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御花园那一遭后,卿妍便再也不曾踏出过自己的寝宫。
已是入冬了,天气渐渐更凉了些,卿妍连夜做了些御寒的衣裳,连流苏都心疼道:“娘娘越发不想个有身份的人,若是想要置办衣物,叫奴婢交由司衣司便好,怎劳的自己亲自动手。”
原本这种事情的确不必她亲力亲为,她也不过是觉着呆在宫中无事烦闷,便找些事情做罢了,前些年,她那一日不是这般度过,好不容易得了恩宠,宫中自是有些生气,好端端的转眼间又被她让给了别人,这宫中又恢复到前些年的处境。
可奈何她不过是推脱,不曾想他再也不曾来过,当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奈何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的过,可也不曾想连那日因她受了恩宠的竹珺也未曾来探望过她,想想也罢,只是儿时的情谊罢了。
终于这一日,她算染上风寒卧病在床了,太医给她开了几贴药,可每一样都是那般苦口,气味难闻,实在难以下咽。
她竟也有这孩子般的脾气,竟然两日没吃药,整个人面目苍白,少了往日的生气,病殃殃地在榻子上躺着。
如今她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子,流苏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苦口婆心劝了她许久,连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般文绉绉的话都搬出来了,可她仍旧是躺在榻子上背过她,不肯用药。
这深宫之中,流苏若是到了一定年岁倒是还可以被放出宫去许配人家,而她呢,只要失去了恩宠,便什么也不是,便只能老死宫中,与其这般漫长的等待,还不如当下便去了。
他有他的后宫三千佳丽,而她却只是由他赏玩的花中其中最平庸、没有姿色的一朵。
越想越是心寒。卿妍只好偷偷从褥子中掏出自己那双十分瘦弱的手,望着手中那枚白玉扳指暗自流泪,她的泪水正是打在那冰冷的白玉扳指上。
浑身乏力,她软塌塌的躺在榻子上,眼皮沉甸甸的要落下,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这样睡去,带着腹中的孩子一同离开,再也不要醒来,来世她也不愿再到这宫里来。
正当快要昏厥之时,只听房外流苏的哭闹声传入屋子内:“陛下,求求您劝劝宝林,她再不用药只怕身子是熬不过去的。”
卿妍那已无血色的病容上,挂出淡淡的一抹轻笑,究竟是他真的来了,还是她在做梦?
不一会儿,她几乎冰冷的身体忽的被人抱在怀中,那个怀抱的温度,是那样的熟悉,包括他身上的味道,亦是那样熟悉。
只听有人在她耳旁轻声唤到:“妍儿,妍儿……”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可是她却渐渐的失去了意识,眼前仿佛一切都化为黑暗。
再次醒来时,只听一个男子在她榻子旁唠唠叨叨念叨着什么,卿妍只觉得很吵,便轻轻翻了个身子。
凤北麟放下手中的帕子,那帕子早已被用温水浸泡了无数次,又拧干了无数次,在她的脸上来回拭擦又是无数次。
流苏端着盛着水的盆子端端退下,那素白的帕子在水中漂浮着,带着她身上的体温漂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