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果上聋哑学校眼睛又看不见,也是个难题。”
花子母亲尽管极力控制感情,不让眼泪流出来,但她终于无能为力。脸上的眼泪依旧滴个不停。
“我们非常同情,但是现在日本还没有一处教育既盲且聋的孩子的学校。”
“呶,大娘……”
达男仿佛安慰花子母亲似地说: “让花子上一天盲人学校,上一天聋哑学校。花子聪明的,一定没问题。行啊,我一个人也能教花子。”
“是么!”
老师对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微笑着说: “今天的日本,除了山个人来施教之外没有别的办法。纵然这个学校收下她,也只能找一个老师教她一个人。”
“日本没有像花子这样的孩子么?”
花子母亲心里难过,仿佛哀哀申诉似地这么说。
“当然有。据论既盲且聋的孩子有五六十个。那些孩子,几乎像白痴一样被丢到一边。”
“啊!”
“对既盲且哑的孩子给以很好教育的学校,美国就有,参观过这个学校的老师就在本校,稍后介绍给您。”
“老师,既然美国已经有了教育又盲又哑孩子的学校。日本为什么没有?”
达男仍然是孩子气十足地谴责日本。
老师点点头。他说: “日本也必须有。不只美国、德国、英国、法国,还有瑞典,许多国家有DeatBlind(聋盲者)的教育机构。”
“日本要成立起来该多好。难道日本不是文明的国家么?”
花子是因为生在日本才不能受教育么?难道智慧的幸福就一点也不惠赐于她么…… 达男感到非常遗憾。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教好花子。”
他反复地这么说。
老师似乎勉励达男,他说: “不错。你如果教好。对日本也是一件大好事。在日本,还没有听说过盲聋儿童受到教育的例子,所以,如果对这位小姑娘的教育获得成功。等于开拓出一条道路。”
因为达男的脸上表现了真心诚意,所以老师也不能因为他是个孩子就等闲视之。他说: “在日本,有人曾经试过在学校教育盲聋儿童,与其说没有合适的老师,倒不如说没有合适的学生更恰当。我看。这个小姑娘就是个好学生。”
“对。花子脑袋很聪明。”
“大概是日本头一个好学生吧。这么说,就请你当日本头一个好教师啦。”
他说完就向花子母亲打听达男的情况: “您的亲戚?”
“啊,不是,不是!”
花子母亲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接着说: “虽然不是亲戚,可是待花子却像个亲哥哥一般。”
“对一个身有残疾的孩子处以关心照顾,实在令人佩服。不过,教好这类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一辈子的工作呀。发自内心的爱是最重要的,仅仅以为她可怜,那毕竟是远远不够的。认为自己是教师,对方是学生,把两个人分离开来的想法是不行的。
必须把这个小姑娘看成和自己是一心同体的,自己和这个孩子共命运,没有把自己的生命给予这个孩子的想法是不行的。总而言之,就是一颗母亲的心哪。”
花子母亲对于老师这番话非常感动,她说: “确实如此。拜见了您这位学校老师,对于过去的自己感到害臊呢。”
“是啊,想在盲人学校或者聋哑学校当老师的,都是有志献身者,出于好奇或者一时冲动,那是于不了的。看看上课情况就能明白,一个班只能十个人或者十二三个人。
超过这个数字就不行了,因为必须一个人一个人地把着手教。如果是Deaf—Blind(聋盲者)孩子。那就必须只教一个,而且不知道比单纯的聋孩子或者盲孩子要难教多少倍呢。”
老师说,距今大约一百年前,一位叫罗拉·布里吉曼的美国姑娘在巴金斯盲人学校受到教育之前,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对于盲、聋、哑三种残疾孩子的教育,根本没有任何希望。
“我把参观过该学校的教师介绍给你们。”
他说罢起身而去。
达男也跟着他来到走廊。他问: “老师,这个学校的学生没一个用手杖的哪。”
“对。他们讨厌手杖。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个盲人。况且,学校里的门已经了然于胸,出入很放心呢。”
这时,有一个年轻孩子,大概想要到走廊的门这边来,把操场院的方向记错,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这位老师连忙招呼他: “相田君,这边,这边,这边……”
老师边招呼他边拍手。
在操场上踢足球的学生们,比达男大得多。
“那是本校师范科的学生。眼睛看不见的和看得见的各两个人组成一组,总是让他们一起走路。”
果然如老师所说,一个学生拉着另一个学生的手,或者两人弯臂相携地跑。眼睛看不见的学生常常是即使皮球飞来,也茫然地站着不动。
工夫不大,初等科主任回到花子母亲恭候的客厅来。而且他是拉着另一位老师的手进来的。
花子母亲吃了一惊,她想: 这是一位眼睛看不见的老师。
这位老师高高的个子,文静而温和的脸庞上带有几分宗教家的稍带寂寞的爱。
“这是牧野先生。”
主任老师先作了这样的介绍。他接着说: “牧野先生是高中时候失明的。从那以后他就成了盲人教育家,曾经去美国参观了那里的盲人学校。”
花子母亲满怀虔敬的心情对他低头行礼。
高中,正是20岁左右,希望的青春刚刚开始,突然之间成了盲人,那会是怎样的呢?
常说人生的黑暗,实际上就指这种情况吧。他改弦易辙,重新站起,成了拯救和自己同样不幸的孩子们的人…… “就是这孩子。”
花子母亲把她领到牧野老师跟前。
牧野老师用手摸索到花子的头,然后抚摸了几下,把她揽到跟前,也是让花子的手掌抵到自己嘴边说道: “好孩子,抱一抱,抱一抱。”
“老师,美国也是用这种方法教的么。”
达男这样提问。
“对,对!我一到那学校,突然有女孩子这样捂住我的嘴,我立刻吃了一惊。于是对方说:教给我日语。下次到了那里,只是摸了摸身体就说:Howdoyoudo,Mr.Makino?
立刻知道是我,“早晨好!”、“你好!”等等日语记得清清楚楚。这只是个十一二岁的盲聋人女孩子。”
牧野还说,巴金斯盲人学校的毕业生之中,有的又盲又聋的青年巡游外国,写出小说。
盲人、聋人、哑人被称为“三重痛苦的圣女”、被称为“20世纪奇迹”的海伦·凯勒女士,满9岁才上学,她上的学校就是巴金斯言人学校。
纽约和芝加哥的同类学校对于盲聋儿童的教育,决心要同纽约争个高低,也直追纽约。
也谈到了另一所这类孩子的学校,堪称世界第一的德国柏林宫。
“大娘,让花子出国吧!”
达男脱口而出地这么说。
“那可不行。你不是说要当花子的老师么?你忘啦?”
花子母亲笑着说。
听了牧野老师的话,花子母亲心中涌起了希望。
她想,即使日本没有自己女儿去的学校,她也决心把花子培养成不次于西方同类孩子的出色儿童。
这时,铃响了,牧野老师说他还要去上课,便走了。
临走时,花子母亲就今后关于花子的教育问题,求他多多赐教。
“只要对您有所帮助,不论什么问题,只管来说。因为可以供您参考的事项还很多呢。”
牧野老师这样告诉花子母亲。
达男趁热打铁,请教道: “老师,教给花子语言,就像刚才老师那样的教法么?”
“是!”
紧接着牧野先生退回五六步,蹲在花子跟前说: “嘴,嘴!”
他边说边把花子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 “舌头舌头……。”
花子像感到痒,格格地叫着。
“有的时候就得这样,让她摸摸舌头,教给她舌头的活动方法。”
老师掏出手绢擦擦被口水弄湿的花子的手指。
“可是,让哑孩子记住语言,让她能说话,这是很难的事呀。必须到聋哑学校,仔细地学习那里的老师们如何教学。”
牧野老师只同意主任老师把他送到门口,好像以下的路自己能走得了,便一个人朝走廊走去。
达男望着牧野老师的背影对花子说: “花子,向老师献花!”
他说着拉起花子的手跑出去了。
花子按照达男的指挥把带来的花束献给老师。
“啊,花,花,真漂亮啊!”
老师的面孔流露出兴奋的神色。只从花束中抽出一支。说道: “谢谢!”
这位值得尊敬的盲老师,拿着盲孩献给他的花,在春光明媚的院子里一直走去。
花子回到客厅,向初等科的主任也献了花。
这位老师也要上课,所以和花子她们道声再见便去了教室。
花子她们开始参观。
在手工室里做手工的是初等科三年级或者四年级的学生。他们在用粘土做骰子。骰子的大小不一,简直是各自为政,有的大到一只手都没法掷。
“好,有没有想扎眼儿的。”老师边说边拿着一根竹筷子样的东西,轮流着给学生做好的骰子扎眼儿。
有的借了老师那根竹筷自己扎眼儿。
达男对花子母亲说: “大娘,为什么让他们做骰子呢?你知道么?”
“啊……”
“我想,大概是因为骰子的眼像盲文的点字。点字不也是一个点一个点地分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