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所谓的“庆功宴”是在一个月之后举行的,这期间总经理到下面矿区去了两次。矿区距城里有两小时车程,平时下矿都是由秘书小乔开车,总经理坐在后排,但这两回总经理没带小乔一起去,说是梅兰妮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让乔健陪陪她。
这一个月,梅兰妮跟乔健见面的次数,比跟石天意见面的次数多得多,梅兰妮做梦也没想到石天意从看见她第一眼起,就爱上她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庆功宴之前,还有一段插曲,诸葛同方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梅兰妮的消息,有一天早上突然登门拜访。当时梅兰妮还没起床,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找红鱼儿的,就没理,翻身再睡。反正是星期天,不用上班。
红鱼儿是个女孩中的人精,她没上过大学,但不知凭了什么关系,也在公司里混。她打扮得很时尚,蛇发,绿眼影。经常穿那种又松又短的蓬蓬裙。梅兰妮听说这女孩情绪来了不得了,曾被人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捉过奸,而对手是一个新来的男职员,两人见面还不到两小时。
总经理说我不是想管职员的私生活,但你们总得花点钱找一家旅馆吧?总不能把我的办公室当妓院吧?话虽说得尖刻,但也不无道理。
梅兰妮浪漫但绝不放荡,这就是她跟红鱼儿的本质区别。她俩住在同一套房子里,但彼此却并不来往。
红鱼儿打开门,一眼就看上了诸葛同方。“哇!这个男的长得好有型啊!”她在心里叫道,表面上却一副乖乖女模样,依着门,斜着眼儿,抱着胸脯。
“请问你找谁?”
“梅兰妮,我找梅兰妮,她是住这儿吗?”诸葛同方说起话来是那种北京男人特有的混厚嗓音,听他说话能感觉到面前的空气在微微颤动,那种感觉令红鱼儿十分振奋,她站在原地暗想,这个男人她是一定要“拿下”的。
她依然保持着“一站八道弯”的“红鱼儿”姿势,双手拢着胸脯,让她的乳沟更加清晰明显。她的眼风飞来飞去的,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要多妩媚,有多妩媚。
她拧着身子朝里面一指,带着诸葛同方穿过长长的客厅,来到梅兰妮住的房间门前。她故意用身子贴近诸葛同方,掂起脚尖儿凑近诸葛同方的耳朵,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她睡在里面呢!”
诸葛同方感觉到了异样的信息,但他急于见到梅兰妮,就没在意这个妖里妖气的蛇发美女。
诸葛同方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他看见了熟睡中的梅兰妮,心里“别”地一动。她的房间里挂着淡紫色窗帘,有微光射透窗帘照射进来,照在她脸上,皮肤就像瓷娃娃一样光滑、嫩白,他站在她床边良久,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却又把手缩回来。
梅兰妮梦见有个男人推门进来。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站在床边,他说话的声音一会儿像乔健,一会儿像石天意。
窗帘被风吹动着,撩起又放下,她看见乔健的手慢慢伸向她,可是到了快要碰到她的时候,那人一下子又变成了石天意。她感到混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个男人会站在她床边,并伸手抚摸她。
她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诸葛同方。他的手伸在毛巾被里,好像正在里面寻找什么。
“诸葛同方,你怎么来了?”
“想我了吧?”
他把身子整个压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到很不舒服。她想挣脱那种压力,可是越动他就压得越厉害,那具男人的肉体仿佛突然有了双倍的地心引力,重得不可思议。
梅兰妮使劲推他、踢他,可是不管用,他反倒抓住她的两只手,用力亲吻起她来。她左躲右躲,他不依不饶,追着亲她。梅兰妮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都快被“压路机”碾碎了,她终于爆发了,高声尖叫起来,诸葛同方这才罢手。
“妮妮,你这是怎么啦?”他问。
“没怎么。”她把脸转向一边。
“你有男人了?”
“说什么呀,这么难听!”
诸葛同方用双手按住梅兰妮的肩,用眼睛直视着她,一字一板地说道:“你给我听着,方卫卫的死,不关我的事!”
“可他已经死了,你还活着。”
“你要我怎么样?难道也要我去死?”
“去死?那不可能!但我希望不再见到你。这你总能做到吧?”
“你一定是爱上别人了。梅兰妮,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每到一个新地方,一定就会有新的男人追你。你那么漂亮,那么风骚,那么假正经,所有男人都迷你。你换工作、换地方是假,换男人才是真。你永远不会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一个男人根本满足不了你……”
梅兰妮慢慢从床上坐起,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诸葛同方,然后,她重重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诸葛同方说:“妮妮,你打吧!只要你痛快,多打我几下!打吧!”
梅兰妮左右开弓,开始乱抽诸葛同方的脸。等她打够了、闹够了,诸葛同方这才抓住她的手。她发出狼一般的嚎叫,大哭起来。诸葛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说着安慰的话。
“梅兰妮,要帮忙吗?”红鱼儿在外面拍着门大喊。
诸葛同方非常绅士地走过去,将门拉开一条细缝,用漂亮的北京话对外面的女人说:“谢谢!暂时还不用!”
梅兰妮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关于家乡的一切从这个北京男人的指缝里慢慢流淌出来。她不再疯闹了,而是很安静地躺在他大腿上,想念遥远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