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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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牙刷

三间跨院,中间是个小客厅,摆着桌子椅子,墙上挂着九鱼戏水的中堂画轴,两边各有一个高高的花盆架子,花盆里兰花正茂。东西厢房一边是卧室,一边是书房。卧室里两个大衣柜,一个水磨石驳的火炕,炕上铺着簇簇新的蓝花布被头床垫。

大半夜没睡,郑四已经有些困了,吩咐来福,说你下去吧,不用管我。

来福是个胖嘟嘟的小伙子,很尽心尽责:“郑少爷你既要休息,小的给你去打水洗脸。”

郑四说都洗过澡了,就不洗了。爬上床就睡。来福退了出去,给他熄了灯,轻轻扣上门。

眼瞅着天快亮了,鱼肚白的天色穿过窗户纸投射到屋子里,形成一团暗灰色的影子。郑四明明很困,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内心思绪万千,想起那个世界的父母妻子,想起单位的同事,想起大学的初恋,想起柳二员外家牲口房的哑巴,想起牢房里的大胡子程爷,乱起八糟的也不知想了多长时间,猛然间听到一声公鸡啼叫,才醒悟过来已经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才是自己穿越以来的第三天。前面两天之内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仿佛不真实一般。他多想一觉醒来,发现枕边是妻子周围的笑脸,然后周围告诉他说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上班要迟到了,赶紧起床吧。可是摸着蓝花布的被子,他明白,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再也回不去原来那个世界了,他必须接受现在这个世界,接受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不是郑斯理,他是郑四,他是尤府二员外。又想自己总不能靠着一个恩公的身份,在尤家蹭吃蹭喝这么过一辈子吧,尤俊达是个生意人,我得给他出个什么挣钱的主意,技术入股尤氏集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醒,郑四看窗户投进来的光线从灰影变成了亮白色的光斑,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钟点,去哪里刷牙洗脸吃饭,想到刷牙,嘴里腻腻的十分难受。属于郑四的记忆里,所谓的刷牙就是找些嫩柳枝来嚼一嚼,树枝一头嚼烂了再拿来蹭牙,想必是利用树汁和树枝的纤维摩擦牙齿,达到清洁功效,青涩涩苦哈哈的,郑四一个礼拜难得来上一次。郑四也知道有钱人家吃完饭必要以茶漱口,早上以加了香料的青盐擦洗牙齿,这是母亲告诉他的。郑四没用过青盐,穷苦人家盐很珍贵,舍不得浪费,起床喊:“来福,来福。”

门吱呀打开,外面进来个穿葱绿色小袖高腰长裙的女子,裙带系到胸部以上。郑四心说,哪里来的韩国棒子?细看却是丫环春红。

“怎么是你?来福呢?”

春红嘻嘻一笑,说:“来福昨晚给你打水洗脸你不要,老爷骂他粗手粗脚不会伺候人呢,老夫人听说了,就跟小姐要了我来服侍二员外。”

郑四说:“吓,这叫什么事,我没那个意思。”

春红看着他只是笑。

郑四说:“我真没那个意思,你别笑我。”

春红说:“我不是笑你,我是想起我们小姐的话忍不住笑。”

“你们小姐说啥了?”

“说二员外你人小鬼大。”

郑四挠挠头:“那不还是笑我。”

春红嘻嘻哈哈,出门去打水,跨院天井里自有口水井。春红端着脸盆过来伺候郑四洗了脸,又帮他更衣梳头。郑四挺享受这个,眯着眼正舒服呢,忽听春红说:“二员外,什么是套套?”

郑四心说你怎么还记得这个恶趣味啊,他也不想想是谁的恶趣味。严肃地说:“过些日子告诉你。你别喊我二员外了,我听得别扭。”

“那喊什么?”

“就喊郑少爷吧。”郑四说这话底气不足,觉得自己怎么也没有少爷的范,端起架子说,“我且问你,有青盐吗?”

春红知道他要清洁牙齿,说:“天井里水井架子旁边有个遮雨柜子,里头有全套的,牙签子,齿木棍儿,青盐,丹砂散,皂荚散都有。”

郑四不明白春红说的丹砂散和皂荚散是什么意思,屁颠屁颠跑到水井旁的遮雨柜观瞧。里头有个竹筒塞着柳枝铁钎,旁边放着一个水碗,还有三个小小的圆瓷盒子,郑四掀开盒盖看,一个认识,是青盐,另外两个都是粉末状的东西,粉末还不是一色,细看红绿蓝白的颗粒都有,像是把什么东西磨碎了混合在一起,郑四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面一闻,都是一股子麝香味道。郑四舀了碗井水,用手指蘸点青盐先刷了遍牙,完了感觉不是太舒服,又蘸了点盒子里的药粉,果然口气清新了不少,但和后世的牙膏相比还是相差太远。郑四暗道,发财门路来了,老子发明个牙刷牙膏,和尤氏企业强强联手,专做高端顾客,赚有钱人的钱!

牙刷好弄,有理念有想法就能做出来。牙膏嘛,自制的话郑四记得要用到什么小苏打海盐甘油的,略微有一点印象,配方比完全不记得。就算记得也没用,这时代去哪里弄小苏打去。不过不要紧,郑四还记得一个简易偏方,是从一本时尚杂志上看来的,说在南美洲,人们习惯每天早晨将桂皮粉搅拌在蜂蜜里刷牙。桂皮加蜂蜜,这两样东西好找。

春红看郑四蹲在井边翘着屁股一动不动地发呆,心说郑少爷年纪虽小,心里面装的事情倒挺多,整天皱着眉头的,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招呼他:“郑少爷,大员外等你吃饭呢。”

郑四有点烦,怎么又要一起吃饭,单给我送来自己开一桌尽情着吃喝多好,来福给我斟酒,春红给我捶背。一边意淫一边跟着春红来到昨晚那个花厅,老地方,但不是老位置。自己昨天坐的那个位置已经被尤俊达坐了,朱能把他引到尤俊达旁边的座位。郑四这才想起来,古时候讲礼节,有上座主座之说,昨晚自己马大哈肯定抢了尤俊达的主座了,脸顿时臊红起来,又想早上没去跟老太太请安,不知道符不符合礼节,脸上越发烫了。

“贤弟,睡得可还好?”尤俊达说话间瞧见郑四的脸,“呦,今儿酒还没摆上,贤弟你脸怎么就红了。”

郑四扯淡不打草稿:“我激动得,我太激动。”

厨房里端过来热菜温酒,朱能给两位员外把酒倒上,菜色比昨晚简单一些,但也鸡鸭鱼肉摆满桌,酒不知道还是不是昨日的酒,郑四反正喝这种酒就跟喝水似的,也分不出来好坏。尤俊达和郑四碰了一杯,说:“贤弟激动因何而来。”

郑四说:“哥哥,我要送一场大富贵给你。”

尤俊达笑了,这少年夸夸其谈,多半是个爱吹牛的绣花枕头,昨夜那计策虽妙,倒也并非不可或缺,既然围着我武南庄的是群官军,就算不用计驱赶,耗到天明,他们不敢强攻,自然也就会退兵,称一声恩公那是抬举你,不是看在谢映登面上,谁愿和你这不懂礼节的小孩子称兄道弟。尤俊达过了半夜,已经想明白其中关窍,脸上也就不那么热情了:“哦,贤弟,你且说说,富贵从何而来。”心道,你小子坐井观天,不晓得我尤大爷的生意手段,说什么大富贵,能大过五百两银子我跟你姓郑。

郑四吃了块肉,满嘴流油:“哥哥,你做刷子生意不?”

尤俊达一愣,我等着你的大富贵呢,你小子跟我说什么刷子?朱能对郑四挺客气,帮他酒碗里添满,说:“二员外你有所不知,我们大员外的生意包罗万象,不要说刷子,就是笤帚扫把铺子,东阿镇上有两家,济南府还有分号呢。”

郑四说:“能不能拿把刷子来给我看看?”心想你家要有刷子,那改改小就是牙刷了。

尤俊达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吩咐上菜的家人:“有贵,去给二员外拿把刷子。”

不一会儿,刷子呈上,郑四接过一看,傻眼了。

尤俊达说:“贤弟,我这刷子如何?”

郑四张口结舌,这尼玛叫刷子?这不是太监和老道用的拂尘嘛!感情古代是没有刷子的啊,得,这生意又扩大化了。郑四说:“哥哥,这刷子只能掸掸灰尘,小弟我心中有个想法,能做出洗净衣物鞋帽污垢的硬刷子。”

尤俊达和朱能都理解不了,他们脑子里没这个概念,当然不知道郑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朱能心说,二员外牛皮吹大了,自古以来,只听说过蘸水捶打能让衣物干净的法子,从未听说过拿刷子掸一掸就能让脏衣服变干净的方法,实在是异想天开,牛皮吹到仙家法宝里去了。

郑四心道跟你们这帮没见识的**丝讲是讲不清了,我得来个示意图,老实不客气地吩咐家人:“给我拿文房四宝。”

家人朝尤俊达瞧瞧,尤俊达点点头,他到真要看看这少年在玩什么名堂。

文房四宝拿来,家人在酒席旁另摆了一张桌子,磨好墨,郑四过去三下五除二画了张示意图。刷子的原理结构都非常简单,无非是竹板上钻几排洞,拿细绳子系着毛发一缕一缕折穿过洞眼,然后全盘固定就行。郑四的图虽然画得不咋地,但意思大伙都能看明白。尤俊达过来一看,说:“贤弟,你这个不叫刷子,这是毛梳子。”

郑四心说,原来还是有这种东西的啊,好好的刷子,叫什么毛梳子,摆了老子一个乌龙。便道:“哥哥,毛梳子用来做什么的?”

“逗猫玩狗用的,贤弟你好这个?”尤俊达说,“你要喜欢这个,改天我给你找找,这个玩意儿有牛骨柄的有犀牛角的,是从马倌儿顺马毛的铜梳子演化而来的,哪朝哪代都有。”

郑四退而求其次:“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做小?”

朱能又搞不懂了:“做小了能扫干净衣服?”

郑四说:“刷衣服巴掌大就可以,主要是要选择硬一点的毛发。做小一点还有其他用途。”

尤俊达说:“要多小?”

郑四比了个刷牙的姿势,尤俊达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明白郑四要表达的意思,只喜得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抱着示意图翻来覆去地看,边看边赞叹:“天才,真乃天才!”

朱能狐疑道:“哥哥,毛梳子也能叫富贵?”

尤俊达批评他:“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是富贵!了不得的富贵!泼天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