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春秋战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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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恶梦之后(16)

乌云涌动,雷声滚滚,昏暗的天空中吐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毒蛇。

伍子胥最终还是被抓了,他被困在一辆用钢铁打造的囚车上,他的身体被一条又一条沉重的铁链紧紧捆绑着。

刑场四周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他们看着伍子胥不停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难道他们都在嘲笑伍子胥——这让伍子胥感到非常的痛心。他痛恨自己,他也痛恨这些麻木不仁的人!

突然,在刑台前,伍子胥看见了他的大仇人:楚王和费无极。

他们高高在上的坐在刑场的案台前,楚王看着伍子胥不停的拍手大笑着;在一旁的费无极则站在楚王身后,低着头,得意的看着伍子胥,冷冷的笑了笑。

伍子胥简直快要疯掉了,他怒目咆哮,他拼命的挣扎着。他想从铁链中,从囚车中挣脱出来,他要将楚王和费无极杀了……可是,他无法挣脱!

“员弟,你怎么被抓了?你不是发誓要给我们报仇的吗!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在刑台的另一侧,伍子胥看见了他的兄长伍尚。伍尚跪在砍头台前,泪流满面的看着伍子胥不停的大喊大叫道。

“哥哥,哥哥,我……我……”伍子胥无法回答,他只是看着伍尚不停流泪,不停的摇着头……他很自责,他的心很痛!

“员儿呀,忘记仇恨吧,做个开心的人!”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伍子胥耳边响起,伍子胥一转头,发现在另一侧的砍头台上还跪着一个老人,而那个老人就是伍子胥的父亲‘伍奢’。

伍奢慈祥的看着伍子胥笑了笑,他的眼中没有责备,没有抱怨,他的眼中只有对伍子胥的慈爱,他温柔的说道:“员儿,忘记仇恨吧,做个开开心心的人!”

“不!不!不……”假如伍奢痛骂伍子胥一顿,伍子胥的心里还会好受些,可是此刻的他早已痛苦的泣不成声了,“父亲,父亲,我说过要给你们报仇的!我说过一定要给你们报仇……我要杀了楚王,我要杀了费无极!”伍子胥拼命的摇着头,他拼命的看着伍奢大喊大叫道。

“唉!”伍奢看着伍子胥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我的孩子啊,如此只能让你更痛苦了!”伍奢心疼的看着伍子胥,他无奈的低声说道。

“不,不,不……”伍子胥看着伍奢拼命的摇了摇头,“父亲,孩儿不怕!孩儿不怕!”伍子胥大声说道。

“伍子胥!”突然,一阵大喝声猛的出现在了伍子胥的眼前。

披头散发的太子建恶狠狠瞪着伍子胥厉声大喝道:“你答应要保护我的孩子的,可是你为什么让他给大老虎吃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太子建暴怒的跳了起来,他恶狠狠的煽了伍子胥两巴掌:“你言而无信,你赔我的孩子!”

“太子,对……对不起……我,我……”伍子胥突然感觉很乱,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无数人的声音,好像天底下全部的人都在责怪他,嘲笑他。顿时,他感觉整个天地都陷入了无限黑暗的深渊之中。他感觉很恐怖,他感觉很痛苦……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突然伍子胥发觉自己真的很没用,他对不起太子,他对不起公子胜,他对不起伍尚,他对不起伍奢,他对不起素儿……

“你们杀了我吧!你们快杀了我吧……”突然,伍子胥真的很想快点死去了,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的被打入最凶恶的地狱中。他愿永远接受它们最残酷的惩罚!

最强大的人在崩溃后,不是最坚强的,他的颓废却是最彻底的。

“哈哈哈……伍子胥,我偏不让你死,因为这就是你的宿命。”高高在上楚王看着伍子胥哈哈大笑道,接着他胖手一挥,高声大喝道:“将他们都杀了!”

这是无情的时刻,砍头台上的侩子手都冷冷的举起了锋利的鬼头大刀。

“员弟救我!员弟快来救我……”泪流满面的伍尚看着伍子胥,非常恐惧的不停的大喊大叫道。

“员儿,你要好好活下去!”而在另一侧的伍奢,却慈祥的看着伍子胥,微笑着点了点头。

“时辰已到,鬼门打开……”接着,侩子手的鬼头大刀猛的落了下来:“杀!”

接着,一阵惨叫,两颗人头落地,鲜血溅在了伍子胥的脸上,顿时伍子胥的脸色变得非常恐怖:“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楚王、费无极,我要杀了你们……”

伍子胥咆哮着挣脱了铁链,一脚就踢爆了囚车。接着,他疯狂的冲向了砍头台,他大喝着一拳就打断了向他砍来的鬼头大刀,接着他又一拳就将那侩子手的脑袋打碎了。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披头散发的伍子胥冲向刑场案台,他要杀了楚王和费无极。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无论伍子胥如何疯狂的咆哮,如何拼命的奔跑,如何疯狂的挥出拳头,他依然无法靠近楚王和费无极。后来,楚王和费无极大笑着突然就消失了。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一切都是徒劳的。

顿时,伍子胥握紧双拳,咆哮着,睁开了眼,猛的坐了起来!

——这只是一个梦,这样可怕的恶梦,伍子胥曾经梦到过好多回。

——这只是一个梦,可是这个梦,让伍子胥更加的痛苦。也是这个梦,让他更加坚定了他要报仇雪恨的决心。

——这只是一个梦,伍子胥庆幸这只是一个梦,他庆幸自己还活着。他要活下去,为了报仇!

“呵呵,生活不总是痛苦的,一个人还有梦可做,这也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呐。”低沉轻快的声音,突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着伍子胥笑了笑。

“谁?”突然见到有人,伍子胥抓起床头的长剑,猛的跳了过去。接着,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架在了那老者的脖子上。可是接着,他的长剑又快速的回到了剑鞘中。之前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伍子胥向那一直微笑的老者,鞠躬行了个礼,“老先生,这里是哪里?您是谁?”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沉重的铁链捆绑,他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钢铁的囚车,这里也不是昏暗的大牢,而他眼前的那个轻松自在的老者也不是个凶神恶煞的狱卒。因此很快的,他紧张的气息缓了下来。

这是一间小木屋,门外小道的两边是一片青翠幽静的小竹园;小木屋中的摆设也很简洁,一张茶几,一个陶瓷茶壶,几个紫木杯,一个崭新的木架子上放了几卷竹片古书籍……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仙风道骨,他身穿一件灰色的粗布大袍,他看着伍子胥笑了笑,“这里呀,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它是一个老鸟最后落脚的老巢。至于我嘛,就是那只闲云野鸟。”

他说的很轻松随意,好像是在开玩笑,可是伍子胥知道,这个老者不是一个凡夫俗子!

是他救了公子胜,也是他帮了自己,他或许是一位世外高人,他或许是一个好人。

伍子胥看了看在他身旁那个正在炕上沉睡的小孩童,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几道包扎伤口的粗布,突然伍子胥很有感触,他心中的戒备也渐渐消失了。

伍子胥仰头眨了眨眼,突然,他的膝盖重重坠地,伍子胥跪在了那老者的面前,他向那老者重重的磕了三个大响头,略有呜咽的说道:“老先生,谢谢您!”

字虽不多,可是这是伍子胥真挚的情感表露。这些年,他的眼中只有仇恨,只有逃亡,只有恐惧,只有痛苦,只有邪恶……他早已忘记了这个世间还有美好,这个世界还有善良的人!

“喔,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今天可要发财了!”那老者笑呵呵的说道,接着,他将伍子胥扶了起来,同时他依然轻松随意的说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当时我只是顺路多走了几步罢了。”

“老先生,我昏迷有多久了?”伍子胥对这个老者有很多疑问,可是他没有在去向他询问,他知道他会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

如今,对于一个逃亡的人,伍子胥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同时他的戒备心依然没有消除。毕竟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因此他想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然后他就打算离开这里了。

那老者好像也看出了伍子胥有心事,但他却并未在意,他微笑的对伍子胥说道:“我有个朋友常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来了一天一夜了,我这个做主人的还未招待你呢……等下我们边吃边说,如何?”

“那,那就麻烦您了!”伍子胥本想习惯的拒绝,可是接着他还是向那老者鞠躬行了个礼。

“呵呵,你知道我是个自在随意的人,不太喜欢那些讨厌的拘束和虚伪的礼仪。”那老者看着伍子胥笑了笑,接着,他转身离开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功成名遂,知足之足,常足矣,行身退!”随着老者在竹园的小道中低沉的自言自语,他悠闲的身影也渐渐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