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君在拉萨机场见到了准备返程的姚舒嘉,那女孩子消瘦,因为长时间的日晒面色发红,看起来神情疲惫,高原的环境果然不适合这些繁华城市里成长起来的姑娘。不过这一位倒是很懂得进退,不像那一个。
姚舒嘉也是被好友陈安乔的一通电话,将这位于先生夸得天花乱坠的,免不了好奇心,才答应来接机,见到于知君第一眼,倒也承认这确实是个出众的男人,不过他似乎周身都散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倒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肯为了一个女孩千里飞奔到这地方来。
姚舒嘉递给于知君一张路线图和一张名片“于先生,这是半小时前,我跟曹队长联系时,他们的位置,”她指着地图上画红圈的地方,“之前下了几场雨,路不太好走,你需要雇车和向导的话就联系名片上的扎西。”
“好的,谢谢你,姚小姐。”于知君接过去东西看了一下,据队伍所在位置来看,他大概需要一天半才能赶上他们。
姚舒嘉笑笑,“那祝你们一切顺利,早成眷属。”
“借你吉言。”于知君卸下背包,递了一个小礼盒给姚舒嘉:“一点心意,望姚小姐笑纳。”
“您太客气了。”姚舒嘉推拒,又想到安乔之前的话,还是接了过来。“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时间差不多可以登机了,我先进去了。再见。”
于知君跟姚舒嘉告别之后,联系了名片上的人,藏族小伙子扎西开了一辆吉普越野车来接他。按照扎西的安排,想他在拉萨先住一晚,适应下高原的环境,但是于知君心急,简单吃过午饭,就催着扎西一同上路。扎西的母亲给他们准备了路上吃的干粮和水,两个人就动身了。
车子抵达派乡时候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高原的气候最是多变,饶是于知君再心急,也不得不听从扎西的安排,在附近的一个转运站住下来,15元一晚的宾馆,条件当然不能和星级酒店比,但他已经因为宿醉和连日奔波困倦不已,洗了个热水澡,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就上床了。
夜里雨停停歇歇,他睡的迷糊,偶尔听到隔壁屋子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但是无法完全清醒,直到天光大亮,才睡饱了爬起来。拉开窗帘,多雄拉雪山伫立眼前,太阳光为雪山镶了一圈金边。天空无云,蓝的醉心,他有些恍然,这三年多里,为了拼事业,他鲜少放假休息,这一年里虽然追着哄着梦溪,但从未有机会像以前一样出去游玩。因着当初在顾石奇面前的一句狂言,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今天。
他知道,在世人眼里他是成功的,毕竟大大小小的杂志报纸都采访过他,君信也冠名或赞助了B市不少活动,近期在小如的运作下,还尝试了公益,口碑和营收高速增长,跻身行业领导者地位。或许在顾石奇的朋友圈里,他还可得一个“虎父无犬子”的名号。
此刻,独自一人,他突然对这世俗意义的成功感到万分的倦怠,这三年他像一个机器一样的高速运转,憋着一口气,豁出去全部力气和心思,把君信送上更高的位置,更快的发展轨道,可是越成功,心里的缺口就越大。眼下置身这片净土,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反思自己过往30余年的人生。他十多岁时已经饱览群书,找到自己的定位,所以用心去塑造性格,一向以为自己足够洒脱,足够冷情去抵抗来自那所谓血亲的无视和轻蔑,奈何得了一位过分善解人意的母亲,和一位娇蛮无害的小女友,到底无法真的做到绝然。
到今天,他已经放弃了,因为由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两个人所构建的世俗的温暖,是他想要最后退守的港湾,他得到过,就无法忍受失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