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纱绣窗内灯影昏昏,碧纱静垂,珠帘幽闪。
透过绣窗,可见飞凰台内一抹人影端正坐着,旁侧一抹纤柔的侧影袅袅站立,微微低着螓首。
“只是轻伤,无碍。时辰不早,我先行告退。”低沉而缓的嗓音,隐有笑意。
“将军急着回府,是否府里有人等候?”一道笑意泠泠的声音轻俏而绵软。
“公主说笑了。”檀木案旁,杨策起身笑道,面上似有决意,“公主金枝玉叶,我在此……于礼不合,且宫中耳目众多……”
“将军何时这般拘泥了?”宁歌莞然一笑,“还是让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说着,她强硬地将他摁坐下来,摆弄着檀木案上的药瓶、纱布、剪刀:“解下衣裳。”
杨策垂目淡笑,乖乖地解下外袍,接着解开白锦中单的前襟,褪下右臂袖子;紧接着,只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拨开颈项的散发,触感轻柔,带起一丝丝悸动。
深秋良宵,夜风沁凉,飞凰台内暖和如春,不觉丝毫凉意。猝然间,他觉得一股热气自脚底升腾而起,涌遍全身。
伤口处,火热邂逅清凉,火与冰的击撞,迸射的是什么?
以棉布擦拭过伤口,洒上创伤药粉,覆上干净的棉布,以纱布层层缠绕,一切皆是熟稔而利落。
宁歌引着纱布绕向他的身前,幽兰轻吐:“将军那风驰电掣的三箭,当真绝世!令舅舅重伤,却不至于毙命。如果舅舅图谋叛逆、毙命皇城的消息传至西南,不知表哥会如何呢,咳……终究是母后的亲兄长,我也不想表哥太过难过。”
温软而酥然的气息拂在颈间、耳际,淡雅而清冽的幽香绕于鼻端,杨策不由得心神一紧:“华国公尚不能死,华将军方能安心平乱西南。”
宁歌打个结,为他穿戴好白锦中单与外袍:“舅舅关押在天牢,重兵把守,会不会有人劫狱?”
杨策整好外袍,恍惚觉得为自己包扎伤口、容颜惊世、气度冷冽的女子便是梦寐以求的终生伴侣,与自己携手并肩、披荆斩棘、开创大业,且执手偕老、笑傲苍生……
念头闪过,他一阵惊悸,眼底滚过一抹惊色:“我会严加看守,不过外人并不知华国公究竟关押在哪一处,想要劫狱,并不容易。”
宁歌坐下来,为他斟茶,悠然一叹:“今日一战,当真惊险!舅舅私调三万驻军攻入皇城,孤注一掷,若非你我以妙计迷惑舅舅、瓦解军心,或许这个天下就要易主了。”
一千云光骑分为两批极速行进奔腾,造成大军攻入的假象,接着谎称罗栋率军折返,叛军定然忌惮纵横北疆的铁蹄,不敢再为华国公行谋逆之事。
宁歌抿唇微笑:“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将军那三箭,令众将心惊胆寒。”
杨策举杯浅浅一呷:“公主过誉。”
宁歌收拾着檀木案上的药瓶、纱布,搁放在檀香木奁中,起身搁于角落里的案几上:“肖姑娘的左脸曾被大火灼伤,以将军见闻,能否治好?”
随意的话音,却似别有意蕴。
杨策微觉异样,起身沉朗地暖笑:“我并非太医,亦无此见闻。”
宁歌缓步行来,潋滟眸光映了昏红的灯影,乌黑深瞳光华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