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君？”南天门的守将关羽见我来了十分的惊喜，我还没到门口就迎了上来，“你可算是舍得上来一趟。”
也是巧合，三次上天庭，每次都碰到关羽守天门。我跟关羽是老朋友了，难得见一面，我对他笑了笑，道：“这么些年，你也不下山看看我，我给你存了几坛好酒。在桃花树下埋了一百年，改天有空去挖出来，给你沾点儿桃花运。”
关羽一把年纪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害羞，摸着胡子微微低头，“灼华君说笑了。不过，酒还是要给我留的。”
我很想跟他多聊两句，不过如今有正事。我问他：“玉帝是在凌霄宝殿吗？”
关羽微愣，道：“灼华君来得不巧，玉帝刚走，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我倒是有些奇怪：“不在？他去哪儿了？”
关羽道：“灵山。佛祖重开灵山论法，玉帝和上清境的几位老君都去了，还有飞天神君和长安、长欢两位仙子。”
“灵山论法不是四月初八才开吗？这才二月，怎么取得如此早？”
关羽笑了笑：“灼华君长居人间，对神界的时辰可能不大熟悉。按这里的时间，灵山论法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开始了。西天路远，玉帝现在赶过去，刚好来得及提前跟佛祖喝杯茶、叙叙旧。灼华君是有什么急事吗？他们应该还没走远，灼华君不妨追上去看看。玉帝之前跟太上老君谈起这次灵山论法的时候还提到过灼华君，太上老君对你很是推崇。灼华君若是能去，老君必定会很高兴。”
我苦笑一声，如今已经够乱的了，再把灵山也扯进来，真不知要如何收场了。我回头看了看高黎，“要不我们等两个月再来？”
高黎的脸掩在阴影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微微挑起的嘴角。他说：“我觉得那边那个红脸大胡子说得不错，灵山论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若是能去看看眼界，岂不更好？玉帝、佛祖，还有三界有点脸面的神明都在，正好，这次论法的主题就定为‘伪神的存在’，岂不更妙？”
“灼华君，这位是？”关羽看了看高黎，微微皱眉。
我淡淡道：“一个朋友，想来天宫长长见识。”
关羽点了点头，眼睛却仍旧盯着高黎不放。我担心他是不是看到了高黎那张跟我极为相似的脸，伸手拍拍他的肩，道：“玉帝既然不在，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等等。”我刚转身，关羽就叫住了我们。他习惯性的捋着胡须笑了，“灵山论法估计至少得开一个月。灼华君若是想带朋友参观天宫，尽管进去就是了。灼华君对天宫的路不熟，我去找公明来帮我代班，我给你们当向导。”
“不……”我刚想拒绝，衣袖就被高黎拉了一下。
“关羽兄弟盛情，灼华君怎好驳了他的好意？”高黎说着向关羽道，“多谢关羽兄弟了。”
关羽正吩咐值守的小兵去请赵公明，听了高黎的话，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客气了，灼华君的朋友，自是我关羽的朋友。还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高黎行了一礼，微微拱手：“在下高黎，高黎山的山神。”
“高黎？！”
关羽惊讶的语气让我挺意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却见他又恢复了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只是眼神黏在高黎身上似乎有些移不开，摸着胡子似乎还微微摇了摇头。
我眨了眨眼，问道：“你们认识？”
关羽回过神来，微微皱眉，喃喃道：“不是，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说着又对高黎作了个揖，道：“这位朋友能不能把帽子摘下来？”
高黎看我。
我摆手：“不行。”
关羽疑惑：“为何？”
我搔了搔头，怎么解释呢？若是这时候把说出真相，肯定会有麻烦。
我问关羽：“你先跟我说说，你认识的那个高黎是什么人？”
关羽道：“灼华君，此为神族禁忌，我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
我眨眨眼：“也就是说，你认识的那个高黎是神族中人？那就不可能是他了。”我伸手指了指高黎，道：“这位是伪神。”
“伪神？”关羽又看了高黎几眼，了然的点头，“难怪。若是从前那位高黎，法力不会如此不济。”
高黎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我身侧，仍旧低着头，低沉的声音问道：“玉帝不在，这天宫如今是谁主事？”
关羽道：“东方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
“青华大帝？”高黎似是笑了笑，转而对我道：“灼华君认识么？”
我点头：“见过，并不熟。”
高黎道：“我们去拜访他老人家如何？”
我看了他一眼，皱眉：“你想做什么？”
高黎道：“灼华君，我们好歹是千年的交情，你用得着如此防我？”
我想了想，对关羽道：“云长，我想去拜访天尊，方便吗？”
关羽有些意外的看了高黎一眼，道：“青华帝君一向不理事的，甚少见客。不过，如今他既受了玉帝的嘱托，坐镇中天，或可一试。”
我眨眨眼，道：“那就麻烦云长帮忙带路了。”
***
天宫太大，我虽来了两次，却还是不记得路。若不是关羽领着，只怕我从南天门找到三十三重天也找不到妙严宫。
妙严宫门口有两个神将守着，听关羽跟他们打招呼，我才知道这两人是东斗星君中的老大苍灵延命星君和老二陵延护命星君。关羽跟他们介绍我，说我想拜访青华大帝。这两人看了我一眼，又盯着我身后的高黎看了良久。我正想着若是他们要求高黎把帽子摘下该怎么办的时候，延命星君开口了，让我们稍等。然后示意护命星君进去，大概是通报去了。
没一会儿，护命星君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位，看着像是这宫中的主事。关羽介绍说：“这位是尾极总监星君。”我了然——东斗星君中的老五，想来天尊一直都是东斗星君五兄弟在照料吧。
尾极总监星君对我微微点头，道：“灼华君，天尊有请。”
妙严宫很是安静，偌大的宫殿里连个侍奉的仙娥都没有。我跟在总监星君身后，看着这清冷的宫殿，心想着天尊也不知是性子孤僻还是比较沉闷。
刚到前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然后是一个暗沉的声音：“是老五回来了？”声音带着点惊讶和着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口就出现了一位黄袍老道，这老道黑发黒须，看着很是精神，只是，他此时的表情有些复杂——三分惊愕，三分喜悦，还有三分担忧。
总监星君上前给黄袍老道行了一礼，道：“天尊，灼华君来访。”
我这才知道这黄袍老道就是青华大帝，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收起，看了我一眼，又向我身后看过去。这时我才发现，他其实长了一张很年轻的脸。我之前之所以觉得他老，只不过是因了那一把长长的胡须。若把那胡须剃了，他看起来顶多不过三十岁的模样。我自然知道这天上的神明，尤其是天尊这种境界的神明，大多都是些老朽。但这么年轻的一位“老朽”，还是很少见到的，不免有些吃惊。不过，想想后土娘娘，那也算是天尊的妹子，也能够接受了。
青华大帝有着救苦天尊的称号，在人间很受尊崇，我还是很尊敬他的，躬身给他行礼，顺带拉了一把身后的高黎，恭敬的道一声：“见过天尊。”
良久，天尊仍旧没有反应。我忍不住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正盯着高黎看，似是认识他一般。一旁的总监星君低声提醒他一声，天尊总算是回过神来，点头：“灼华君请进。”
我起身，看了看天尊的背影，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黑色的人影，不由奇怪。天尊刚刚是将高黎认成了旁人吗？难道是关羽口中的那个“高黎”？可是，一个是真神，一个是伪神，不可能是同一个灵魂吧——伪神是否存在灵魂都难说呢。但是，天尊是在还没见到高黎的时候就认出了他的，所以，他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法力吧？若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有相似的法力？
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每次进了南天门，就绝不会有好事。
每次进南天门之前，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每一次的结局似乎都会出乎我的意料。我有些庆幸——玉帝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