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多年前的一场雨还落在乌篷船头
伯父的一张脸被雨水洗亮
几个莲蓬从船头飞落一个少年
手中
雨打在乌篷船上，啪啪地响
一个少年独自回家，从野地
正碰上一场暴雨
雨打在他脸上有些疼
他却笑着露出了白牙
在雨中，看见了那少年
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2
夏日的一场暴雨突然到来
笔架山书店，他邂逅一个
购书的少女；一场暴雨
把门前的自行车洗得发亮
这突如其来的雨水
落在她们的交谈之中
他想让雨水延续
但它只下了几分钟
那天，他看见梧桐树叶
碧绿得发出油光
城市的水泥墙是那样洁净
空气中弥漫丝丝凉爽
3
武大樱园。他和友人行走
樱花在细雨中飘飞
洒落在他们的肩上
雨水与樱花在飘洒，静默无声
而路旁的广播传出忧伤的曲调
随着这花、这雨一同洒落
路上一个人送着另一个，没有说话
飘零的樱花，白白地铺了一地
4
一场雨打响梦中的瓦片
我不安地唤着女儿
她没有回家，雨水越落越急
瑟缩在雨中，脸很白
我把头探出窗口
看见了父亲
一张愤怒的脸
梦中我看见他在大雨中走远
5
雨帘迷蒙了窗户，在雨天读书
我看见曾落在长安街市
的雨，现在落到我的阳台上
雨总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我又接过伯父在很远的地方
从雨中投过来的莲蓬
一场暴雨带来的那个少女
又来到我们的交谈之中
这雨淋淋的黄昏，带来了那个声音
我父亲的声音，他回来了。他没有死
199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