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锦绣嫡女:一等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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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宫闱(二)

慕白到底还是信任袭言的。

十多年之久的情谊也并非因一女子就能发生改变。

这样的道理,三人,皆知。

——

陈公公打开手中的花册,开始一一念起名来。

花册,历来女眷表演的名单——身份越是高贵越是靠前。

虽是是按身份来排序,可同一邸府的庶女便是排在了嫡女后面,换一种说法,就是说,你虽是某某府的庶女,可这个府的嫡女位置靠前,那么你这个庶女算是沾了光,你后面虽有其它府的嫡女,但你,因为府中嫡女的原因,便是要排在后面邸府嫡女的前面,比后面那些嫡女要提前表演。

但皇室的公主却不是这样排的,她们虽是最为尊贵的女眷,却是排在最后,等着压轴出场,来一场惊艳全场的压轴戏。

凡是要举办宫宴,这花册就得重拟一次。

删去嫁做人妇的,删去因意外逝去的,删去因病告假的,删去被某贵人点名划去的,再添上那病养好了的,那年纪可以参加的,那外来的,那被某贵人提名的。

一年大大小小宫宴不计其数,这花册就得重拟不计其数遍。

陈公公展开花册,开始唱花名:

“第一位,永安郡主。”

闻声,从女眷席位中站起一位绿衣女子,五官生得精致大方,看起来倒是个易相处的。

一《孤清月》,反弹琵琶,绿衣飘袂,乐曲空灵。

宛若春日的日头里那初融的冰玉,轻轻触碰,清脆的碎裂声却是悦耳得很,一曲未了,好似春日已然来到。

秋天去了,冬天来了,冬日既是来了,那,春天还会远吗?

“第二位,永乐郡主。”

丁香紫罗裙的一位姑娘,款款起身离座,走入殿中。

舞姿灵动,墨发轻舞,纤腰后仰,手臂微扬。

丁香紫的裙摆绕着她的脚边,快速的回旋转动着,似乎下一秒便会因这累赘绊倒,可那裙摆似一圈盛开的丁香落在她的脚边,更显灵动。

“第三位,永惠郡主。”

那是一个极为羞涩的十四岁女孩,很羞涩,几乎是在陈公公念完花名后的那一瞬间,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却是转瞬羞赧的红了脸。

……

“第四位,……郡主”

“第五位,……郡主”

“第六位,……郡主”

“……”

“第九位,月右相长女。”

如初!

忽然,一个名字在沈素枝的脑中炸开。

没错,就是月如初!上一世闺中两蜜其一,月如初!

陈公公念完花名,那女子便从女眷中站起身子来,径直走向殿中,朝着上席的四人福身。

容颜清丽,肤色细腻白嫩,瑶鼻樱唇,眉眼如画,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温婉气息,她的容貌并非万里挑一,可她萦绕于周身的温婉却是唯独吸引旁人的地方,虽不是倾国倾城,也不为曼妙天姿,却是极为有韵味的女子。

那,便是月右相长女,也是独女,更是年仅九岁时,便得锦昭帝冠一“琬琰姑娘”名号的女子——月如初。

月如初对于这样的大场面似乎是见惯了,也许是周身的温婉掩去不适,使她看上去显得极为淡定,只见她从发髻间抽出一支琉璃簪,拔掉簪花,赫然是一枚双管哨笛。

她将双管哨笛放在靠在唇边,轻轻闭眼,却在流泻出第一声哨音时猛然睁开眼。

她似乎并未动唇,可那串愈发激烈的哨音却是从她的唇边溢出。

哨音,愈发激烈,却丝毫不毁她的温婉,反倒多了几分巾帼不须眉的意道。

曲毕,她颔首退下,不留一丝留恋。

“第十位,廖左相长女。”廖云萱!

“第十一位,廖左相次女。”廖云嫣!

……

“第三十二位,抚安候嫡女。”

沈素枝……

不错的,该轮到沈素枝了……

“哥哥,我……我担心……”袭言此刻也有些慌乱了,再也收不住自己的一颗心,用密音传话给袭玉。

“别担心,相信沈四姑娘,她绝对会有一技之长的,一定有。”袭玉安抚着袭言,悄悄的紧握袭言的手,让她放下心来。

“皇后娘娘,臣女想讨要一架琴,无需多么名贵,普通就好。”沈素枝垂眸道。

这样的要求,便是再寻常不过了。

锦昭后点了点头,吩咐道:“来人,方才有位千金抚过一次琴,便将那琴再搬来安放上吧。”

取琴。安放。

那琴,只有七根弦,根根如银丝,却是锋利无比,泛着狠利的银光,稍不注意,弹奏此琴的手便会被那弦割伤,血流不止,而若是能将此琴弹出它应有的味道,音传十里,铮铮狠辣,却是能借这琴声杀人于无形,可这琴在千万年来,能弹奏出它独有的味道的高人也只是屈指可数,有人称,千百年来便是无人再能弹活这琴了,有人道,若能弹活此琴,身临其境,就如仙境一般,有人说,此琴的琴意高深,若无稳定扎实的基础,便是连一根弦都不能拨动。千千万万百姓议论,近些年来,能够弹出此琴的韵味便仅有一人,江湖人称“枕梦公子”,这枕梦公子摸不透年纪虚实,却是能够带动此琴,让旁观者也融入其中,仅他,也唯有他一人,琴弦伤人,琴声夺命,而这琴,便是世称:七弦瑶琴。

而方才锦昭后口中的那位千金,第一人便是皇室郡主,后继数人,均用那七弦瑶琴,倒不是主动要求,而是这锦昭帝后早早便商量好了的,用琴女子数十人,有奏出一曲的,也有拨动琴声的,就连一根琴弦都拨不动的女眷也大有人在。

所有,无论是否能够奏出一曲,都不会被众人取笑,因,这是七弦瑶琴,百年前流落于锦昭国的天下名琴!

她只是朝着锦昭后道了一声谢,便淡然落座在七弦瑶琴前。

光滑的凤凰骨琴身,落七根银弦,寒光冷冽,直直逼向她。

附上素手,轻轻一拨。

“铮——”

很,合适。

如玉的素手轻轻在那弦上婉转流连,一刻未停,急而激,冷而烈,琴声从她的手中溢出。

她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笑意。

琴音缭绕。

似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挥洒热血,激起血场的尘埃渺渺。

似军中战士旗开得胜痛饮灼酒,燃起斗志的气势恢宏。

似将领攻破敌方城池班师回朝,响起城中的百姓欢呼。

她放慢了速度,指尖依旧稳稳勾着琴弦。

“铮——铮——”

尘埃落定。

转瞬即逝,她再次一勾,一拨,一撩,一转,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气呵成。

曲调更换,多了几分柔意。

三月熏风拂水袖,一江烟水照花颜。

宛若春日的和风,融了一江冬水。

宛若娇嫩的樊梨,倾尽洒满人间。

宛若天界的上仙,白衣飘袂离去。

她,停下了。

然那激烈却又转瞬柔和的琴声,似乎萦绕在众人的心尖。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她的琴技,不足矣杀人夺命,却是有着恍若隔世之感。

“臣女献丑了。”

她欠身说,然,退下。

和风,樊梨,上仙。

一江冬水,倾尽人间,白衣飘袂。

七弦瑶琴,该这般,除却杀人,它便应该是这般。

是的。

可有一人,她便是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