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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魔君降临(2)

楚平川冷笑道:“不错,他过不了苦日子,就答应了宋朝的户部尚书,以神剑换取巨额财富。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知道无力劝他,就与楚师妹一起,欲带着神剑偷偷离开。谁知半路被薛师弟截住,他夺回神剑后还将我和楚师妹打下了山崖。哼哼,我且不说,那楚师妹可是她的结发夫妻,他竟不顾夫妻之恩对她痛下杀手,真是丧心病狂!”楚平川唾骂道,“不过,天可怜见,薛师弟不会料到我摔下时被山岸峭石阻挡,居然捡回一条命,哈哈!他更不会想到一次机缘巧合之中,我救了向他买剑的户部尚书,成为了那高官的谋士。那高官对我言听计从,我当然也不会错过报仇的好机会。我告诉他,轩辕夏禹神剑是不祥之物,谁得到都会成为武林征讨的对象,所以不如将神剑继续放于薛家,让薛师弟代为保管,以免惹火上身。那高官本就是为朝廷购买神剑,自然不愿让自己陷入危境,于是便采纳了我的建议,在支付给薛师弟一大笔黄金之后,让薛师弟代朝廷保管神剑,待到需要时方来取剑。”

“你相信十年之后宇文淝水必会来薛家夺剑,使薛家不得安宁?”东方日低头轻声问道。

“不错,我似乎应感谢宇文淝水,为我报了仇!”楚平川大为得意。

薛天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眼前一黑,几乎跌倒,忖道:“父亲,父亲怎会是这种人?”

“然则,”荀骁起身道,“你为何要骗我来伤恩师?”他目光炯炯,紧紧盯着楚平川,双拳紧握。

楚平川不紧不慢,继续道:“等薛师弟一死,我便开始执行我复仇计划的第二步,就是杀了恩师。”他喜怒无常,脸色再变,此番却是痛心伤臆,哭丧着脸道,“倘若不是恩师,我疼爱的薛师弟又怎么会变坏,又怎么会被我设计害死?我如何会害我心爱的薛师弟?恩师你该死!”说着竟痛哭起来。

东方日双目无神,心中溢出噬脐无及之悔。天傲怕师祖自责过深,忙道:“平川伯伯已被复仇冲昏头脑,神志不清,师祖莫要自责。”他又问楚平川道:“复仇?你儿子暗雪一直住在薛家,宇文淝水作乱薛家,你就不顾你的亲身骨肉吗?”

“亲身骨肉,我何时有过什么儿子?”楚平川摸膜脑袋,使劲回忆。

“他脑中只有报仇,只想着仇人,竟将自己亲生儿子都忘记了,看来的确是打击不小。”薛天傲忖道。

楚平川一拍上额,只当天傲胡言,道:“和你们说得太多,我都忘了来此目的了。”他恢复邪性,从腰间抽出一把紫色佩剑,笑道:“恩师,随薛师弟去吧!”

荀骁喝道:“不准对恩师无礼!”说话间,人已迎上楚平川的紫电剑。

薛天傲飞身将荀骁一拦,道:“荀叔叔,你元气已伤,不如让天傲来会会他。”说罢已拔出赤霄神剑,气贯剑身,轻轻点向楚平川。

楚平川反手一挥,双剑叮当相交,崩出数道火光。薛天傲欲使出“旋”字诀,却发现楚平川的剑已刺向他面门,这一剑电流星散,飙发电举,太快太准,薛天傲急忙挥剑格挡,只听“当”地一声,天傲的赤霄长剑已从右手震脱。

还未等薛天傲拾起赤霄剑,楚平川第二剑又紧接着刺来。其实剑法并无精妙之处,只是气势恢宏,便如飞箭之超尘逐电,根本无法招架。

薛天傲急中生智,双掌齐齐推出,以紫红内力招架敌方来剑,砰地一声,将楚平川震退三步。

虽有奇劲相助,以薛天傲的内功修为,还不足以如此轻易便击退楚平川的千钧一剑。但是自天傲乾端坤倪功大成以来,他已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天地气息,驾御自然之力。方才他出掌时除了自身功力外,还借用了部分周围的风力,故力量增加了何止数倍。

“好小子,有两下子。”楚平川笑道,他稍加运息,一剑再次刺出。

薛天傲如法炮制,双掌借风力推出。这一次,楚平川已用上十成气力,薛天傲的掌力并未将紫电剑震开。一剑双掌相隔不过半尺,被巨大真气阻隔,就如两军隔河对峙,谁都无法将对方击退。

东方日提点道:“孩子,你楚伯伯人称‘一剑平川’,他这一剑自然有独特之处,切勿大意。”

薛天傲闻言忖道:“不错,他这剑法的确与众不同,一剑刺出,剑指前方,我明明可以向右避过,但我向右,他剑气马上逼往右侧;我向左,他剑气又在我之前攻向左侧;似乎怎么也逃不过他的剑气,只能硬接。”

楚平川大吼一声,剑气不减,笑道:“小子,你用的可是乾端坤倪功?竟能借助风力,强过南侠了。”

薛天傲不加理会,只是一心借风力与楚平川剑气相抵,他咬咬牙,忖道:“乱石岗外的风越来越小,看势头是要停,倘若风一停,我的功力是不可能强与楚平川匹敌的。”他暗暗叫苦。忽地,眉头一皱,计上心头:“我乾端坤倪功能感受到天地气息的流向,剑气自然也是一种气息,我何不探一探他剑气的虚实?”于是薛天傲运足十成乾端坤倪功,竟感受到楚平川的剑气如磅礴的江水涌向自己,而且一浪高过一浪,一气强于一气,但当一个滔天巨浪过后,剑气却趋于平和,渐渐衰减下去,衰减之势保持了不久,剑气峰回路转,又强盛起来,如此往复。

薛天傲一笑,忖道:“这剑气便如世间万物,何尝不也是盛极必衰,否极泰来?如今我已摸清了他剑气之律,倘若用自己最盛的掌力去攻他极衰时的剑气,不就能战胜他了吗?”

想至此,薛天傲嘻嘻窃笑,待到楚平川剑气至低谷时,他单足点地,使身子往后去,同时蓄势收掌,待楚平川上前。

楚平川不知是计,只当他想逃,便纵身向前,刷地一剑逼向天傲。

天傲唯恐伤了伯父,一掌稍后拍出迎向楚平川,却是未用上全力,饶是如此,楚平川剑尖如遇移山造海之力,手中长剑已被震得脱手,掌力将他甩出一丈方止。他昔时曾受灭顶之灾,花了数年时间,伤势才稍有起色,今日非但强行运功更是遭受掌击,旧伤如山般瞬间倾倒,愈发不可收拾。

薛天傲大叫不好,却见东方日已起身奔向楚平川,他不顾自己身受内伤,强行输了数道真气到楚平川体内。

楚平川曾经从山崖上跌下,如今被天傲掌力一震,五脏已碎,东方日的真气仅让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溢出,他模糊说道:“恩师,没用的,平川要去见薛师弟了。”

东方日仍旧不停为楚平川输送内力,他老泪纵横道:“平川,师父害了你俩一次,定要救你一回。”

此时天傲、荀骁也赶上前来。楚平川毕竟是荀骁幼时兄长,待他亲如兄弟,荀骁二话不说,握住楚平川手,真气从劳宫穴传入楚平川体内。他蹙眉道:“师兄,咱们都有过,恐怕只有活下去,才能将功赎罪了。”

天傲误伤伯父,狠狠打了自己一拳,声泪俱下道:“为何下如此重的手,为何处如此重的手?”他将双臂搭于楚平川肩上,与荀骁东方日一般输送救命真气。

楚平川脸色惨白,对天傲道:“孩子,不要太自责,伯伯是老毛病落下的根,怪不得你。”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其困难道:“恩师,您没有错,徒儿心中一直知道。但是薛师弟的变化使徒儿深受打击,徒儿不能解脱,迁罪于您,请原谅徒儿。”

东方日啜声道:“师父从未怪过你,平川。”

楚平川一笑,闭目道:“我要和薛师弟回月池山去了,那儿有山、有水、有云。”他双眼失去神彩,渐渐空洞起来,幽幽吟道,“朝见月池雪,暮念月池云。云山无断绝,秋思日纷纷。东风三月黄淮水,只见桃花不见人,只见桃花不见人,我们一辈子都不下山,一辈子都不下山……”语声渐落,人已辞世,眼角的泪水悄然滑落。

东方日抱着楚平川,久久不语,薛天傲、荀骁立于两侧,皆是垂首落泪。

两道身影掠过,打破了沉寂,却见段化龙重重摔倒在众人跟前,浑身是伤。宇文淝水慢慢走进众人视野,傲然一笑道:“‘苍龙一击’,不过尔尔。”

段化龙勉强站起,指着宇文淝水道:“你这个无义小人,背叛主公,必遭天谴!”

宇文淝水长笑道:“天若谴我,我便灭天!”他单手一挥,将段化龙重重掀倒在地,随即对着他又连发三掌。

宇文淝水信步而前,向众人道:“‘八荒神剑,九州大侠。苍龙一击,石破天惊。’如今四人齐聚乱石岗,只可惜,除了在下,没有一个不是伤残之人。”

荀骁挺身道:“宇文淝水,你也算一代宗师,莫不是要趁人之危?”宇文淝水哈哈笑道:“不,比起趁人之危,我更愿意与你做一个交易。”

荀骁看了眼受伤的恩师,道:“什么交易?”宇文淝水道:“在这世上,能让我宇文淝水欣赏的,只有三个人。”他屈指数来,“第一个,便是东方老儿,他武功高,智谋也深,对付他,让我费了不少力。”荀骁不屑道:“宇文淝水,有话直说,隐晦曲折,做文章么!”宇文淝水笑笑,道:“第二个人么,就是这天傲小鬼头了,从月池山到渭州城,数次坏了我的大事,有点意思。这第三,你九州大侠也算一个,记得我们斗过两回,都没分出胜负,所以,我想请你去府上一坐,若你答应,我便不为难为你的恩师。”

荀晓道:“你说话可算数?”宇文淝水道:“我若要开杀戒,这里有人能阻止么?”

荀骁不假思索,便道:“好,我跟你去。”

东方日搂着楚平川,单膝即地,对荀骁道:“骁儿,不可。”荀骁笑道:“骁儿伤了恩师,决不能让恩师再受伤害。骁儿已经没了选择。”薛天傲挺身向前,却被荀骁制止道:“别乱来,保护恩师。”宇文淝水手一扬,道:“请。”言罢,带着荀骁走去,消失在乱石岗尽头。

薛天傲摇头道:“不知宇文淝水又有什么阴谋。”他见段化龙奄奄一息,似乎在示意他过去。于是走近段化龙,段化龙吐了口血,使尽全身之劲,断断续续道:“大……夏帐……本,大夏……帐本……本……”话未说完,一命呜呼,死未瞑目。

“‘大夏帐本’是什么?”薛天傲忖道,他伸手帮段化龙合上双目,想此一代宗师,竟死得如此落魄,不由叹了口气。

东方日轻轻放下楚平川,道:“孩子,帮师祖个忙,定要想办法救骁儿出来。”薛天傲道:“师祖放心,天傲竭尽全力救出荀叔叔。”东方日颔首,轻声道:“孩子,你先走吧,让师祖静一静,和你楚伯伯说说话。”

薛天傲放不下心,道:“师祖身受内伤,徒孙怎可弃你而去?”

东方日没有回话,他抱起楚平川,向乱石岗走去。薛天傲不敢违背师祖之意,见其进入黄石阵,心中稍安,将段化龙葬下后,拾起赤霄剑,悄然离去。走出百丈,终是放心不下,返回黄石阵内,却被奇特阵法困住。他使劲回忆东方日所指导的步法,在先前休憩之地仍不见东方日。

他折下树干,在黄石地上演算起来,数个时辰只是推算出出口方位,不禁忖道:“师祖布下的阵法果然精妙。”无奈之下只得出阵,对着黄石阵内喊道:“师祖,徒孙先回延州,定派将士前来接您!”

向着黄石阵三叩首,施展轻功离去了。

黄石阵中,东方日怀抱楚平川,坐于地,右手轻抚楚平川额头,叹道:“为师不仁,对不起你和邦圣。”他目视苍穹,是时云净天空,唯剩下无尽蓝宇。“平川,你不是很向往过去月池山上的日子吗?你忘了,那里除了你和邦圣,还应该有为师。”

他长笑数声,猛地一运气,竟将浑身经脉震断,脖子一歪,辞世而去。

是时远处有芒星落地,卷起狂风阵阵,气冲斗牛,不过多时,却最终尘埃落定。

黄石无语,鸦啼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