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曹昂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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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叶县偶遇

阳春四月,正是草长莺飞时节。

叶城南郊,马头山下一条大路上,有辆马车正缓缓迤逦而行。

马车两边,各有数名身穿青色短褐,腰悬佩刀的汉子骑马随行。

正行走间,马车厢左边的蓝色窗帘被轻轻掀开。一青衣女子探出头来,朝山上望了望,随后启朱唇,对车夫和随行家丁说道:“大小姐说马头山一带常有山贼出没,要你们务必小心防范!”

“放心,我们晓得!”车夫稍稍扭头应答。

话刚说完,车已到山间。

这时,山中传来数声锣响。只见五十余名壮汉各拿一把环首刀闪至大路上,将马车拦住。

那些壮汉皆头裹灰色头巾,有的骑在马上,有的站在路边,个个像凶神恶煞一般。

车夫见状,急勒住马。那些随行的家丁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拔出腰刀,严阵以待。

“怎么回事?”青衣女子再次掀帘问那车夫。

“有人拦路,像是打家劫舍的强人。”

青衣女子闻言,急忙将头转向车内,惶然道:“大小姐,真有山贼劫掠!怎么办?”

“休怕,我们且下车,相机行事!”车厢里一个年轻女子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穿青衫的女子随即跳下车来,并将车厢前面的布帘掀开,请被称作“大小姐”的人下车。

须臾,一红衣女子从容不迫地下了车,上前几步,盯着拦路之人,问道:“尔等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一个贼头鼠脑的壮汉双手抱臂,立于山顶,口里恶狠狠地叫道。

红衣女子问他:“我们要是不肯,你待怎地?”

“那你们就莫怪俺们心狠手辣!”那头领似是发现红衣女子生得美丽异常,忽浪笑一声,道:“大小姐长得十分好看,做俺的压寨夫人正好!”

他身边众匪皆色眯眯的,盯着红衣女子,连连浪笑。

“放肆!”青衣女子手指那头领,骂道,“我家大小姐何等样人,是你能娶得起的?”

头领大怒,正要发作。那边红衣女子连忙用手轻拍了一下青衣女子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又招呼众家丁收起兵器,然后佯装恐惧,并媚笑着对头领说道:“我这丫鬟不会说话,大王息怒,休要怪罪!”同时对那头领作了一揖。

那头领似乎被红衣女子外貌所惑,看得眼都直了,气也消了些。只见他咽了一口唾沫,笑嘻嘻地道:“还是这位大小姐会说话。既然如此,俺就不计较了。”

“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红衣女子媚态纵生,对那头领眨了眨眼。

“什么交易?”

红衣女子朝他招了招手:“大王过来,奴家跟你说!”

山贼头领不知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敢轻动。

“大王过来呀!”红衣女子媚笑道,“你们这么多壮汉,还怕我一个女子使诈不成?”

头领似是被红衣女子那句话所激,又想和她套近乎,于是嘻皮笑脸地走到她面前,要动手动脚。

红衣女子待那人走近,倏然甩开那双蠢蠢欲动手的臭手,然后顺势将他的脖子扣住。手法之快,令人咋舌。

那人猝不及防,正要抽出腰边所悬佩刀,却被青衣女子制住。

众匪见状,急持刀上前,企图救人。

红衣女子环顾众匪,厉声喝道:“谁敢乱动?小心我勒死他!”

那头领不敢动弹,慌忙朝小喽罗喝道:“快滚开!你们想害死俺?”

群贼只得稍稍后退。

红衣女子对那头领道:“叫你的人让开山路,放我们过去!”

“快让路,放他们过去!”山贼头领被吓得屎滚尿流,不敢不从,赶紧喝令手下喽罗让路。

众匪投鼠忌器,只得让开山道。

“押他上车!”红衣女子边说边和青衣丫鬟一起将那头领带到马车旁,并在边沿坐下。待坐稳后,才吩咐车夫和众家丁策马下山。

众匪从东、南、西三面步步逼近,只留下北面出口给红衣女子等人。

车到山下开阔地带,红衣女子猛地人质往地上一推,口里喝道:“本大小姐不想杀人,留你一条狗命。你速速滚蛋,休来烦我!”言讫,又转过头来,吩咐车夫和众家丁:“快走!”

“驾!”车夫和众家丁各自挥鞭催马赶路,任那山贼头领倒在地上呻吟。

那头领被摔了个鼻青脸肿,加之又被一女流之辈戏弄,气不过,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吩咐众喽罗:“追,给俺追!”

众匪呐喊一声,手舞环首刀,追赶红衣女子等人。

……

“哒哒哒……”马头山北侧数里远处,曹昂骑匹骏马,带着三十来个骑兵往南疾驰。

昨天,曹操班师回朝,路过叶城,特让大军在郊外安营,休息两日。

曹昂闲来无事,想到野外游玩,便引众军校出营。

他头戴紫金冠,穿件暗黄色战袍,手执短枪。骑马跑了一阵,赶到马头山北二里处某座小岗上。

当他正准备策马下坡时,有个小校跑到他面前,报道:“前面马头山下,有两帮人正在厮杀。”

曹昂闻言暗道:“早听说这一带经常有山贼出没。前面莫不是贼人在劫掠良民?”他想到这里,当即猛踢马肚,赶身下这匹白马下了山岗。

众军校也打马跟在他的身后朝南边冲去。

曹昂策马跑了半里,赶到一座高地上。他向前望了一眼,果然发现不远处,数十名头裹灰巾的壮汉正纵马追杀两女子和几个布衣男子。

红衣女子和青衫丫鬟已经各自骑上一匹从贼人那里夺来的黄马,边指挥众家丁保护马车,边和群匪厮杀,当场砍死数名山贼。只因己方人少势微,渐渐不敌。

少顷,她的身边仅剩下一个侍女和三名家丁。她自己也和青衣女子一道被众贼人围在中间,轻易脱身不得。

那些山贼浪笑着,步步紧逼。

山贼头领也已骑马赶到,厉声喝道:“弟兄们听着:这两个娘们大家人人有份!必须逮活的!”

“抓活的!抓活的!”众匪神情异常亢奋,如饿虎扑羊一般策马冲向两个女子。

两女子不肯就缚,各执环首刀,拼死突围。

众匪哪里肯放,自然奋力围攻。

曹昂见状,有心要出手解救良民,却来不及思索救人良策,只得从怀中取出一只飞镖,窥得清切,对准一山贼掷了过去。

倏忽之间,那支飞镖如流星一般射在某个山贼的后颈之上。

那山贼惨叫一声,当场坠马,身死荒野。

曹昂抖擞精神,手持短枪,引众军校冲下高地,向山贼阵中赶去。

当他冲到贼人阵前时,见一匪徒挡路,急持枪猛刺。那人来不及舞刀抵挡,当即被刺中左腰。他惨叫一声,摔下马来。曹昂的战马没能避开,一脚将他踩死。

山贼头领得知有官兵赶到,先是有些惊慌。后来似是发现这支官军人数甚少,才恢复了些神色。

他连忙招呼大部分山贼围攻曹昂等人。

曹昂并不惧怕,持枪在阵中左挑右刺,顷刻间又有数名匪徒落马。

他杀开一条血路,赶到马车前,见数名山贼仍在围攻两女子。

红衣女子战斗良久,渐渐气力不加。

一个山贼看准时机,猛地挥刀朝她的胳膊上砍去。

曹昂已然杀死两名匪徒,赶到那贼人背后。只见他大吼一声,举枪朝那人背上刺去。

那山贼猝不及防,被短枪在背上刺穿了一个窟窿,顿时鲜血直流。

曹昂猛然用力一挑,将那具身骨未寒的尸体挑落马下。

红衣女子瞅了瞅那具尸体,口里喃喃道:“好险!”她又望了望曹昂,一脸感激。

俄顷有个匪徒趁她走神之时持刀劈来。曹昂急叫道:“后面!”

那女子急将身子向后猛转,同时挥刀一扫,竟将那山贼兵器打飞。那匪徒要走时,却被她使刀劈在脖子上,横死当场。

曹昂和众军校又厮杀了一阵,斩山贼三十余人,夺战马数匹,而己方仅六人受伤。

山贼头领见不是头,急待要走,却被一支飞镖击中后背。他只得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倒了下去。

众山贼见头领被人杀死,皆无心再战,慌得作鸟兽散了。

曹昂亦不追赶,引众军校到那辆马车前停下。

红衣女子将环首刀交给青衣侍女,然后下了马,轻启玉足,上前一步。只见她将身子稍稍向下一蹲,同时双手作揖,口里对曹昂道:“奴家谢公子救助之恩!”

那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岁,生得皓齿明眸,杏脸桃腮。头发梳成十字髻,身穿一件鲜红色交领高腰襦裙。

曹昂望着眼前这女子,不禁呆了呆,片晌才回过神来。

他连忙下马,抱了抱拳:“在下不过顺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又道:“姑娘武艺高强,且临阵不乱,让在下好生敬佩!”

“奴家不过胡乱学了些防身之术,怎比得上公子天人之勇?”红衣女子谦虚一笑,道,“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永世不忘。敢问阁下尊姓台甫?府邸何处?日后若有机会,奴家一定登门拜谢!”

“敝姓曹名昂,草字子修,本是豫州沛国谯县人氏,现随父母住在许都。”

红衣女子眨眨眼,似有疑问,口里说道:“公子也是谯县人?当朝司空和阁下同姓,也是谯县人。不知他是公子的什么人?”

“他正是家父。”

红衣女子道:“如此说来,公子是当朝司空之子?”

“不错。”

红衣女子似信非信,“哦”了一声,并不言语。

曹昂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奴家姓王,单名异字。”红衣女子不卑不亢,从容应答。

曹昂望了望马头山,口里说道:“现在世道不太平,这一带常有山贼出没。姑娘为何冒险从此地经过?”

王异道:“奴家本汉阳郡冀县人氏,逢凉州战乱,不得不随族人逃难到吴房县,在那里住了几年。只因思乡心切,故打算回凉州,而这里是必经之地。”

曹昂“哦”了一声,问:“令尊和令堂为何不和姑娘同来?尊夫现在何处?他们为何不在此地保护?”

“家父和家母已过世多年。”王异凄然一笑,“奴家尚未婚配,又何来丈夫?”

曹昂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抱歉,在下是无心的。”

“无妨,不知者不罪。”王异道,“公子恩德,奴家定当铭记在心。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曹昂抱了抱拳。

王异转过身来,对那青衣女子道:“如意,我们走!”边说边上车。

如意扶王异上了车,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车厢之中。

一家丁坐到车前,代替已经阵亡了的车夫驾车走路。其余两名家丁则骑马紧紧相随。

曹昂待王异所乘马车走远,才引众军士回营。

曹操见伤了几个士兵,急问缘由。曹昂知不能隐瞒,只得将自己在马头山下看见良民被山贼劫掠,自己愤而领军校上前解救的事儿说了。

曹操闻言,并不怪罪,立刻命随军郎中诊治伤员,又让曹昂回住处休息,同时遣兵马前去马头山清剿山贼余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