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神州问鼎(中国近代历史大事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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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天翻地覆慨而慷——百万雄师过大江(1)

百万雄师,万舰齐发,千里江岸线全线突破,国民党苦心经营多年的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蒋介石的覆亡乃天意所归,民心所向.可谓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1949年3月党中央召开的七届二中全会结束后,总前委成员邓小平与陈毅、谭震林、饶漱石奉召同毛泽东再次商谈渡江作战问题,决定4月10日为渡江作战发起时间,一切工作都必须充分保证,这些定了,方才南返。

陈毅于16日过济南时,特地去探望粟裕,向他传达中央的指示,又共同商讨渡江作战问题,18日赶回徐州三野指挥部。

这时,总前委、华东局、华东军区及第三野战军等四大机构都齐集徐州,工作极其浩繁,正如以后5月10日邓小平给毛泽东主席的报告中说的:“三、四两个月,在极度紧张和忙乱中度过。二中全会后,我们3月18日才回到前方,其时中野各部刚过淮河,华野各部亦多在运动中……”

这里说的“中野”、“华野”,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因为这两支野战军在2月上旬,已遵照中央军委1948年11月1日和1949年1月15日的命令进行了整编。中野为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副政委兼主任张际春,下辖第三、四、五兵团共9个军和1个特种兵纵队,建立了野战军后勤机构,加强了炮兵和工兵,拥有各种火炮共1500余门,部队人数由13万发展到28万。华野为第三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陈毅,副司令员兼第二副政委粟裕,第一副政委谭震林,下辖第七、八、九、十兵团,共15个军和一个特种兵纵队,58万多人。这些部队加上地方武装共百余万人,都有步骤地分向临江指定地域开去,积极练兵备战。

陈毅、谭震林回到驻在大北望村的三野指挥部了解情况,签发了第三野战军渡江作战预备命令。21日晚,总前委和三野指挥部由徐州登车南行,次日渡过淮河,抵达蚌埠南面ll公里处的孙家圩。设营人员先已为邓小平、陈毅、谭震林等妥善安排了住处。

经陈、邓、谭商议,原来三野在徐州计划于24日召开的兵团首长会议改在26日举行,由总前委召集并主持。关于这次会议的情况,当年三野参谋处作战股长秦叔瑾写过这么一段日记:

“3月26日,在总前委及兵团首长会议上,决定渡江时间延迟到4月15日,并停止攻浦口、炮击南京,主要是求得主动突破江防。并确定谭震林指挥七、九兵团由南京以西渡江;粟裕率原野战军机关之大部指挥八、十兵团由江阴、镇江之线渡江。渡江后,统归粟谭(按“谭”系“张(震)”字之误)指挥。以原华东军区机关一部加原野战军(按:此处省略了“机关”二字)一小部组织成总指挥部,总前委设总指挥部,邓小平为书记,而统一指挥二野和三野的渡江作战。”

在这次会议开过的当天申时,陈、邓、谭向中央军委作了报告:

我们召集三野兵团负责同志(按:系第七兵团司令王建安、第八兵团司令陈士榘、第九兵团司令宋时轮)汇报各项准备,尚好。惟感原定的13日(3月20日2时,军委曾指示陈、谭和二野:南京代表4月1日到达北平,谈判过程将由4月1日拖延至4月中旬、甚至4月下旬才能结束。如果你们于4月2日开始攻占北岸据点,至4月5日或6日完成此项任务,再以一周时间开辟港口并布置船只,如此,全军可于4月13日或14日开始渡江。“如你们能于4月13、14日渡江成功,则较为有利。”)正是阴历十六日,月光通宵,我第一梯队的突击队无法隐蔽,不能求得战术上的突然性,因此建议推迟两天,即15日黄昏发起渡江,此时正值阴历十八日晚上9时以前,昏夜甚为有利。

这个建议,军委在3月27日批准了。但后来因为政治上和军事上的需要,渡江作战发起时间要再度推迟。

陈、邓、谭在26日的报告中还说:“确定不攻浦口、江浦,将八纵(按:即第26军)东移,加强东集团兵力,留三十四、三十五两军,与渡江同时积极佯攻两浦。”

“不攻浦口、江浦”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在2月25日,军委曾电示三野和二野:3月中旬或下旬,你们应准备攻占浦口及炮击南京。此项准备工作限于3月10日以前完成,待命行动。军委提出这个作战任务之目的,是因为南京政府决定派代表团到北平谈判,为了促成有利于人民的谈判而采取的军事行动。军委指出,如谈判顺利解决,则不攻浦口;如谈判不顺利,须加以压力才能解决,则应于那时攻浦口。

其时在三野指挥部主持工作的是参谋长张震、政治部主任唐亮。他们在接到军委的命令后,立即准备。当时,浦口及其附近地区为敌军第二十八、九十六两个军四个师所控制,其主要阵地似为铁路工厂、车站及浦口城防。为了执行军委提出的攻取浦口、炮击南京的任务,同时又不影响下步突破敌江防作战,三野决定以八兵团之二十六军、三十四军及七兵团之三十五军,配属榴、野炮两个团执行此任务。拟一个军攻占江浦,尔后沿铁路向浦口攻击,力求分割敌二十八军与九十六军之联系;以一个军正面攻击。根据火炮射程等研究,炮击南京必须攻占浦口,将炮位移至江边才行。为分散敌人注意力,第七、九、十兵团于八兵团执行任务时,应各就当面之敌、沿江桥头堡垒同时发起攻击,扫清敌江北桥头堡垒,配合八兵团动作,开辟突击江防道路。同时建议二野在安庆以西也同时对江北桥头堡阵地发起攻击,协同动作。

此后,军委同总前委及三野指挥部之间,电报往复不断,反复商讨攻占两浦及炮击南京的必要性和时间,3月17日,军委考虑,如浦口、浦镇一被占领,南京政府大部人员势必立即跑散,不利于成立有利于我之协定,不利于我军和平地接收南京政府。军委透露了一些取消这一作战的意向。第二天,这种意向有进一步的发展,军委认为,如谈判有成功希望,则不要攻占两浦,以利和平地解决接收南京问题。如谈判没有成功希望,则看军事上是否有必要攻占两浦。如攻占两浦为渡江作战所必须,则攻占之;如无此种必须,则可置之不理。又过了两天,军委再进一步提出:攻占两浦是否为渡江战斗所必要?我们想似乎无此必要。

对此,陈、谭于3月20日向军委报告:浦口攻占与否,对整个渡江作战无重大关系。这个问题,邓、陈、谭又在26日的会议上提出讨论,最后作出了以上不攻两浦的决定。总前委这项决定于3月27日10时获得军委批准。使南京这个六朝古都幸免了一次炮火之灾。

总前委详细检查了几个兵团的渡江作战准备情况,确实认为“尚好”。但又特别强调,在战役指导上,要从最困难情况出发,着眼粉碎敌人固守江防,并在我军完成渡江后收缩兵力以求攻我一路的企图,要作发生严重战斗的准备。

这一批40岁上下的久经战火考验的高级指挥员,工作效率极高,半天便开完了会。这时,机要参谋送来两份电报,邓小平接过手。第一份是说,国民党又从西北调了一个独立第九十五师增防江南。邓小平想了想,说:对头,从前我在冯玉祥那里工作时,就晓得这个部队。他再看第二份电报时,忽然扬起眉梢,欣喜地高声说:好啊,毛主席、党中央昨天下午进北京了!(虽然当时北京还称北平,但他说北京。)

这一声呼喊使得大家都突然兴奋起来了,欢声笑语不断。有的说:“嘿呀,以后进北京城,可要三跪九叩了!”有的说:“大家可要当心,搞不好会绑赴午门斩首的!”陈毅不大赞成,他说:“同志哥,还要刀下留情哟!”……

谈笑间,两张拼在一起开会的八仙桌已经拉开,摆上了菜饭,一声招呼,立即开饭,不一会儿,碗底朝天。饭后各返原防。

军委得知总前委的会已经开完,来电询问渡江作战的具体部署,邓和陈、谭碰头后,决以三野前委的名义向中央军委作一个正式报告,汇报部队的准备工作。

报告说,在2月中旬徐海整训期间,即部署了渡江各种准备工作,并派军、师干部率侦察队以兵团为单位先后到达渡江作战准备位置。王建安兵团控制安庆、无为间江岸150余里,宋时轮兵团控制无为、和县间江岸60余里,陈士榘兵团迫近两浦外围,叶飞兵团进入江都、泰兴、靖江间200余里江岸,此刻正进行侦察与渡江准备,各部队均利用内河湖泊进行了实地水上演习,如撑船、摆渡、上下船只、船上屯兵方法、作战方法等。各兵团抽调懂得撑船和识水性的指战员各有一二千人不等,解决了自己的水手,可以不完全依靠船工。实地演习后,指战员逐步懂得依靠轻快船只作第一梯队,一字排开,使数十、数百只船直向江南,利用昏夜猛勇靠岸,可以争取战术上的突然性。

现在各部队对江岸实情、对岸敌情和敌舰巡逻规律、江水流速,均有初步了解。如宋兵团派干部已偷渡到江南繁昌山地观察,回报敌情,得知江南敌人防务空隙甚大,火力有强有弱,在沿江1500里线上实行宽正面渡江,敌人防不胜防,一处成功,其他各处即可奏效。以兵团为单位,第一夜可渡过2万到4万人。如我军有六个团以上部队登陆占领阵地,即可支持,以待第二梯队继进。这样便一般地打破了南下时怕江水、怕兵舰、怕敌机、怕漂船、怕登陆不成功等各种顾虑,增强了渡江的胜利信心。各级干部对水上演习及侦查江边情况等工作的领导均极负责,我们的工作重点已转到克服轻敌情绪方面,强调渡江仍然有各种困难,必须继续加强准备工作。如何保持渡江的战役和战术上的突然性与协同动作,以及如何应付登陆后的严重战斗等,必须保证能够克服各种困难,胜利地击破敌人的抵抗。

前委也报告了沿江人民支前的热烈情况和问题。

对于渡江成功后的打算是,凡某部渡江成功即迅速占领阵地,并立即接应左、右邻登陆,在全局上,力求苏南及皖南两个主面登陆成功后迅速东、西对进,打通联系,集结兵团对南京包围,对沪、杭及赣东警戒,先争取解决南京问题,再逐步解决沪、杭问题,不性急,以保持我军各方面的主动。

三野前委报告的最后部分,实际上是总前委对指挥系统的总的安排:华野前委由粟裕主持,即东移苏中,统一指挥华野全部渡江作战。华东局、总前委与华东军区、邓、饶、陈留合肥附近,统一指挥华野、中野,主持全局,并于必要时就近照顾集结于巢无地区的第七、第九兵团,这两个兵团由谭震林统一指挥。中野专门在桐城、安庆线上指挥,与总前委相距甚近,便利联络通报。

三野指挥部根据以上报告的分析,于3月30日在孙家圩颁发了《京字第二号作战命令》。

从上年12月12日便开始考虑渡江作战问题的总前委书记,经过了100多天的运筹,一部宏伟的战役纲要的腹稿已完全形成。于是,他利用所在的三野指挥部的有利条件,亲自主持制订了《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这个纲要于3月31日完成,第二天,交由机要部门发往中央军委审核。

这部纲要提纲挈领地分析了斗争形势和任务,确定了战役的目的和总的部署,充分预计到战役发起后可能发生的变化,从而提出了各种强有力的对策和掌握的重点,并规定了各个作战集团的任务和基本动作。这个纲要将直接摧毁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中心,体现了中国人民一定要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决心,为以后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组织和动员了最强大的一支战略突击力量。

在这部纲要呈报中央军委的当天下午,邓小平和陈毅告别了东行的粟裕一行,然后带了新组建的一个总前委的轻便指挥机构,在蚌埠火车站登上一节“闷罐车厢”,躺到专为他们铺设的行军床上,在酣睡中开向前线。

邓小平和陈毅4月2日醒来,列车已到合肥车站,出了车站,参谋人员请他们乘上吉普车,向东开去。约半小时,他们到了总前委渡江战役的指挥位置——瑶岗村。华东局和华东军区的领导人也安排在这里。

从瑶岗南去百余公里便是长江。敌人在从上海到宜昌的漫长战线上,布下了75万人的兵力,其中在上海——安庆段,集结了24个军,72个师,约44万人。这是由国民党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总司令汤恩伯所统辖的。其中直接担任江防的是18个军,49个师;控制于浙赣线上杭州、金华、衢州以及徽州地区的,计有6个军,23个师;可以机动使用的,大约有四五个军。这便是总前委所统辖的第二、第三野战军的作战对象。刘伯承评价说,敌人摆的是一条“死蛇阵”,而破阵的法宝之一,便是《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

当总前委在瑶岗同中央军委取得联系后,4月3日便收到了中共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的一份电报:

4月1目电悉。同意《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

按照《纲要》规定并经军委批准的渡江战役发起时间是4月15日18时。百万大军都在积极地迎接这个非凡的时刻的到来了。

可是,军委于4月10日询问总前委:我们和南京代表团的谈判已有进展,可能签订一个全面和平协定,签字时间,大约在4月15日左右。如果此项协定签订成功,则原先准备的战斗渡江,即改变为和平渡江。因此,渡江时间势必推迟半个月或1个月。关于江水情形究竞如何,推迟渡江时间有何不利,望即告,以便决策。

这便引出一系列“不利”的回答。

二野刘、张、李说:据多方调查,长江水势自清明节即逐次上涨,(据十五军实测,3月26日至4月4日10天内,上涨5l公分)。4月末5月初即加速上涨,6月上中旬即达最高涨期。且夏季南风大起,雨多,流急,浪大,对我渡江阻碍甚多。目前我军粮食已感困难,久则师老志衰。还是觉得4月15日渡江为宜。

三野前委回报说:以长江下流情况研究,4月下旬为黄梅雨季,现已到桃汛,江水日涨,5月即属雨季。如延长1月,将发生以下困难,一是现有船只2/3为内河船只,在长江中行驶困难。因此那时以现有船只渡江,每次渡江人数势必减少2/3。二是雨季稻田放水,部队展开不易,江面过阔浪大,江阴下游无法渡江。甚至十兵团方向只能作为钳制佯攻方向。三是粮草困难,烧草尤其困难。四是部队现已进行各种动员,如延期过久,在心理上可能增加某些顾虑。前委还提出了一个政治性的问题:“我不知道李(宗仁)签字后能否统率蒋军,其内部会起何种变化,如协定不成再行强渡,则镇江下游较为困难;而求、镇之间则船只较少,如仍需强渡,则以原定时间为好,或将渡江重点置安庆——南京段,江阴下游实施佯渡,但如此不易截断敌向沪、杭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