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绿在外殿值夜还没睡着,听到允央的叹息,她忙举了一盏凤仙粉的纳纱宫灯走了进来问道:“娘娘,您怎么了?可是身子感到不爽利吗?”
允央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苍白,目光焦灼地看着饮绿。过了一会,她才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说:“备轿,本宫要去长信宫。记住,动静要小,尽量要最少的人知道。”
饮绿神情一滞:“娘娘,这都快寅时了,皇上早就歇下了。如果您这会子去长信宫,打扰了皇上的清梦,只怕会引得龙颜大怒呢。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过不了三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皇上心情也好,您要回什么事情也好说。”
允央无奈地低下了头:“本宫回的这件事情,什么情况下都不好说。只是情况紧急,不能耽搁了,必须马上禀告给皇上,若是皇上要发脾气,要治本宫的罪,本宫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件事由本宫而起,后面的一切结果自然应当本宫来领受。”
饮绿没有办法只好出殿去替允央安摆人手抬轿和服侍左右。回到内殿后,饮绿也准备穿上外衣时,却被允央叫住了:“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去了。”
听到允央这样的命令,饮绿非常意外。她拿着衣服手僵在了空中,她回头看了允在,忽然间却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娘娘,今天晚上您这是怎么了,奴婢不是一直跟在娘娘身边服侍吗?如何能不去?”饮绿试探地问了一句。
允央没有回答,而是有些倦意地说:“你来给本宫梳梳头吧。就梳一个归来髻吧。”
饮绿一边梳着头,一边道:“娘娘还是带上奴婢吧,这夜深人静的,奴婢不随娘娘去,心里会不安的。”
允央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苦涩地说:“不是本宫不愿意带你,只是因为今夜本宫要做的事有可能会惹皇上生气。你若陪在本宫身边,只怕会引火烧身。”
饮绿没有恐慌,脸上反而多了一分坦然和坚强:“娘娘,您若是信得过奴婢,就告诉奴婢。这是怎么回事?”
允央一字一句地说:“知道太多对你并不好,不过可以告诉你三个字,玉带山!”
……
在古华宫的寝殿里,荣妃也没有一丝睡意,她将白天的事情细想了一遍后,忽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所以她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外面的雪珠说:“快起来,本宫要出去一趟。”
雪珠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娘娘呼唤,还以为自己困乏睡过了头,于是起有身慌慌张张地起身穿好衣服,来到荣妃床前,可怜兮兮地说:“奴婢起晚了,耽误了娘娘的时间,实在该死。”
荣妃噗嗤一笑:“你快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时辰?”
雪珠扫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她诧异的转过头,有些担心地走到荣妃面前抚了抚她的额头道:“娘娘可是在说梦话吗?”
荣妃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瞎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听本宫说过梦话?”
“要不是说梦话,这大半夜的,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雪珠难以置信地问。
“这会子起来,自然是有大事,要见的也是重要的人物。”荣妃从绣床上站了起来,开始穿起了衣服。
雪珠在旁服侍着荣妃,心里始终还是有些忐忑。她鼓起勇气道:“娘娘,虽然皇上对古华宫照拂有嘉,但是毕竟这会时辰有些太晚了。您这样却了长信宫,皇上会不会……会不会觉得您……”
“怎样呢?”荣妃对着一人高的穿衣镜,整理着衣襟,语气平静地问道。
“会不会觉得您不够矜持。”雪珠说这句话的声音很低,低得就像是蚊子哼哼。不过荣妃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脸上并无波澜:“在这里,本宫不仅是皇上的侍妾,更是皇上的臣子。
如果大齐国即将出现灭顶之灾,而本宫却知情不报,那便是欺君的大罪。”
“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本宫还要拿于骄矜之态,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吗?”
雪珠听罢,自知语失,只好说:“娘娘训诫的是,奴婢鼠目寸光,怎能理解娘娘的高风峻骨。”
荣妃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后,除了雪珠没有带其它的随从,安静地走到了古华宫门口。
与淇奥宫的允央几乎同时登上了各自的暖轿,悄无声息地出发,向着心目中最举足轻重的人所住宫殿走去。
允央到了长信宫门口里,这里虽然灯火通明,但是站在门口宫人都是昏昏欲睡。忽然见到敛贵妃前来,吓得困意全无,抖擞精神迎了上来:“不知贵妃娘娘深夜到此,所为何事?皇上这会已经歇下了。”
允央知道,长信宫不比其他地方,皇上一但睡下,除了刘福全谁也不敢去打扰他。可是此事紧急,允央也等不起,索性上开门见山地说:“那请把刘公公请出来,本宫有话要问他?”
看门宫人一刻都没停就跑了进去,很快刘福全披着衣服一路小跑着出来,见到允央施礼道:“娘娘可有什么事要吩咐老奴?”
允央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本宫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皇上,劳烦公公进去通禀一声。”
“这……”刘福全有些为难地说:“皇上最近政务繁忙,连着几天都没睡好,好不容易今天睡得早些,若是老奴冒失地进去,打扰了皇上的清梦,只怕这脑袋就要搬家了。”
“还请贵妃娘娘体恤。再说,马上就要天亮了,您有什么事也不急于这一两个时辰吧。”
允央深深地看着刘福全,眼神里原本的急切也开始冷却下来。她知道,是自己估计错了。
她以为,她一开口,刘福全二话不说,定会全力照办,而现在看来,是她一厢情愿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值得刘福全这么做了,他的态度,赵元的态度,已在这客气的推诿中表达的淋漓尽致了。
“是啊,只有一两个时辰了,何必呢?”允央在心里失望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