老婆’。”
春香的话高禾如同圣旨,他连连说:我会的,我会的。见春香反感提那些不堪的往事,他只能将儿女私情收拾起来,没有话找话地说起了公司的形势,他说:科技创新是不断发展壮大源源不断的动力。现在公司出口规模不断扩大,“湖北高禾菇业有限公司”已进行了HAcCP认证,“布袋沟”品牌香菇也通过了IS09000认证和卫生注册登记,使香菇由农产品出口转换为工业产品出口,实现了品牌效应。公司实现了发展的质的飞跃,为我们那里的经济发展产生了巨大效应。
春香说,我为你的成果而高兴,祝你有更大的成功,真的,我是真心希望你成功。
在王佳呈的帮助下,“湖北高禾菇业有限公司”分期分批六次派人到省城培训学习,其中到省农业大学进修学习过的就有四次三十人之多。六十名员工通过轮流学习后,高禾对香菇剪茎、筛选、精练分级、抛光、复烤、真空包装等环节进行了规范。分工生产,专人加工,专人包装,从公司总经理到车间各小组人人有项目,人人有责任,各负其责。在责任到人的前提下,为了提高员工积极性,他们采取奖优罚劣、多劳多得、对技能强的农民工多奖励的同时,对弱势农民工先免费培训学习,再与熟练工人交流,争取做到从不会到会,从会到精,尽量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