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山庄春秋(高平作家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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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李贵成人(2)

李沟河人在柳村外的一个大河滩正中用一块丈方的大砂石请技艺高超的师傅雕琢了一个大石佛。因为在夏天雷雨天气时,李沟河的河水有时候遇不遇也发发大水,常常能冲毁了大河滩上地里的庄稼,所以,李沟河人雕琢石佛的用意是想让石佛爷他老人家使法力堵住在盛夏河水发大水时不要肆虐得冲毁了河滩上人们辛辛苦苦耕种好了的土地。石佛爷的造型酷似如来佛祖,数两只眼睛雕琢得最特别,像真人的眼睛似的活灵活现,里面闪着淡泊、恬静和智慧的光,凝重地望着李沟河的水。

那一年,李贵刚刚十五岁。

柳村在外面服兵役、死活不知的炉炉他媳妇下地干活,在石佛爷后面撒了一泡尿,回家后云天雾地,一头扑在炕上人事不知。其实是中了暑,休息休息能好过来。炉炉娘正哭天号地在媳妇身上掐人中拔火罐瞎忙活,李锁狗不知怎么知道了炉炉媳妇撒尿的事,一身汗气冲天地跑进炉炉家里,贼眉鼠眼、张张惶惶地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对炉炉娘说,大娘,她怕是流年不利中了煞气,煞气缠身摄了她的魂。真的?不假。她中了什么煞气?恐怕是她在你家地旁石佛爷后撒了尿。真的?不假。这可怎么好,可该怎么办呀?造孽哟!锁狗,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你得赶紧救救她,你救救俺家吧。苦病苦治,邪病邪纠,我看只有我能救了她。怎么救?大娘,你到大门外坐一会儿,我不叫,你别进来,只要你不在我俩的眼前,我就能给她试着治。你可得快一些,吓死个人的。大娘,慢不了,只是一小会儿的事情。

婆婆捣着小脚刚出去不大一会儿,李锁狗已经急不可耐地扑向躺着土炕上的炉炉媳妇。他动作麻利,三两下就褪下了炉炉媳妇的裤子,掏出自己的家伙,压在了炉炉媳妇的身上。他嘴亲住她的嘴。说时迟,那时快,恰在此时,炉炉媳妇醒了过来,迷迷糊糊挑开眼皮,疑疑惑惑感觉到有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并且发觉出这个人正在啃自己的嘴。炉炉媳妇的头一扑棱,总算彻底地醒了过来。

她用劲大睁开自己的双眼,才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是真有人对她在趁火打劫地进行欺辱。她使出浑身的劲把自己的屁股往上猛然一抬,土炕上发出了“扑通”一声的大响,趁压着她的人正在手忙脚乱之时,炉炉媳妇挪开了自己的屁股,用双手强掰开了亲住自己嘴的那张脸。此时,炉炉媳妇才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村里的李锁狗。

“啊……”炉炉媳妇没命似的地狂喊起来……

婆婆并没有到大门外,就在自家媳妇躺着的炕外窗跟前听动静,站了不大一会儿,突然间,屋里传出了媳妇狼咬住了似的一声大喊。她吓得失惊郎当地在窗外也颤巍巍地喊:“孩,我孩怎么了?我孩……”

她也不再管自己与李锁狗的什么约定不约定,死推她出门时已经被李锁狗紧紧关上的自家屋门。

今天,李锁狗全身的狂妄劲气到了顶点:因为他觉得,自己思谋的计策也算高明;因为他觉得,自己筹划的办法严丝合缝也算不错;因为他觉得,自己设计的圈套机关算尽也算牢靠。因此,他认为,自己即将要做的好事应该是张网待捕,能够做到万无一失。然而,他错误地估计了时间、地点和人物,出师不利。当他听到婆媳俩屋里屋外的应和声音后,他在炉炉媳妇的肚子上琢磨着,在脑子里立即形成了一个概念,似乎好事情肯定已经办不成功咯。他气得鼓鼓的,犹犹豫豫地从炉炉媳妇的身上爬起来,不紧不慢地提好自己的裤子,由炕上没事人似的缓缓下来,打开了门,装出一副非常坦然的神色。但是,心里的紧张他再怎么装也是掩饰不住的。

在屋门后,李锁狗躁躁慌慌地问:“大、大娘,我,我没叫你进来嘛,你,你怎么推门?”

“我是怕俺媳妇有个什么好歹,她——”

“她?她,她没有事,她已经醒了,你,你要不相信,可,可以进来看看嘛。”

锁狗说着话迈出门槛,一溜烟早跑得没影了。

炉炉媳妇失惊郎当地坐在炕上,她的裤子被扔在了一边。

“锁狗,你……”

婆婆扭头问,屋里哪还有锁狗的人?婆婆不再顾忌锁狗的什么胡谄八扯,急急地问媳妇:“我的孩,他没怎么样你吧?”

“娘,我不活啦,我不活了啊……”炉炉媳妇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婆婆看看媳妇的下身:“孩,没事,那个畜类没办成他想做的那种丑事。你想开些,这口恶气,我老婆子非出不可……”

婆婆返转身出门去找李锁狗,李锁狗家的大门紧锁着。婆婆在村里找遍了,也没发现李锁狗的人。她还能再到哪里去找?

“炉炉啊,你快快回来吧,我再也没有办法往下活了啊……”

炉炉媳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起来。

事情被婆婆反映到了李沟河编村的村长东方老人处,李贵正好在老人的家里听老人说长道短。都别看李贵是一个小孩子家,却和他爹李金一样,相随性生,样样恶事若让他听说了或是见到了,疾恶如仇的急脾气即刻勃发。当他与东方老人一起听了炉炉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告后,他身上的火气一下子从心底窜冒到了脑门顶,也不问三再不道四,急匆匆出了屋门,直奔柳村李锁狗家。此时,李锁狗正像没事人似的在院子里逍遥自在地喂自家的猪。李贵瓮中捉鳖逮了个正合适。他像一只半大的小猎犬似的猛扑上去,揪住李锁狗的后衣领一下子扳倒,把李锁狗拳击脚踢打了个半死。

别看李贵是个小孩子家,但是,从此往后,李锁狗只要远远地发现了李贵,都要遛墙根躲着跑。

炉炉家有两亩收完麦子的茬地在山尖尖上一座小庙旁的半山坡,山坡地的四周长满蓬蓬勃勃、墨绿墨绿的灌木丛和各种树木。头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各种植物的叶子浓郁,绿得发亮。包括蒿草在内的各种野草,叶子青翠肥厚,上面的汁液好像是油水,随时都可以滴出来。这一天,在这块地里,互助组正给她家割荆秧和各种蒿草圊底肥。互助组是东方老人把柏村和柳村的家户打乱了编的,目的是由柏村人带着柳村人做好互助组的事情。李贵家刚好和炉炉媳妇家编在一个组。雨后圊肥的这一天,李贵到外村看舅老爷不知道,回来路过恰巧碰上。李贵也不用镰刀,他用手揪,他用手撅,他用手拽,他用手,干活时像一只下山的小猛虎。按规矩,割好的荆秧和蒿草得过过秤,将来好还工。

李贵倔倔地说,不用称,一个女人家我不让她还工。称称公道些,有人说。李贵勉强地笑笑,那称吧。三四个老者,一下午只割个二百来斤,年轻些的,也就四五百斤。李贵光着手揪、撅、拽、了一千多斤。炉炉的媳妇心疼地说,贵,我看看你的手。没事,你看看。李贵伸开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家,他的手上,除了有些粗的、细的白纹纹,就是啥事也没有。

修村公所往屋顶抡瓦,谁也不敢跟李贵叫劲比高低,这种活他最能服人。

别人三人供一个苫瓦师傅,他一人供三个。

李贵长到十七岁时,已经成了李沟河一道河里干农活的霸主,任谁也不敢再向他叫板。

李贵吃饭端上碗到饭场,头一碗总是别人的。转个圈,这个尝尝,那个馋馋,吸口烟的工夫早没啦。他再转身回去端第二碗。

香烟刚在李沟河流行那阵,李贵买上一盒烟,自己抽不上三两根,全散了人。

因为于公于私李贵都能公道做事,所以,别说在村上,就是在李沟河的一道沟里,他也很得人心民意。如果他要办个求人的什么事情,那是一呼百应。

东方老人感慨地问:“父老乡亲们,我已然老咯。我们柏村的李贵孩也长大成人啦,论本事,他当一个小小李沟河的村长绰绰有余。我得让贤,想把村长的担子压给他,你们可以各发表各的意见。大家伙同意不同意我的话?”

在李沟河,东方老人已经掌了几十年的印把子,却没遇见一个能让他真真看得上眼的人,所以,党的支部书记和编村村长的两副担子他一直不顾年高硬挑着。在李沟河的沟里,老人已经活了多半辈子,虽然说在各个时期他都夺过五关斩过六将,然而,从来不把柏村以外村子里的人看在眼里。李沟河凡事能够逢凶化吉,多数时间,多数事情,都是他率领自村人首当其冲的结果。在李沟河,无论是在办任何事情的任何场合,无论是在开什么样的会议,只要他一出场,再随随便便地轻轻咳嗽一声,在场合上或者是参加会议时,人们的那种七嘴八舌、鸡吵狗叫的声音即刻哑音,静悄悄的。在一次全体李沟河村民的大会上,当老人提出这个动议时,没有人会想找理由敢反对,招来的是一片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