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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七十二计,走为上

要说高禾与舍欣的分和与春香的合,还得从高禾在棉纺厂筒子楼里与那几个女人扯芝麻叶、斗游戏接着说起。

高禾原以为搞上那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女人就算胜利了,谁知真上手后高禾发现远远不够。这城里的娘们和农村女人不是一回事,她们和男人一样有占有欲,而且占有欲一点也不比男人逊色,一旦沾上就全身心投入,如漆似胶,大有长期霸占之野心。高禾想得了好就溜之大吉,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号女人虽然没有深刻接触,可明显像是触动了春心,目光不再居高临下了,却又塞满了浓情蜜意。三号女人高跟鞋不再对他生毒了,可屁股甩的更欢,跨度更大,虽没有挑衅之味,可明显是在寻觅高禾的那一手。四号女人更是动人心魄,那双好看的眼睛见他就发红,一次又一次地抹着泪说他,“一点也不理解人家的心,搞了就扔,世上有你这么狠心的男人么?”五号女人只要有说上一句话的机会,就不失时机地提醒他:“机会那么多,你咋还不来呀!”高禾一听见她那酸兮兮的腔调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高禾与她们混上压根一不为情,二不为性,没想到偏偏掉进了“情”和“性”的陷阱,明明是败将可又不甘心投降,他本来就不是好家伙,让一帮臭娘们当玩物,他觉得是自己掉了份子。于是他也起了玩晕她们之心,他别有用心地悄悄对一号女人说:五号女人丈夫阳痿,她熬不住了,天天想找我为她应急解渴,我困死她;对三号女人说:一号女人别看胸脯挺的高,那是掺水弄假的。“你摸了?”“不摸咋知道?”;对四号女人说:三号女人别看脚后跟刻毒,一上床像“嗷春的猫”一样温顺。对五号女人说:四号女人是老光板……随即,一场自编自导的恶作剧就这样开演了。

不几天,六号女人悄悄对高禾说,几个醋坛子正私下里斗气,这个说那个和你勾上了,那个说这个和你“桥”着了,都弄的鼻子不对鼻子脸不朝脸的。高禾嘴里说“没事,她们这才叫吃饱了撑的。”心里乐的只想笑,打起来才好哩!

高禾幸灾乐祸地想看热闹,没想到最先打起来的是六号夫妻。因为六号女人的跛丈夫看见她和高禾说悄悄话了,说他俩鬼鬼祟祟,勾勾搭搭,干脆撕个烂裤衩把脸包上,骂他俩是马铃薯陪土豆——一路的土货。跛男人愤怒之中把六号女人的头打破了,脸也在流血。好在六号女人挨打受气是家常便饭,适应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高禾不敢张口为六号女人鸣冤发泄,只能在心里愤愤不平,他想,六号男人真他妈的操蛋,原以为六号女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不忍心给她已很艰难的日子再添乱子,没想到那个跛狗日的不戴绿帽头皮发痒。他正在琢磨着如何给六号男人戴个合适的绿帽,还没来得及实现夙愿,自己又和三号男人打在了一起。

三号男人嘴大但不长胡须,是乡下人常说的婆婆嘴那种,一身的娘们气、女人调。高禾没事时常坐在门前看书,三号男人从他面前路过时,老爱对着他的面门放响而臭的屁,一次两次高禾不在意,次数多了终于发现他是有意而为之,常常是忽然性地要从他面前走一趟,什么事也没有,就是为了把响屁丢在他面前。高禾明白了,这家伙平常一定是把肚子里的臭气省着忍着,备战备荒,以便有既充足、又有力的武器来糟践他。高禾也不是吃闷豆挣不出屁的孬货,当他再次慌慌张张地送屁来时,他突然一伸腿给他使个绊子。三号男人屁响的同时,在地板上摔的更响,于是两个男人对骂着扭拧在了一起。

按说高禾人高马大,又是走布袋沟、翻铁石岭锻炼出来的汉子,对付三号男人多多有余,可恨的是另几个拉架的男人把高禾的两手紧拽不放,他失去了还手之功,让三号男人给揍了个鼻青脸肿。

高禾又气又恨,痛苦地躺在床上。舍欣憋着一肚子闷气不理他,亲戚、邻居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他身上疼,心里气,孤独无援,可怜极了。第二天,六号女人趁筒子楼无人之机,偷偷把消炎片和跌打丸送到他床前,这时高禾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六号女人小声说:“我看出来了,那几个男的是在有意拉左架,你与他们的老婆染上,他们一定都恨你。”

高禾也心知肚明,那几个家伙的确是用心不良,当时他后背上还挨过重重两拳,到现在还在疼,那一定是有人在打偷锤。

六号女人又说:“咱们是乡里人,人家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我们,这里是人家的天下呀!往后可得绕着点,明哲保身为好,咱好汉不吃眼前亏。”

吃了六号女人送的药,在床上躺了一星期,高禾终于又站着走出门来。此时满楼层的人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女人们神色慌乱,腼腼腆腆,男人们心怀恶毒,面生尴尬,碰面时就是给个表示也明显勉强,口中似乎在咽嚼着黄连。

前前后后出了这么多事,舍欣自然有耳闻目睹,再加上还有人在暗中使坏心,添枝加叶地蓄意打小报告,舍欣视高禾已如同八百辈子的仇人,非打即骂,不让他有一分钟消停。只要一进门她就不停地骂:土鳖虫、土红苕,你的妈不知在哪个臭山沟里,养出你这号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下三滥,老子瞎了眼,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个没有廉耻的破山货。

好在高禾自知理亏,又有逆来顺受的好秉性,总是你发火我不急。

见高禾不阴不阳的样子,舍欣更是火上浇油。后来高禾回家发现家门换了锁,他坐在门前好不容易把舍欣等回来,谁知她见面就骂:这屋子是我的,这家里的一切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进这个门不要脸,你快滚,滚的越远越好。高禾有家不能归了,只好在他的“公司”落脚。

没过几天,六号女人找到高禾的“太平洋信息公司”来了。她说我费了好大劲才偷偷找到这里来的。她告诉高禾,这两天你没有回去算你走运,要回去就出大事了,那几个男人正在算计你,这几天我看见有几个不三不四的混混常在我们楼下转悠,不时地上楼敲你的家门,是谁谋划的不知道,矛头对你是肯定的。我还听说有人告你办“太平洋信息公司”尽在搞诈骗,公安局马上就来查封你的公司抓你人。

高禾在筒子楼的生活真叫暗无天日。几年了,舍欣所有的亲朋与他们一直是从无来往,见面如同路人,自己的亲朋更无法登门,与舍欣夫妻之间的蜜月期早已过去,只剩下痛苦和烦恼了,无论待她多么的温存,多么的巴心巴肝,也换不来她一天不使性子。与几个女人斗皮肉游戏,只为争口气,发泄心里的不平,没想到与邻里们结下了死结。俗语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自己把窝边草吃光了,光秃秃无遮无拦,只等任人捉、任人拿了。

“我看你还是躲一躲为好。”六号女人接着说:“不是说七十二计,走为上吗?我看也是这个理,咱大老爷们一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在哪儿不能闯天下?咱混他个人模狗样的,再回来气气他们,看看咱哪一点不比他们。”

是的,去哪儿都比回筒子楼合适,虽然那楼里有他的家,可那个家让他压抑,那个楼令他恐怖。在筒子楼里他树敌太多,几乎没有一个亲人,别说那么多人想算计他,但凭那一张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面孔,也别扭得他没法呆下去了。“出去!我早想逃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时六号女人又从身上掏出一沓钱:“出去要好好干,为咱乡下人争口气,我也没啥帮的,我知道出门得用钱。”

那钱的堆头很大,只两张十元票,剩下的全是元票角票。他知道六号女人不当家,这钱一定是她买菜买油盐时节省下来的私房钱,高禾心酸的要命,眼泪簌簌往下淌,他情不自禁地扑在她怀里,像受尽委屈的娇儿。

六号女人一手轻轻抚摸着他,另一只手叉开五指变作梳子,在他的发间梳理着,她想把他的发理直,心理顺。理着理着,高禾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往上寻来,并在她脸上亲吻着。六号女人费了好大劲才躲开他,埋怨说:“高禾,别这样,我不是那种花心女人,我待你这么好!难道你、你该这么糟贱我?”

高禾不甘心地埋下头说:“我不是糟贱你,你在我心里是圣母啊!”

六号女人说:“那就更不该做那样的事了,你是乡里人,知道乡里人把廉耻看的重,她们和你那叫偷人养汉子。咱们情同兄妹。”

听她那么说,高禾老实了。她又轻轻为他梳理头发。他说:“和她们玩花事我心里怀着恨,只有对你我才有爱的感觉,这爱是神圣的,干净的,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把我当人看,如果有那一天,我当牛作马也报答你。”

六号女人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我也该回去了。”

高禾在一张纸上写了两句话:“舍欣:我无家可归,只有出去闯世界一条路了,不混个人模狗样,我永远不回来见你。我们的结合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向你保证,无论我将来是人样还是狗样,都会答应与你离婚,你什么时候需要离,可以随时申请法院缺席判决。高禾。”

高禾将纸条给六号女人,交代她悄悄塞在舍欣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