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紫阳城往东行约一百里,翻过一座巍峨高山,择右一条小路而下,有一座村庄。村庄两面为高山所夹,中间有一峡谷。峡中有一条小溪,溪流自山顶而下,沿峡谷而行。溪旁零星散布者几十户人家。
这便是沈家村。村中农户互通婚姻,不管男女皆以沈为姓氏,外人欲定居在沈家村也要改名易姓。数年过后,即便是外来的也逐渐忘却了自己的真实名字,只道是自己生于斯长于斯了,对以往的事也是决口不提。
村中男性以种植果树谷物为生,妇人则织布编筐,贴补家用。凡此种种,除留下自家必须的粮食布匹外,其余皆交由村中主事拿到紫阳城变卖,得到的钱财再分还给各家。
村中农户世代居于此地,彼此之间互帮互助,友善和睦,鲜有争端,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颇有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恬淡之趣。
此间有一位少年,姓沈名隐。少年生的眉清目秀,潇洒俊朗,虽然常常跟随父亲下地务农,不免皮肤黝黑,但却练得身强体壮,健硕灵动,反而增添了几分不屈不挠的男儿气。这于庄稼汉之间却是少见的。
时值六月,屋宇茅舍之间鸡鸣狗吠,田野山林之中蝉鸣鸟叫。炎日高高的挂在空中,沈隐与众玩伴终日于溪流之中捉鱼摸虾,于山野竹林之中奔走嬉戏,自是天真烂漫,无忧无愁。
一日,沈隐照旧与村中伙伴在溪畔玩耍。溪宽六米余,中间修一木桥连接两岸,木桥之下有两块巨石,巨石相夹处有一缺口。水从缺处留下,借用山势,于巨石之下形成了一个水潭,水潭两侧有大小不同的石头若干。村里的儿童此时就分坐在石块之上。
只见巨石之上赫然立着一少年。少年身材健硕,眉宇之间透着几丝英气。他看着分坐在石头上的伙伴,高声问道:
“你们说,我敢不敢?”
伙伴之中,大多数都料定他决计不敢从巨石上往水潭里跳的。于是都说“你不敢,你不敢”,一面却还用言语来挑逗他往下跳。
“敢!隐哥哥一定敢!”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生的温婉可爱,明艳动人,一颦一笑之间显得天真柔和,自有一番青春少女的温柔羞涩。
少女自然也是姓沈,名叫红莲,比沈隐小两岁,自小与沈隐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红莲受同村伙伴欺负的时候,都是沈隐跳出来帮她出气,为此沈隐也和其他的少年打过几架。虽然伙伴之间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但红莲每见沈隐总是舍身护己,心中难免对沈隐生有情愫,自此总是跟在沈隐身后。
“好。红莲妹妹说我敢,我就一定不会怕!”当下沈隐向下一蹲,借力纵向空中,翻了几翻,径直扎入水中。
石上伙伴见他当真跳进潭中,自是惊得呆住了。众人望向水中,只见潭中平静如画,丝毫没有动静,都以为陈隐沉到水底上不来了,当中有一名叫沈二牛的壮硕青年喊道:
“不好,他死在水里了!”
他这一喊,红莲便急得哭了起来。沈二牛站起身来,正打算下去捞他上来,却见水面起了波澜,一只手从水下伸了出来,手里还抓了一条鲤鱼。红莲当下破涕为笑。
陈隐拿着鱼,上得岸来,穿好衣服。正欲与同伴烧火烤鱼,却听得其中一人指着西边山上的一片树林喊道:
“快看,快看。”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树林中有一只野山羊正在低头吃草。野山羊听得这声喊叫,径自掉过头来往山上跑去。
吧“追。”沈隐大喊一声道。众人便朝着野山羊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隐将鱼一扔,朝着山上追了过去;红莲紧跟在沈隐身后。鱼在水中挣扎了几下,逃得一条生路。
追到山上时,已不见了野山羊的踪影。众人不甘心,决定分头去找。约定两个时辰后在溪边木桥上会和。
沈隐和红莲在山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野山羊的半点踪影,红莲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了。沈隐见状,于是对她说道:
“红莲妹妹,你先回去。等我们抓到羊,再去找你。”
红莲向来极听沈隐的话,于是嘱咐他早点回去后便下山了。
沈隐在山上又找了许久,正打算下山去,忽然听得一声闷响,接着传来了羊的一声痛苦的哀鸣。心想,野山羊一定是被沈二牛抓住了,除了他还会有谁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跑了过去,却没见沈二牛的人影。他四下里望了望,寂静的山林中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其余的人跑哪里去了。此时天已擦黑,沈隐正欲返回,却看见地上有几块湿漉漉的痕迹。沈隐心想,这几天天气热得很,又没有下过雨,难道是他们撒的尿不成。
沈隐伸出手在上面探了探,拿起来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尿液,分明是野山羊身上的血。他沿着血迹找了过去,竟在灌木藤蔓掩盖之处发现一石洞。沈隐自幼在山中奔走玩耍,从来没有发现居然还有一个山洞,心里好奇至极,当下决定进去探个究竟。
入得洞来,但觉眼前漆黑一片,待眼睛慢慢适应之后,才略觉洞中有些微光。洞外干燥闷热,却没想洞中却是潮湿阴凉,依稀也让人感到几分阴暗恐怖。
沈隐循着山洞一直往里走,不时有水珠从上面滴下来,落在他的脸上。越往里走,山洞却越加的明亮起来。原来此山乃是一座石山,石上被泥土覆盖,洞中有一豁口直通山顶。待他到了转弯处,隐隐听得咕噜咕噜响,好似喝水的声音。
“奇怪,怎么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他贴着石壁慢慢地靠了过去,待见到那人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人秀发披肩,目光呆滞,身着紫色衣衫,正在那里吸食羊血。她的身旁有一铁链,想必就是用来捉羊的。
沈隐顿时感到腹中作呕,一股酸腐之气涌上口来。沈隐心想此人竟然生吸羊血,面露凶色,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还是早点下得山去,到村中找来同伴,再来一探究竟,问问她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隐回身欲走,一不留神踢动了脚下的一块石头。只听得那人大叫一声,“谁?”,便飞身来擒他。沈隐吓的手脚发抖,发了疯似的往洞外狂奔而去,才迈出一步,早已经被那人抢到身后抓住腰带,一把提了起来,举过头顶。叫她这么一举,沈隐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贼人休走!”那人又喊了一声,顺手便将沈隐往洞中一掷。
“完了完了,恐怕性命不保!”沈隐想到此处,不免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