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定计划梦溪所在的徒步队伍已经经汗密在往背崩的路上,可是连日靡靡的小雨,使得路面变得湿滑,加之初入热带雨林的新鲜感过去,多数队员对于重复单调的景色感到乏味,拖沓着步子,领队曹阳是个谨慎周到的人,并不催着,所以整体的行进速度就慢了下来,还得半天的脚程才能抵达汗密。使得于知君有机会更早赶上他们。
从拉格出发时,吉普车被停在了一个小客栈,在轻车熟路的扎西带领下,于知君终于在入藏的第三天下午追上了梦溪所在的队伍。
先是与梦溪结伴的程祈看到了扎西和于知君。
程祈是杨家世交程师晟的第三子,现在B大研究生二年级在读,梦溪是在至拉萨的飞机上与他重遇,早些年虽然两家往来频繁,但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梦溪几乎不记得这一位,可是对方很有青梅竹马的情感和自觉,虽然年纪比她小上两三岁,却自诩旅行经验丰富,自动担任队员们赐予的护花使者的名号。梦溪原本有些恼,但碍于人情世故无法发作,后来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分,就由着他去。一路上都是保持默然,不主动搭理也不推拒千里。
程祈见说了一遍她无甚反应,继续扯她的袖子,当时梦溪正低头努力扎紧速干裤的裤脚,防止蚂蝗入侵,程祈这一下扯得用劲儿,她不得不停下来抬头去看,权当是是应卯。这一看不要紧,居然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她下意识快速挪动,躲到程祈身后。他还尤自好笑,扭头看她,正欲说些顽皮话,却见那藏人和同行的男人驻足停在了俩人面前。
“你总比我快一步。”见于知君找到了要找的人,扎西自动退开,到了队伍最末尾,而于知君俯视着那个逃跑的女人。
梦溪快速整理心情,站起来无所谓的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因为我年轻。”
一旁的程祈看的云里雾里,但从两人的对话里可以分析,来人显然与梦溪是相识的。他正欲上前询问梦溪需不需要帮忙,却被曹阳抓住了后衣领拎走了。
队员们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突然出现的俊朗男人,梦溪受不住各方打量的目光,也深知于知君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得拎着背包和登山杖径自往前走了一段。于知君快步跟上。两人在一片突出的岩石下站定。
不待梦溪询问,于知君已经为她解惑:“我从一个合作伙伴那偶然看到你们的徒步记录帖,她朋友姚小姐也在这个队伍里。不过她后来没跟你们进山。”
梦溪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姚舒嘉,那个女孩和她年纪相仿,话不多,后来决定去四川的山区学校支教,提前打道回府了,两个人没太多交集。“你跟来这里有什么事?”
“今天是你生日,还好赶上了。”
“不需要。”其实前两天她就收到了他的那条祝福信息,是一段语音,她摩挲着手机屏幕,犹豫不决了很久还是触到了播放键:是他演奏的《切尔西假期》,她一听便知,且是小提琴的声音。从前他最没耐心用她的小提琴,只宝贝他的那支口琴。
“生日快乐,小蛇女。”音频最后他说。他的声音清朗醇厚,在乐曲最后一个音符后跟着到来。之后是很长一段空白,播放的时间轴一直在走,可是没有任何声响被录进来。到了终点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又把那一段重新播放了许多遍,后面还是大段的空白。可是此刻她不愿意提问,也不想理会。权当做没有这回事。反正高原的信号不稳定,收不到也是可能的。
“你躲我?”于知君直言。
“我只是想自己冷静一段时间,你别缠着我了好吗?”梦溪极力掩饰被拆穿的尴尬,语调里带一点恳求和商量,希望于知君可以答应她。
那个混乱的夜晚,她本就不该贸然登堂入室进入他的领地,她现在更悔恨自己第二天怎么不早早溜走,发生关系,重温旧梦,因为那一点点贪恋,现在好像所有的拒绝都变成了矜矫的欲擒故纵。也因为这样又给了对方希望。
于知君哪里知道她那百转千回的心思,继续直直道“你没有进藏的经验,也没有经过系统的身体训练,这样贸然跟着他们去墨脱会吃不消。”第一眼他已经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所以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了。”梦溪低头从包里翻出地图,把走过的地方做了标记,又拿出单反相机准备拍照。
于知君大手一挥笼住她的书包,另一只手抓住她手腕“跟我回去。要冷静也不要到这里冒险。”
“放开!”
“你就不能听一次话?”于知君手上使了一些力,不肯退让。
“我叫你放开!”梦溪用力甩他,他不得不两手都伸出来企图制止她的挣脱。
两人争执间,梦溪的书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落出来,见她面色不愉,于知君急忙蹲身帮她捡,两人同时碰到一个细长的小盒子,梦溪噌的把盒子拾起来,放到了包内暗格里。
于知君眼疾手快的抢回包把东西掏出来,看清楚是验孕棒,他豁然抬头看向杨梦溪“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你…”
“没有怀孕。”梦溪把东西夺回去,把包里的东西归置好,淡然道“就算是有了,它也会很快消失,随手带着不过是为了早日发现,早点解决后患。”她将拉链拉好,重新把包背起来,看看呆愣的男人,“谢谢你特意赶来送的生日祝福,我收下了,先走了。”
“要是你非去不可,那我陪着你。”于知君站在原地,毫不犹豫的对着她说,梦溪充耳不闻,用登山杖扒拉着脚边的植被,慢慢往前,程祈不知什么时候穿过于知君身边,走到了她身边。
梦溪不禁扫一眼,程祈立刻伸出戴着手套的三指发誓,“我保证不多说话不多问,不惹你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