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可慧第一次与一个***员谈论***,可是,就是这一次短暂的谈话,彻底改变了她对***的认识。
从那夜开始,谭一飞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发生了悄然的变化。从一个书卷气十足到可爱的发傻的年轻老师,变成了一个引领她重新观察和认知这个世界的先知。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谭一飞在家赋闲。那段日子,许可慧成了谭一飞家里的常客。
从谭一飞嘴里,她听到了许多前所未闻的事情,也了解到了在这块饱受蹂躏的、古老的神州大地上,正流动着一股汹涌澎湃的暗流、正孕育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大革命。谭一飞嘴里的未来中国,美丽的一如天堂。渐渐的,许可慧心动了,她开始在想,我是不是也该为建设这个美丽天堂,而做些什么呢?
日子,就那样在不知不觉间流淌着。转眼,夏天进入了尾声,透着寒意的北风告诉人们,初秋悄然而至了。随着时间的流淌,也不知从何时起,许可慧那颗少女的心扉里,已经深深种下了谭一飞的身影。多少次,在难以入眠的暗夜里,他静思时那英俊的面庞、他侃侃而谈时那孤傲的神情、他的一举一动……,像过电影胶片一样,在她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和回放着。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他了,只是他们彼此都没有捅破那层窗纸而已。
这种朦胧的爱,一直持续到了桂花飘香的九月,才被彻底捅破。那一天,和往常一样,放了学,许可慧便迈着悠闲的步子,去了谭一飞的住所。
谭一飞原先在学校里的宿舍已经被没收回去,现在寄宿在校外不远一处租赁的阁楼里。许可慧敲开房门的时候,谭一飞没有像以往那样面露微笑地迎接她,而是挂着一脸的忧郁和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恋爱中的少女,总是那般的敏感,爱人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很难逃过女孩儿的眼睛。
谭一飞勉强地笑了一下,犹豫一会儿,才说:“我们以后恐怕很难再常常见面了。”
“为什么?”许可慧有些惊诧和不安,“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得离开冀南,”谭一飞有些消沉的说,“组织上分配给我新任务,调我去上海、无锡一带组织开展当地的工人运动。”
谭一飞说这话的时候,许可慧的一颗心渐渐凉了下来,过了半天,她才失望地问:“什么时候走?”说这话时,许可慧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和干涩了。
“这里的事情一处理完,就得动身。”谭一飞说。
她垂下眼帘,尽量不去看谭一飞。因为,她生怕自己会掉下泪水来。过了好半天,她才勉强地说:“好啊,恭喜你,组织上终于给你安排工作了,这不正是你一直等待的好消息吗?”说着话,许可慧慢慢地走近了窗前,无所事是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窗外,是一条安静的小巷,行人稀少,偶尔有人力车匆匆穿过,拐过巷子,便不见了。巷子两边,种着几棵粗大的法国泡桐,秋风掠过的时候,会有巴掌大的桐叶和着寒风,与树干作别,飘然落下。
有好一会子,她们俩都没有说话,屋里安静的落到地板上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后来,许可慧听到了谭一飞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自己,再后来,她已经可以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她闭上眼,尽量压制着心中的痛,可是,不听话的泪珠,还是顺着她光润洁白的面颊,轻轻滑落了下来。
突然,他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推开他。可是,他的臂膀实在是太有力了,她挣扎几下,无济于事。于是,她便安静下来。
“前些日子,我还盼着组织上早点给我分配工作,”谭一飞在她耳朵轻轻地说,“可是,现在我却盼着能一直就这么在这里呆下去,因为,我不想离开你。”
从谭一飞嘴里喷出的热气,落在了许可慧耳孔里。许可慧觉得,耳朵里好痒、好痒……。
那一夜,许可慧没有离开谭一飞的小阁楼。那一夜,许可慧从一个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
“跟我一起走吧!我们一块儿到上海去。”第二天,天还未亮,谭一飞拥着满面绯红、刚刚醒来的许可慧说。
“不行的,要是不辞而别,会把我家里人给急死的。”许可慧还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跟谭一飞讲话,所以,她把脸扭向了窗子的方向,说,“等我毕业了,再去求我爹放我去上海的大哥家,到那时,我们便可以在一起了,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子,谭一飞才说:“那样也好,上海那边的情形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你晚一晚过去也好,我在那里把一切都安顿好之后,便等着你。”
“嗯,我一定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