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洛神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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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西掠天山

欧阳超听出了刀皇口中的异样,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刀皇已经一跃而起,长刀出鞘,一阵气机驰舞,真气产生巨大力道,炸裂开海面上弥漫的雾气,反托着船身加速前进。

欧阳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见船前的浓雾都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色也愈来愈清晰,隐隐约约间水岸交融的分界线也能看到边角,关莹心中不由得念叨了声:“终于.....到了…..”

欧阳超耳朵尖,隐约听到了岸边传来的异样.......他心说声不妙,连忙凑到关莹跟前,小声问道:“为何岸边有兵器交接声……好像….也有打斗?”

关莹心说声不会吧,也运起耳力听去,仔细辨析下,竟也是听到了许多人的叫喊搏杀声,马蹄踏在血肉上,震荡的嘶吼声一点点传入脑海,分外诡异恐怖!

二人正陷入疑惑中时,欧阳超忽然感觉身后一阵阴风袭来,他意识到了什么,正想运气反抗,却被突然偷袭的刀皇制住了穴道,体内气机凝成一团,真息根本流不出去。

枯瘦老人将被制住的二人丢在一旁,自顾自得运功开船。

欧阳超感觉全身真息都被压缩到了一栋墙内,周围有气机威压,四处冲散不开。

他咬牙道:“前辈,你要杀人灭口了么?”

刀皇却没有心情答理他,只是一边用罡风加速着船身,一边凝视着薄雾中逐渐清晰的彼岸轮廓。

“孤的黑鹰大军,果然来接应了!”

只见西海岸边,一支黑甲黑马黑旗黑刃的轻骑部队,正在一队千余人的羌汉交杂的军队中来回冲杀。

血迹蔓延入西海沿岸,血腥从岸边慢慢飘散而来。

关莹不由自主得捂住了鼻子,从未见过战争场面的欧阳超也不禁觉得有些反胃。

只听岸边黑色骑兵为首的一大汉挥舞着马刀,用带着浓重西域腔的汉语叫道:“羌狗汉狗都给我听着,不说出去往海心山的办法,本将军就把这里的村落全部杀光!你们羌人在这儿不是有六个部族和军镇么?咱倒要看看,能挨消得几个时辰?”

迷雾已经全部散去,欧阳超一行人的船无限接近靠岸。

刀皇一手提着关莹,一手抓着欧阳超,轻轻一点船头,真息冲破结界,身子就跃过数丈的海面,踏上了地面。

那黑衣大汉见到了枯瘦老人,欣喜若狂,不顾深陷敌阵,连忙行礼道:“末将帖木儿,护驾来迟!”

刀皇见到故人,哈哈大笑。

欧阳超心里一阵惊慌,但他还是故作淡定道:“老前辈,我们和您无怨无仇,能否就此放晚生一马?”

那黑衣大汉好似审视猎物般看着身着蓑衣的少年,重声道:“老殿下,这汉人是谁?要不要杀了祭旗?”

说着,大汉邪笑得舔了舔刀身,上面沾着腥味极重的血渍,让爱好干净的关莹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刀皇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欧阳超和关莹,丝毫不顾及周围一群人正在互相厮杀。

刀皇虽然只是个枯瘦老人,但他一脸的阴沉和手上那把金黄色的长刀,都散发着一种不该存在于世的煞气,比较杀气还要恐怖的煞气。

这一时间,周围的羌人汉人或是大夏人,竟然没有一个敢靠近这个枯瘦老人......

欧阳超克制住心中的恐惧,不知怎么的,每次他看到关莹在自己身边,都会有种超脱了环境的安宁气氛;仿佛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无论周边的人怎么看他,幼小的欧阳超都会若无其事得和父母说着话。

欧阳超按紧了怀中的剑柄,已然做好了殊死拼搏的准备。

纵然他穴道被制,即使他真息气力减半,哪怕面前的对手是何其恐怖,他的手都渐渐变得冰冷,一如他手中冰冷沁人的剑,又逐渐炽热,一如他不断沸腾跳跃的心。

时间仿佛在这里定格,一瞬的时间里,欧阳超仿佛的的确确经历了万千生灭。

刀皇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欧阳超暂时长长松了口气。

“孤暂且不杀他们…”

.......

关莹的小脸有些苍白,她努力克制着心中的畏惧,拼命想让自己已然冰冷的四肢重新火热。她也试图握紧剑,试图告诉自己:“你是师姐,即便是一女子,又怎能让欧阳师弟保护呢?…..”

然而作为女性的柔弱还是让她握住剑的右手不断颤抖,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刚刚在海心山上出手救自己的那个冷面女子,她忽然有些羡慕那个女孩了,羡慕她冷漠无情,羡慕她一怒拔剑起,羡慕她把所谓生死置之度外…..

关莹咬咬牙,把心一横,却听见了刀皇沙哑的声音,声音告诉自己暂且还是安全的,于是刚刚好不容易凝聚成的拼搏之心一下子就凉了大半。

她小心翼翼得问道:“你.....你不放过我们,又要带我们去哪?”

她害怕死亡,更害怕生不如死,关莹不由自主得看了看那边同样受制的欧阳超,见他脸上写满了坚毅,还有三分的淡然。

刀皇没有回答关莹的问题,他走上了前去,用她听不清晰的语言和那黑衣大汉交流了片刻。

关莹忽然看到那黑衣大汉颜色一变,右手一挥,周围的马队中立刻冲出两个黑衣骑士,都蒙着面,戴着头盔,除了黑洞洞的两双眼睛和带着西域特色的挺拔鼻梁,根本看不出来人的相貌年纪。

那两个骑士冲到了欧阳超和关莹身前,刀皇轻描淡写得把二人往两匹马上一抛,两个骑士先朝刀皇做了个恭敬的礼仪形式,然后就熟练得用绳索将两个少年少女绑在马上,欧阳超拼命想挣扎,却因为真元受阻,真气堵塞,摆脱不开。

场面的战势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大夏的黑色骑兵部队已经将羌汉部队冲击得七零八落。

那边有一个身披甲衣,袒着一只胳膊的雄壮汉子一边带人用弓弩掩护,一边让部队退离西海。

那黑衣大汉拍着长刀,纵马扬鞭,大喊道:“赫连辕,你这个甘心给汉人卖命的怂货,还敢在你老子面前呈甚么威风?”

那汉子用阴狠至极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但回首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黑衣骑兵,万般无奈得调转马头,长啸了一声,然后在弓弩兵的护卫下落荒而逃。

黑衣骑兵振臂高呼,踩踏在死去的敌人尸上,如同一群没有了悲悯的黑色魔鬼。

刀皇已经骑上了一匹枣红大马,他枯槁的右手耷拉在刀柄上,目光阴森得审阅着面前这一只属于自己的精锐骑兵部队,然后又打量了一下被绑在两匹马上的欧阳超和关莹,用刀指了指没有尽头的远方,沉声吐出三个字:“去天山。”

刀皇的声音很沙哑很模糊,但在这支紧紧有三百人的队伍中如同天雷轰隆般震耳。

三百黑衣黑鹰军异口同声,三军待命,整装出发。

沙石飞走,尘土飞扬。

远处雪山与绿草交接处,忽然出现了一面黄色大旗。

大旗下,一队白衣白袍白甲的骑兵突袭而来。

那柄大旗近了,又近了,旗面的轮廓也愈来愈清晰。

大旗上面赫然绣着一个斗大红字:

【唐】

关莹见到这个字,想到一个前不久就见过面的人,心里忍不住想呼叫出来。

只见冲锋的人群之中,为首的一人白面白衣白袍白枪白马,肩披斗篷,手持长枪,奔驰在青海高原上,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那白袍将军大声呼喊道:“吾乃指挥司马唐星煊,大夏蛮子还不快束手就擒?”

身后白色骑兵吼声震天,呼声震地,欧阳超粗略估计,足足有八百白色骑兵从上往下奔腾开来,气势如虹,杀气蔓延百里之外。

一身破烂羊皮裘的枯瘦老人一脸阴沉得看着那白袍将军的大放厥词,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就是唐宫望那老贼的孙子?”

身旁的那个黑衣大汉爽朗回道:“这小白脸自称什么狗屁凉州四狼,就是那个秃驴的孙子…”

刀皇面无惊色,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凉州铁骑,莫名其妙得诡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煞气,比杀气还要浓郁的煞气。

黑衣部队抡着手中马刀,忽然解下了马背上的酒袋,欢呼着往嘴里倒灌着烈酒。

黑衣大汉振臂高呼道:“列阵!”

三百骑士无不高声迎合,一个个把酒袋抛掷上空,洒落的酒水如同天女散花般好看,在冰冷的空气下闪烁着晶莹和透亮。

“举刀!”

寒光凛冽,三百黑衣骑兵的刀刃一下子贴在了马背上,众骑士伏在马背上,等待最后的疯狂和冲击。

白衣骑兵越来越近了,近到唐星煊的长枪已经快杵到枯瘦老人的枣红大马。

“冲锋!”

不知道是谁一声令下,三百名清一色的黑色骑兵如同脱缰的野马,结成排列有序的三军方阵,不怕死一般得向多于自身两倍的敌军阵营冲锋。

黑白交接,天地哭嚎。

长刀嵌入身体的那一声声哀嚎和鲜血溅出的鸣响,无时无刻不荡漾在这个不大的战场上。

天空还是艳阳高照,白云下雪山依旧清澈亮丽,但高原上空弥漫的无尽杀气,却仿佛遮了天,蔽了日,麻痹了双眼,吹凉了热血。

欧阳超被捆绑在马背上,只能一动不动得接受着近在咫尺的血腥场面。

看着一个个人头落地,看着活生生的人被一刀削去臂膀,看着刚刚还一脸坚毅的少年霎时没了气息,看着原本圣洁无比的青海高原下沾染点点血迹。

相比战场上的厮杀,江湖上的那点争执又显得多么幼稚?

相比修行界上的那点名利,民族家国之间的仇恨是否更加残酷?

相比武学修为上的走火入魔,此时这些个血红着眼睛,杀戮成性的人们是否更加似若魔鬼?

欧阳超没有答案,关莹也不知道,哪怕亲身经历过这般杀伐的士兵们也许也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境。

没有人会喜欢杀戮,但有些东西终究会让人迷失了心神,麻痹了本心。

有些执念终究需要一将功成万骨枯,需要将军白发征夫泪。

刀皇无心用三百骑兵与对面八百精骑周旋,让身边将领做了个撤的手势,三百骑兵一如冲锋前的阵容齐整,受伤的兵士被人拖着,一众杀出重围,如同黑旋风般漫卷到西边的高地。

欧阳超面前依旧是那个遮着面的黑衣骑士,他刚刚看到这名骑士的身手,自知即使摆脱了绳索束缚也未必逃得出去。

鲜血依旧在流淌,被疾驰奔腾的马儿拖下百条长长的血迹,印在本来如西海般圣洁的土地上,显得愈加妖艳明媚。

唐星煊没有率人继续追击,经过刚才交手,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是大夏国中最为精锐的特种部队之一,黑鹰骑兵团,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长途奔袭能力和反包围的技战术,过去三十余年的夏东战争,这支军队传承了足足三代,但最初的信仰和意志从未有丝毫褪却。

他也知道那名枯瘦老人的手段是自己万难比拟的,若是逼之太急,怕是自己的性命也将轻易断送......

但他有些迷离得看着远去而走的大夏骑兵,总觉的刚刚有一处白色身影,如若似曾相识。

他在高原上的烈日下揉了揉眼睛,心里暗骂自己了句又在胡思乱想了。

青海的水是青色的,青海的山是白色的,但在刚满十八岁的欧阳超心中,青海的远方却是灰暗色的。

他一直都在试图把握自己的命运,但却总是被命运牵引,随波逐流。

欧阳超看了看灰暗色的远方,和在碧空中自由滑翔的矫健雄鹰,轻声呢喃道:“去天山,唉…..又要去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