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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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越狱

牢里一天两顿饭,晌午一顿,傍晚一顿。晌午那顿是稀溜溜的面疙瘩汤,连片菜叶子都没有。李头儿倒没忘记给郑四的疙瘩汤里加块红烧肉,说:“程爷赏你的,吃吧。”

郑四很好奇:“李头,程爷怎么会有红烧肉?”

李头说:“程爷是咱们这里的公道人,但凡有犯人家属送来吃食,都拿来交给程爷,由程爷统一分配。”郑四心说,啥公道人,果不其然,就是个狱霸!

那边大胡子听到了,大声说:“李头儿你别给我戴大帽子,咱不说公道,就图个太平。郑四兄弟,你头一次蹲坎号,不懂得里头的名堂。比方说咱号子里统共三十来股,有的有家有口,有的光棍一条。有家有口的隔三差五的送点好吃的来,你独自打牙祭了。别个光棍看了净眼馋嫉妒,日积月累的,怒气上来了,就得打架,闹事。我出个头,好东西大伙儿分着吃,你们说这是好事是坏事?”

大伙儿都说:“程爷您敞亮。”就郑四隔壁囚室的那个青年冷哼了一声,懒得搭理。

大胡子被捧得高兴,又说:“郑四兄弟,你碗里那块肉,是昨日里高家婶子送来的,大伙热一热分一分吃了两顿,还剩下几块,今日便宜你了。你人虽小,却是条汉子。不像你旁边那位,自打前日进来,三句话打不出个闷屁,都不晓得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这种腻腻歪歪的娘儿们,好油水就算是拿来喂狗也不分与他吃。”

别的囚犯起哄,“就是就是,别是个杀千刀的采花响马,不好意思开口。”“兴趣是个刨绝户坟烧寡妇房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也有那胆小的,规劝,“少说两句,那是个不要命的重囚。”

面疙瘩汤有股酸馊味道,加上那块大肥肉,郑四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他见隔壁囚室的重囚早就喝完了,便将自己的碗隔着栅栏推过去,那人看他一眼,也不客气,接过去三下五除二下了肚。吃完了把碗推还给郑四,向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依然靠到床边闭目养神。

郑四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想恐怕他还真有同党会来救他。

有早上两个冷馒头垫着,郑四也不饿,临近中午,太阳升起,光线透过郑四囚室那个小窗户射进来,在小小囚室里形成一个斜向光柱。他一个晚上没有安睡,此刻被阳光一熏,倦意袭来,竟然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各种梦境纷至沓来,一会儿是郑斯理和周围在家做饭拌嘴,一会儿是郑四卖了破草房给母亲买棺材安葬,一会儿梦到自己在机枪大炮的战场,一会儿又变成行尸走肉的末日僵尸设定,再一下又变成美剧《越狱》里的场景……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醒来一看,囚室门口的破碗里又盛满了面疙瘩汤,晚上比中午略“丰盛”,居然还漂着几根豆芽。原来这时候饭点早过,李头儿好心,只给添了饭,没有叫醒他。郑四这个时候是真饿了,端起来就喝,一碗下肚,意犹未尽。只听“嘶”一声,隔壁又推过来一碗,郑四看着那重囚,摇摇头,那重囚板着脸,十分不高兴的样子,郑四明白,这是人家特意省下来的,只得拱拱手,将那碗疙瘩汤也喝了。重囚露出了笑脸,靠过来,小声说:“嘴巴紧不紧?”

郑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又做了个附耳的姿势,郑四靠着隔栏贴过去,那人说:“想出去不?”

郑四听到这话精神大振,连连点头。

那人贴耳朵说道:“白天这个李头儿人不错,不能连累人家,等下交班,夜里换三个人看守,把头的叫吕大,对犯人敲诈勒索,不是个好东西,要走便是今晚走。”

郑四吓一跳,今晚就行动?这小子效率挺高啊。问道:“谁来救咱们?”

那人说:“没谁来,咱们自己跑。”

郑四心中腹诽,说得轻巧,你以为自己是迈克斯科菲尔德啊。问道:“为什么带上我?你是谁?”

那人神神秘秘道:“我叫谢科,我不是带上你,而是要逃走,必须依靠你。”

郑四心说,依靠我?我有什么本事?难道说这人知道我是穿越来的,懂科学会化学讲文明树新风,他仔细看了看牢门上的船型铁锁,摇摇头,自己又没学过小偷,空手开锁的技术是万万没有的。

谢科朝郑四墙角最里面那处栅栏努努嘴,挤挤眼。

郑四瞪大眼睛看了看,抓抓头,表示不理解。

谢科急了,扯着他耳朵:“笨蛋,那个空隙,你可以钻出去!”

郑四一愣,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可不是,这座监牢是为成年人设计的,自己孩童身形,又被大胡子讲情去了枷锁,墙角边那处缝隙比别处要宽个两分,看样子,自己的脑袋完全能钻过去。对于孩子来说,但凡脑袋能钻的缝隙,身子也能侧着挪过去。自己真是白瞎了一个穿越身份,笨头笨脑远不如古人。郑四说:“我钻出去怎么办?”

谢科说:“把吕大的钥匙偷来,只要我脱身,就能带着你走出这地方。”

郑四看他牛逼哄哄的样子,说道:“你是武林大侠?”

谢科小声说:“别胡说,什么武林大侠?我是绿林道上的好儿郎。”

郑四心中的希望又增加一分,绿林,响马,看来你是个劫道抢劫犯,身手应该有两把刷子,不然不能这么狂。当下小声道:“怎么偷到钥匙呢?”

谢科说:“别问那么多,到时候你直接出去拿就是了。”

我靠,这么**!郑四心说这什么逻辑,我是吕大他爸爸么,直接走出去,大摇大摆走到吕大跟前说:“阿大呀,把你那钥匙借我使使。”这吕大就能乖乖地把钥匙给我?吕大是杀比?还是我是杀比?

谢科看他不信,说:“先别吱声,等二更梆子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长话短说,郑四一直熬着瞌睡假寐,等到二更,牢里的鼾声此起彼伏,敲更梆子也没有影响到大家的美梦。牢房内只在入口处点了个破旧灯笼,烛火摇曳发出微弱光芒,昏暗里只见谢科轻手轻脚地散开头顶发髻,从里面掏出个小竹筒来。又从怀里掏出一根早准备好的破布条,掀开马桶把布条放进去浸湿拖出来,递给郑四,小声说:“扎在脸上挡着鼻孔。”

郑四被熏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心说谢科的竹筒里装的恐怕是熏香一类的东西,这小子别真是个采花贼吧?又想要逃出这里,是贼船也要上了,不亲不愿地把布条扎好,尿骚屎臭糊了一脸。感叹以前看网络小说,别人穿越都是一到古代就吃香的喝辣的,混得风生水起称王称霸,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前世里是个d丝,到这个世界比d丝还d丝,挨打冤枉坐牢不说,连逃跑都要吃shi喝尿。

谢科从竹筒里盗出一根签状物体,递给郑四,说:“出去,在灯笼里点着了,往门房里熏。”

郑四接过来,心跳得厉害。谢科轻声嘱咐:“小心点,别发出声音。”

郑四毕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小孩,这一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他缓缓挤出栅栏,轻手轻脚往门口走去。牢门外面是个杂役门房,通过杂役房出去才是监牢院子。郑四小心翼翼在到灯笼下,伸手欲取灯笼,但这灯笼挂得稍高,他人矮腿短,掂起脚也够不着,不由心里大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忽听身后两声蝈蝈叫,郑四回头借着灯笼火光一看,只见最近那间囚室里伸出一只手,手里抓着一块一掌宽半臂长的薄木板,递木板的人朝他眨眨眼,却不是那个大胡子是谁!原来他一直醒着,郑四接过木板,原来是囚室内床铺搁板的一截。他感激地点头致意,慢慢用木板顶着灯笼和挂钩脱离,灯笼一掉,他伸手接了个正着。此时灯笼内的蜡烛已经燃至尾部,多等半柱香功夫,必然熄灭。可见谢科算计挺精准的。

郑四点着熏香,对着门口朝杂役房吹气,说来也巧,春夜难得刮西风,偏偏今夜就是。风从郑四囚室的小窗口吹进来,正好顺着牢门经过杂役房。郑四的吹气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杂役房里吕大躺在门板搁起来的睡铺上,另两个狱卒趴在八仙桌上睡觉,本来还隐约有些呼声,等了片刻,渐渐连呼噜声也没有了,只有绵长的吸气声。郑四心说成了,把灯笼往门槛旁边地上一放,猫着腰走了进去。

钥匙就挂在墙上,郑四顺利拿了回来,除了大胡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地走到牢房里手,将钥匙交给谢科。

谢科迅速解脱自己的舒服,开了囚室的门,拉着郑四向外走。

到了大胡子跟前,谢科顺手把钥匙塞到大胡子手里,大胡子摇摇头,示意他不走,让谢科和郑四不要管他。谢科把钥匙收回来,朝他拱手致谢,大胡子却从栅栏里伸出手来,一把将谢科拉近,小声说道:“朋友,留个名儿。”

谢科有些不耐烦,说:“在下姓谢名科字映登。”

大胡子眼神瞬时间热切起来:“少华山神箭将军?”

谢科没理他,拉了郑四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