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海与南海的海一看就不同,南海的海是温暖的,北海的海是冷冽的,即使行走在大陆边缘那些冷意也已经透入衣袖沁入肺腑。雀儿穿着一身翠绿的衣服欢快地奔跑在海边,大声含着,啊!我回来了。泊姬安静地跟随在蟜极的身后缓缓微笑,一身明绿的衣服上影印着绰绰约约的绿色枫叶,颈间系着的青鸟挂坠显得动人,乌黑的发丝中编着几只细细地三股发辫环绕着发丝,既飘逸又不凌乱。明净眼眸盯着远处的大海,蟜极回头看看这个几乎未曾谋面的妹妹,眼里心里只觉得这个妹妹不会给自己增添担子。
远处海平面上有一个少年如履平地的踏着海平面而来,一身白色的袍子随风飞舞,头发被齐整的梳成了发髻上面横插着一只通体透明的玉簪,上面雕琢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狐狸。“柳哥哥,我回来了。”雀儿挥袖飞舞也腾空站在海平面上,“过几日就是你的即位仪式,父王让哥哥、姐姐和我来代表轩辕王室向你道喜。”
姐姐。泊姬的心头一颤,二百年来王母教养的的确是好,好像自从见面开始,小雀儿已经变得礼貌待人了。相柳盯着一身明绿衣服的泊姬感觉这面相似曾相识,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极了不知道哪位故人。“姐姐的母亲是蚩尤之女,九黎族当日的嫡长女。”欢呼雀跃的小雀儿看到相柳打量泊姬,一脸兴奋地拉着泊姬的手向相柳介绍。
北海的海平面没有南海的海平面腥气重,泊姬却觉得喉头紧,“你是蚩尤唯一的血脉。”相柳的声音淡然地飘落。“我是金天氏的嫡长子相柳,九黎族马上要上任的族长。”这句话话毕,蟜极慢慢把泊姬护到身后,走到相柳面前借着海平面的光芒看这个好似天之骄子的男子眼睛盯着泊姬不再转移,纵使雀儿紧紧揪着他的胳膊。蟜极知道自己的妹妹美艳,当日宴请已经艳惊四座,区区一个金天氏就目不转睛了。
相柳带着众人走到九狸宫的时候,里面富丽堂皇的夜明珠在蚌壳里闪烁着光芒照耀着天空,雀儿却好像是很相熟的样子带着泊姬去她们两个居住的碧鸢塬,走的比侍女还要急切。泊姬的眼睛看着这碧鸢塬里竟然都布置满了雀儿喜爱的物什,连衣橱里都挂着几件贴身的衣物。“我自己孤身一人在北海跟着王母,王母性情古怪,每次我受了责罚就会来到岸边企图找到回家的路,后来有一次遇到了柳哥哥,他教育我要服从师傅的教诲,还带我来他的宫殿玩耍。”泊姬的眸子已经领略了这大概的故事情节,高辛国的嫡王姬对于相柳来说,何尝不是一枚好的棋子。
第一眼看到相柳的时候泊姬就看清了他眼睛里的野心和霸气,那种想要气吞山河的霸气恍若天之骄子,蟜极再次被比了下去。泊姬不多说一句话,跟着侍女去了自己的屋子准备就寝。夜半时分,泊姬朦胧着双眼想要去如厕的时候,听到庭院里有嬉笑的声音,紧接着又不见了。她紧跟着跟了出去,却碰到同样出来查看的蟜极,两个人双眸四顾,蟜极笑笑,泊姬妹妹此事不要外传。泊姬不发一言紧抿着朱唇,半响说了一句,哥哥你以为这件事能瞒得了多久。夜里北海的风又加了几分薄凉的气氛映衬得蟜极的笑脸在黑暗中让泊姬不着边际的觉得沉了下去,放纵着这个妹妹的行为不应该是帝王之家的行为。
这一夜的时光竟然显得有点长又有点深沉,泊姬躺在床上把脸贴近柔软的锦帛,却也是许久都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通体冰凉。日出之后梳妆之后透过窗户的绿纱看到蟜极正在院子里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侧脸如若落在别的女子眼睛里定然会熠熠生辉,可惜落在自己妹妹眼睛里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日出的潮汐气味还残留着些余韵,采汇披着一件白色的流云裳来请蟜极去泊姬的屋里用早膳。兄妹之间自然没有什么惹人议论男女不能同处一室的言论,自从伏羲祖先定下人、神、妖三族之内不论远近一律不能一父之血成婚的规矩,这人世间很少有人再近亲结婚。
当泊姬拉开碧鸢塬里的衣橱的时候,蟜极沉默的眼睛越发的乌黑透亮,好像这尘世间所有的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刺透他的眼睛一样。这次的小雀儿错的离谱至极。小雀儿本事轩辕国的嫡女,也就是整个神族的嫡女,狄祖和俊帝的血脉,如果不出意外将会代表神族和妖族联姻,但现在唯恐只能遮掩着天下人的耳目,下嫁给一个部落的族长。蟜极的手指开始颤抖,但只是颤抖了一下就停住了,他迫使自己冷静。
“相柳几日之后就好成为族长,金天氏的长老定会给他挑选门庭相当品阶端正的名门女子为正室,以雀儿的身份就算给金天氏十个胆子也不敢考虑轩辕国的嫡女。”泊姬清清淡淡地话就挑明了线下的形式,“如果相柳对待雀儿是真情,也不会等到雀儿带着家族的人来了还不表明心思,可是既然和雀儿已经木已成舟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这般不言明,除了利用和胁迫,剩的不多了,如果不是利用为何会明知蟜极和泊姬会知觉的情况下还夜里召唤雀儿出去。”
这时候的阳光温婉而又舒服,这里既没有南方的湿润和灼人又没有山脉里的寂静和虚空,踏踏实实地阳光穿透进来。蟜极的嘴唇动了动,“这种事情我如何跟父王张口。”眯了眯眼睛的泊姬知觉的舒爽得很,可是骨子里的懒意被这烦心事叨扰的无法享受阳光的沐浴。“哥哥再不开口,难道要等到相柳娶妻那一日雀儿闹的轩辕族颜面尽失?”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情节不尽的明快,雀儿已经成了棋子了,相柳如果娶了他人,惶恐普天之下无人不知雀儿和相柳的绯色情节,到时候谁还肯娶一个这样的女子,纵使她身份尊贵。可是那又如何?泊姬的心里只觉得凉凉的,这雀儿确实是傻,两百年里给自己布置下了这种种逆境,却不曾醒悟,幸好自己没有这样的境遇。
等蟜极把玉简写好的时候手指苍白地系在玉鸟的腿上,法术竟有一丝裂痕,泊姬不动声色地抚平然后示意采汇去放飞。这一切做完的时候,蟜极的手指苍白地更加厉害了些,而泊姬则多了一种事不关己的轻松。这时候的小雀儿还挽着相柳的胳膊轻松地笑着走进碧鸢塬的院落,只看了一眼蟜极的愤怒就已经淹没了刚刚的苍白,等到相柳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的心里熄灭了愤怒,只希望他会说乞求娶小雀儿为妻的话。可是相柳在看到泊姬的一瞬间不动声色地把雀儿挽着的手松开的时候,以及他看着泊姬眼睛里的渴望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个男人罪不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