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电视艺术发展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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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音乐电视(2)

总体表现观念是现代影视美术创作观的重要特征。传统的一种说法是“导演提方案、做决定,美工执行”。这意味着美工造型只能作为陪衬的角色。在音乐电视短短的三五分钟内,美术设计在整体艺术中的作用越来越大,并与摄影手段、导演手段并重。“美术师在我们这里不能变成值班布景的布置者”。如在欧美的滚乐音乐电视中,总体美术造型表现为迷幻、超现实,而民族歌曲的美术造型则总体表现为清淡、自然、朴素。音乐电视在空间造型的表意性功能上突破了以前的说明性、衬托性和表现性,它通过空间和色彩造型起到表情达意的作用,即表现人物情绪之情,传达创作者意会之意的功能,突出地表现为在场景设计、道具上做足“形式”,达到奇丽、抽象的视觉效果。如我们熟悉的《流浪的燕子》中那棵巨大的孤零零的枯树、那渺无人烟的荒原、陵墓前的石雕,《快让我在雪地里撒点野》中那个巨大的停机坪上用螺旋桨吹起几吨的纸屑漫天飞舞的壮观景象,《姐姐》中冲天而起的焰火在张楚身旁形成瑰丽、诡异的视觉效果。这些音乐电视不强调人物活动场景的真实性,而是通过迥异于人们视觉经验的场景和道具设计,造成巨大的视觉冲击力。自然状态的场景完全实拍到音乐电视中,会给音乐电视的观众留下平淡无奇的印象,从而失去了音乐电视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视觉魅力。如尹相杰、于文华演唱的三部曲《纤夫的爱》《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偷一颗月亮照亮天》这样传唱一时的作品在音乐电视的场景拍摄中,忽视了对场景的提炼,在白花花的自然光下,场景杂乱,“不跳”“不热”,这种视觉感受往往显得平庸无奇。而这恰恰是以农村题材为主的民歌音乐电视所遇到的障碍,较之以城市题材、以青年情感世界为主的流行音乐电视,在美术设计的总体把握及具体创作中都存在着差异。

2.特技

特技使音乐电视进入了“随心所欲”的阶段,创作者面对拍摄回来的素材,可以在电脑中随意加工,特技为音乐电视提供了广阔的创作空间。例如电脑绘画技术的开发,通过这种新型的电视艺术创作系统,可以用“画笔”进行电视画面的艺术设计,如绘画、制图、动画。在电影《侏罗纪公园》中用计算机技术复活了一亿四千万年前的恐龙形象,引起了世界的轰动。随着电脑动画软件的开发,如此的特技手段在音乐电视中已属比较寻常的艺术创造。例如美国的宰粤灾耘云砸韵晕栽三维动画软件,包括造型、动画、渲染、放映、调色、视频特技、三维动画、自然规律动画、人体动画等模块。其中的视频特技代替了视频处理中广泛使用的特技机,使得三维动画的制作简单容易多了;自然规律动画中的火山喷发、气体流动只要赋予其参数值,逼真的视觉效果马上会展现出来;人体动画独特的智能皮肤和三维关节特点,可以很容易地模拟人体和其他软体动物的运动,甚至屈肌的变化,展现了活生生的人体、动物的运动状态。

在卫星电视悦匀粤晕耘蕴灾造995年8月20日亚洲排行榜的20部英文歌曲的音乐电视中,有一半以上运用了各种各样复杂的电脑三维动画。如第一名栽蕴悦演唱的《瀑布》用电脑制作了三个透明的人体和歌手交替着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中跳舞,第四名灾粤晕耘杂原杂粤的《风的颜色》以一个动画故事为主,展现了男女动画主人公在美丽的大森林、大海中活动的画面,这是富有天才的想像力和动画结合的作品。第七名迈克·杰克逊兄妹的《尖叫》,用电脑制造出超现实的外星太空景象。第二名哉圆的《拥抱我、恐吓我、吻我》和第六名杂耘粤蕴的《玫瑰之吻》用动画制作出蝙蝠侠这一在美国社会家喻户晓的形象,与真人形成了天衣无缝的结合。第十二名粤蕴蕴悦粤酝孕月耘蕴蕴的《你眼中的神情》为男女歌手之间制作出了树林生长、沙漠横飞的画面效果,显示了爱情力量的伟大,能够感天动地。电脑动画虽然为音乐电视的制作开辟了崭新的领域,使音乐电视的视觉冲击力以更迅猛、更现代化的形式出现,但是电脑设备资金昂贵,一秒钟1000元至3000元以上的制作费用,对于国内大多数的音乐电视制作者来说,还难以承担。所以,这个领域对国内的制作人来说还很陌生,1995年只有寥寥可数的几部作品大规模运用电脑制作,例如那英的《雾里看花》、袁晓红的《新三字经》、赵本山的《我心中的太阳》,其费用基本都在20万至40万元之间。而从1996年开始,三维动画中最基本的特技经常出现于音乐电视作品中,甚至有“泛滥”的倾向。电脑动画的“创意”是决定作品是否吸引观众的首要问题,这是国内音乐电视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3.速剪技术

音乐电视最突出的视觉法则是“速剪技术”,即创作人员在剪辑时一反过去影视剧中主要依靠画面来剪辑的原则,而是依靠声音来剪辑。以此为核心,音乐电视的美学特点,便以“视觉轰炸”体现在多重画面和声音的交织与对位之中。

无论是欧美作品还是中国作品,都以迅速与其他各类电视艺术的镜头切换构成了音乐电视独特的时空表达方式。同时音乐电视的镜头量欧美比中国多出50豫以上,镜头平均长度却仅仅只有中国的2/3左右。这种差距主要源于音乐体裁(风格)的不同,中国的民族歌曲或具有民族风格的流行音乐与欧美的滚乐产生于不同的文化背景,所以,中、西方音乐的拍速在总体上有较大差异。中国人在传统的音乐审美心理定势的制约下,偏爱较慢的拍速和非均分的、重音不明显的节奏型,这一审美心理投射到中国音乐电视的画面上,即形成较慢的、律动不明显的(如采用叠化等技术衔接)镜头节奏。与之相对照的,西方音乐电视的主要音乐体裁滚乐的节奏,具有偏快和重音突出、律动均分的特点,这一特点投射到西方的音乐电视画面上,即形成较快的、律动鲜明的镜头节奏,这一节奏大致以2秒为平均律动值。

正如一位美国传播学教授所说,酝栽灾60豫描述“青春期男孩的幻想世界”。酝栽灾台所着力推销的是13至34岁受众群众理想的生活方式:爱情、性、嚣噪和物欲。这种“美国式”的理想生活方式不仅被推销给本国青年,而且随着酝栽灾的全球性传播推销给其他文化,并自觉地充当了文化殖民主义的工具。20世纪60年代开始兴盛的欧美滚音乐曾经成为一代青年的代言人。但是,30年以后,以滚乐为代表的流行音乐变得和其他商品一样,离它的精神根源———坦率、自然、激情、深刻的现实感念与自我反省越来越远。在中文歌曲排行榜的曲目中,几乎全部是有关热恋、失恋的爱情歌曲,歌词平白如话、优美动人,反映了港台尤其是台湾青年生活的富裕安逸及对祖国文化的继承。但是,过多过于雷同的爱情内容似风花雪月一样易于消散,缺乏深度。内地的流行音乐也与港台的作品相似,现代流行音乐的演进不是思想的深化、智力的提升,而是旋律、配器、制作等技术上的变化。音乐开始追求享受性,大量制作人有机会酝陨阅陨,音乐变得唯美了。一打开电视,就能看见一群衣着光鲜灿烂的俊男靓女,他们扭,他们踢踏,他们举着花伞,他们卖弄笑肌,他们拼命煽情,可你就是激动不起来,你无法不把手伸向遥控器。浅表性、甜腻和矫揉造作是音乐电视的流行病。多半是一男一女,多半涂着很厚的名牌脂粉,多半有小桥流水、垂柳青藤,多半要追逐、要慢镜头,多半要顾影自怜,可能多半要回眸一笑酥死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流行音乐的音乐电视愈来愈走向平面,成为画面造型、歌手形象强烈的能指化作品。歌手形象的广告化倾向,画面语言越来越趋于表现性,观看具有意想不到的冲击力的图像已成为人们的习惯。其实,这与当代其他视觉艺术的发展有着惊人的一致。康定斯基的刚性线条趣味,达利式的超现实梦幻、新技术与新材料的运用,这几个方面实际上在当代的新潮大众美术中交织、融会在了一起,构成了当代美术在视觉形式上的普遍倾向。与传统相比,这类倾向的主要趣味特征可以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刺激———线条、色彩、质感、造型、构图等方面都具有自己的冲击视觉的力量。在我们论及的与音乐电视关系密切的电影中,视觉文化有更突出的地位。自20世纪60年代出现的现代类型影片,大都是形式包装重于实质内容,往往新颖别致的包装能使一部普通影片出奇制胜。如果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代表艺术的话,那么,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们也愈来愈成为相对于印刷文化而言的“视觉文化”的饕餮。音乐电视是大众艺术、商业摄影、广告之中的一个代表。“视觉文化”的逼真、刺激、美观、空间化更能迎合当代人对审美快感的需要,从而使它成为现代生活的一种象征,“形式胜于内容”的美学趣味弥漫于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节 音乐电视发展的前景

音乐电视创作在外部环境中面临着向商业、艺术两个导向分流,在内部创作中面临着能指、所指两种创作把握,从而对于音乐电视来说,便具备了各种可供选择的操作层面,既可以追随现代性、国际性的流行音乐机制,又可以在艺术的民族性上独辟蹊径。但是,在音乐电视发展的过程中,总有一些审美选择是互通的,而且,随着音乐电视的继续成熟,必将具有相当规模的方向性发展。

首先,音乐电视的创意应力求较高的美学品位。音乐电视是美的艺术,是形式美和内容美的结晶。《东方时空·音乐电视》在1995年拍摄了40余部“九五新歌”,在播出之后受到了各地电视台、音像公司的重视,其中对音乐电视一些本质和规律性的东西的探索,深深地吸引了人们。《音乐电视》制片人王坚平的叙述可以概括“九五新歌”的创意把握:“音乐电视是用画面语言来表现音乐性的东西,歌词内容可以说是第二位的,关键是用画面表现文化氛围、背景以及节奏。”“九五新歌”音乐电视的出现产生于两种意义之间,第一是反对流行音乐的音乐电视创作中低水平的商业性,反对媚俗的商业性排斥艺术性;第二是反对音乐电视中出现的粗糙、应景、大而无当的主题性作品、行业作品及颂歌作品。《音乐电视》聚结了一批创作风格各异的青年导演,如《诺言》《女孩与四重奏》《节日》的导演陈莉,深受现代派艺术的影响,她的作品具有散文般的创意手段,经常以几条线索并列,表现她对音乐的感受,对意境的追求;如《我送你的花你能接受吗》的导演崔宗利、郭达明则擅长表现青春活泼、具有清新感的情绪;赵镭所导演的《中国》《恋恋风尘》在摄影的处理上形成了比较强的美学特点,细腻、质感,有一定的文化意蕴;《离家回家》《梅》的导演范冬阳惯常以“无剪辑的剪辑”表现他对音乐的认识,形成了创意气韵的连贯性。“九五新歌”将文化性渗透于创意之中,画面不仅仅是对歌手形象的精致表现,或者仅仅是对视觉美感的表现,而更多的是阐释了音乐之后的种种。

台湾所精心拍摄的一部分音乐电视继承祖国传统美学的创意,值得我们借鉴。在他们的创意中,我们常常可以感受到“人本主义”的魅力。如苏芮演唱的《牵手》里对生活流程的展现,如熊美玲《心甘情愿》里以熊美玲的自述为创意起点。“情歌很好!可是情歌太多了!多到让人开始怀疑:这真的是所有人所要的吗?”“我希望能在众多激烈、纷杂、批判、怀疑的声音里,让所有的人能听到另一种不同的真心无怨的声音,并和我们分享这种温暖、平静、让心安歇的感觉。”音乐电视以散文般的笔触对父女、父子、母子、母女之间的一点一滴的生活流程进行了细腻的描述,展现了人生长河中一些美好的瞬间。如庾澄庆演唱的《靠近》中由歌手在空旷的地铁站和静寂的街中手执吉他唱道:“世界如此忙辕赢得了所有辕失去了所有的梦辕一切不能重来辕靠近你就在今晚辕感受彼此温暖辕能不能让你靠近我辕不要让彼此遗憾。”如李宗盛词曲、辛晓琪演唱的《领悟》的音乐电视,描述了一个女性在“多么痛的领悟”之后的悲哀和坚强,在这部音乐电视中,辛晓琪泪流满面,与背景画面中男女二人的疏离场面相融合,在表现爱情的音乐电视中达到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新高度。这些台湾音乐电视所带给我们的音乐形象,就像台湾小说、散文、电影中对中华民族传统的人伦理念和含蓄意境的表现一样,以平实的人性的光辉深深打动了我们,其中更多的是音乐形象背后的文化意蕴。

《祝你平安》《寂寞让我如此美丽》《同一首歌》等在中国的音乐电视中独树一帜。他们认为音乐是第一位的。他们的创意主要表现了他们对音乐的理解,而且以文化意味进一步揭开了音乐形象。《同一首歌》这首创作于1990年亚运会前夕为转播亚运会开幕式而组织创作的片头主题歌的音乐电视在创意中以五个红军女战士在西路军征途中牺牲的故事为线索,就是要以独特的视角重新诠释声音,进而升华声音所表达的哲理、情感内涵,以使歌曲不仅仅局限于某一特定历史事件与时代背景,而去表达一种能够超越时空的限定,更具生命力的人类命题———生命与死亡,战争与和平,昨天与今天及其未来......《同一首歌》以高度写实、高度逼真的再现性影像构成,采用了蒙太奇组合与写意性长镜头结合的镜语体系,使这部音乐电视产生了诗意现实主义的艺术魅力,同时,使音乐电视具有了强烈、深沉、浑厚、悲壮的基调。

其次,作品创意充满了对平民的关注与爱意。《请多关照》展现了民工的生活,《老百姓》以乡下看戏的红火景象表现了中国人民的喜庆与欢乐,《母亲》则用母亲和孩子一双双手的动作展现了平凡的母爱的主题。《祝你平安》是刘真刚刚执导完《走进九月———教师节晚会》之后拍摄的,是在他对聋哑儿教师有着深刻的感动和爱意之后产生现在的创意的。在时空的设计上,以四个时空进行表现,一组镜头表现年轻老师与聋哑男孩,一组以纪实手法捕捉一组老百姓的真实生活写照。普通形象的连续升格叠化,使歌曲内涵在此得到了极大的延伸与扩展。在摄影中也贯穿着平民意识,大量使用升降运动和人物关系的焦点透视及升格画面,加强镜头内部的运动感和张力。

在技术层面与人文层面的结合之中,音乐电视的民族化是一个值得我们关注的问题。我们进行音乐电视的创意时,民族化不是将民间音乐与民间场景原封不动地拿来,民歌———劳动号子、山歌、小调的概念已属于历史意义之中,这些是农业文明时期的民间音乐形式,支持它存在的基础是自给自足的封闭的地域性农业经济。今天,这一古老的经济结构正面临瓦解,代之而起的是工业化,甚至是信息化的经济结构,为此一成不变的传统民间音乐形式的音乐电视遭到冷落是必然的,民族音乐要有一个现代化的过程,同样,民族音乐的音乐电视也要有一个现代化的过程。首先,在创意中要将现代人的生活、思想、情感融入音乐电视作品中。其次,要融入现代人对视觉的要求,将音乐文化的精神来4和审美标准融入摄影、美术设计、剪接中以及最初的创意设定中。这样,中国音乐电视的民族化才能在传统与现代、技术与内涵、商业和导向之间找到一条适合于自身审美意义发展的道路,而不仅仅流于“教化”的形式,使民族化向着健康、明朗的方向发展。艺术创作与大众文化、现代媒介的融合是一种无法阻挡的大趋势,既是不可逆转的,同时又是必须加以积极的关注、观照和正确的勘察与引导的。如上文所述,音乐电视的发展既有积极的一面,又有消极的一面;既有可资吸收的新创造、新成果,又有必须排斥和摒弃的文化痞块和艺术负累。因此,对大众文化影响下的音乐电视创作,我们电视从业者的任务是积极发展“把关人”的职责,对它所出现的一些消极倾向进行引导,使之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地扬长避短、存优祛弊,不断地实现全新的、契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之本质特征的转化与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