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县令略微扭曲的面孔,秦捕头抱拳,“大人,属下以性命担保,夏先生绝不是骗子。”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县令此刻的心情:他是不是夏老的孙子关我屁事,他就算说他是夏老的爷爷我也只能点头称是。
秦捕头转身冷哼,“夏先生早就知道有人会以此为由,企图扰乱众人心神,所以从一开始就已告知我身份了。”
当着众人面逐一道出……
王宅门外。
秦捕头拱手道:“夏公子。”
“我不是什么夏公子。”
“啊?”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夏老的孙子,你会怎么看?”
“啊?”
“我觉得你可以换个音节。”
“哦。”
“将来若有人以我身份为攻击点,今日的对话就有用了。”夏小秋笑的很贼。
秦捕头大惊,“夏公子真的不是夏老的孙子?”
“谁再说我是孙子,我就打的他成孙子。”身后的老吕捏的拳头啪啪作响。
“那为何萧夫人如此介绍?”秦捕头不解。
“因为这是她的脱身之计,当然你现在不明白不要紧,将来你会明白的。”
秦捕头低头沉思。
“对了,秦捕头不会因为我不是别人孙子就不请我上秋月楼了吧,我可是期盼了很久的哦,让我失望后果可是严重。”身后的老吕再次捏的拳头啪啪作响。
秦捕头仰头大笑,“哈哈,夏先生也未免太看不起我秦某了,像先生这样的人物,秦某结交还来不及,那等势利之眼的行为秦某可不屑为之。”
看到秦捕头眼中的真诚,夏小秋哈哈大笑起来,“好,让我们放声高歌,齐声大喊,青楼、青楼,美女、美女……”
堂上秦捕头冲着夏小秋一拱手,“先生神机妙算,在下真的服了。”
萧夫人脸色苍白,自己的杀手锏居然被对方随意就化解了,为什么随便从沟里捞出一个神经病居然会比城中有名的捕头还要可怕。
夏小秋很满意秦捕头的表现,托就应该这样才专业,摇起折扇,“既然萧夫人暂时想不到什么反制我的手段,那我就继续了。”
“府中何人偷情,其实连大少爷这种猪也能猜到,春兰跟了这头猪,剩下的除了萧夫人要么是大夫人那种老态龙钟,或是香梅这种类型。”
不少人顺着夏小秋的手看向香梅。
“呕……”
“关键是,萧夫人偷情的对象是谁?我一直觉得李思与萧夫人关系复杂,可毕竟李思在府中的时间对不上,于是我便暗中观察,终于被我找了出来。二少爷出来露个脸吧。”夏小秋转向二少爷。
二少爷不服,“你凭什么诬陷于我,全府上下都知道我与这女人向来不和。”
“为什么不和?是因为不给你奶喝,还是不让你亲亲呀。”夏小秋一脸淫荡。
“你?”二少爷怒目而视,“我只是看不惯这女人嫁给我爹。”
“说的好,可惜你看不惯的不是萧夫人,而是你的亲生父亲。”
“胡说。”
“我推测,你们两个在很早的时候,甚至在你爹续萧夫人做小妾之前就已经勾搭上了。哦,对不起,那时候应该用两小无猜这个词。”
“可惜的是,你爹实在是不识风趣,居然将二人生生拆散。不过那时候二少爷还小,自然不敢反抗,只是将这段感情从两小无猜变成了红杏出墙,还真是跟萧夫人的名字很配呢。”
二少爷似乎要冲上来,大吼道:“你胡说。”
夏小秋完全不理会,继续满场绕着圈,“自此之后,为了避免闲言碎语,所以表面上你与萧夫人关系不和,其实私底下,嘿嘿嘿。”笑声很淫荡,让周围的人不由有了画面感。
“这些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萧夫人上前冷冷的说到。
“一面之词吗?其实若是你二人只是平常关系相处,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发现。你之前说二少爷与你甚少来往,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二少爷就从他身上闻到了那种香料的味道,萧夫人亲手调配的香料。”夏小秋呵呵一笑,“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告诉我香料的事了,不过那原本就是你的计划之一。”
“其实本案相当的简单,唯一困惑我的只有一个点,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点,那就是李思为何要抗下这些罪行,一个入府不满两月的花匠,为何要为府中的凶手做到如此地步。”低头看向面前的花匠,“为什么?李思?或者说为什么?萧土生。”
花匠惊恐的抬头,想看看眼前这人到底是人是鬼,只是那里没有夏小秋的脸,只有一张纸,而纸上画的是自己的脸。
拿起画纸,绕了一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在去过萧夫人的香闺后我隐约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萧夫人与花匠早就相识,香闺之中的花与前院的花的修剪似乎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可萧夫人却说这是她自己养的。”
“而此时,李思,或者说萧土生居然诬陷王大少爷谋害了自己的父亲,我便猜想,凶手要开始收网了。于是我便连夜赶往了萧家村,带着这张画像。虽然中途发生了点意外,但最终我还是找到了相关的人。萧家村有人认出了这张画像上的人,萧、土、生。与萧杏花从小结伴长大,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寡母改嫁离开了村子去了北方,又一个十二年,他再次回到了这里,为了他的青梅竹马,可惜当年的青梅竹马已经嫁为人妇。”
“当他找上门也许只是想看她一眼的时候,对方也认出了他,极力劝他留下,并且通过各种方式暗中排挤掉之前的花匠,让萧土生换名改姓,顺利的进了王家。”
萧夫人扭头冷笑道:“你是在胡说八道,若不是今日你说起,我也不知道李思是萧土生,你们不信可以问问他。”
“不需要问,因为他肯定不会承认的,所以我才说他是一个可怜、可悲之人。”
“哼,所以说这些全是空口无凭之言,你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真是我做的,那我为什么要去找一个狗屁侦探来查案呢。”看起来萧夫人有恃无恐。
“你所说的确实可以说是最大的疑问,不过我要讲一个故事,一个蛇蝎之心的故事,我希望你听完后还愿意护住她。”夏小秋盯着萧土生的眼睛。
“故事开始,有位美丽的夫人来到小镇找到了一个完全无名的侦探,这是为什么?这位夫人慧眼识珠么。不是,她只是希望找到一把剑,而这把剑的目标则是在座所有的人。”
“我第一眼看到萧夫人就觉得她有问题,在知道我身份之前她笑的很灿烂,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与她之后眼底假装的悲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当我知道她死了丈夫后,第一反应就是她有问题。”
“然后我故意以一种近乎调戏的方式来接近她,她却默默的承受下来,甚至还略微带着一点点勾引,这是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她有求于我。她向我灌输了几个讯息:老爷是好人以勾起我的同情心、捕快无法破案以勾起我的好胜心、自己是个有才却悲哀的柔弱女子以勾起我的护卫心、大少爷是个恶棍以勾起我的敌对心。而当这些种种埋在我心底之后,她还怕我身份地位不足,给我安排了一个孙子的身份,将我包装成一把闪亮的宝剑。而她便可以轻易的握住剑柄,将这把宝剑挥向任何人,而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你这个替死鬼。”
跪在地上的萧土生浑身一颤。
“其实原本萧夫人是不用找到我的,可惜的是她高估了这满堂捕快的智商。”夏小秋翻开手掌转了一圈,介绍了下满堂的猪。
秦捕头有些害臊,也有点不解,“夏先生此言何解?”
“因为她故意在王老爷的尸身上留下了大量的破绽。”
“啊?”
“王老爷是个左撇子,相信府中诸人都知道,当然,除了这个进府不足两月的倒霉蛋。”听到这话,萧土生迷茫的看了看夏小秋。
“王老爷尸体上的衣服明显是被拉扯过得,但衣带绑的却很紧却与王老爷平日的绑法不一样,衣带的打法左撇子和常人是反的,这一点从王老爷书房里那些画卷就看的出来。王老爷的烟袋是落在现场右手的位置,说明这也是不知情的人做出的布置,我想萧夫人担心你会随手放下烟袋,甚至可能是她亲手放的吧。当有了这些信息后,一旦开始怀疑是府中人犯案,那么第一个嫌疑人,就是不知情的花匠。”萧土生的眼中开始泛起了绝望。
“可惜的是这些线索捕快们都没发现,单单杀害了王老爷的萧夫人可以说是亏大了,好处全让大少爷给占了。于是她想办法找到一个外人,企图通过影响我来达到她的目的。我想,如果我跟你们一样是头猪,那么萧夫人会在合适的时候一点点将她埋下的秘密巧妙的透露给我。可惜她完全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不在她的手心里。”
“如此之巧妙,如此之细节的计划,我不相信她是在捂死王老爷那一刻想出来的,这是一个长期精心的设计,而她设计的对象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青梅竹马,萧、土、生。”
萧土生僵硬的扭转着脖子,他望向萧夫人的眼神有绝望、有痛苦、有失落、有不甘,“杏花,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胡说,他是在血口喷人,他……”萧夫人已经开始陷入癫狂的状态,身边有人伸手制止了她,他拉起崩溃的萧夫人,将她轻柔的拥入怀里,“不要再说了,我们都认了。”
赫然是二少爷。
“萧土生,我和杏儿对不起你。”二少爷给瘫下去的萧土生一个歉意的微笑,“原本我不想这样做的,可是大哥却一直咄咄逼人,父亲也开始怀疑起来。杏儿被他打过好几次,每次都是遍体鳞伤。”
“我是一个从小就没有娘的庶子,唯一心爱的东西也被父亲给抢走了,我想过带着杏儿远走高飞,可我终究还是舍不得这富足的生活。”二少爷满眼爱意的看着萧夫人,这是他们当着众人面第一次肆无忌惮的拥抱,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不是的,是我,是我舍不得这样的生活,以世景你的能力在哪都能创出一番事业,是我的贪念害了你。”萧夫人痛哭起来,这个时候的她不再像是一个满身风情的少妇,而只是一个初尝爱恋的女孩。
“那天,我和杏儿在库房中偷情,我爹忽然冲了进来,他破口大骂甚至要拿东西砸死杏儿,我苦苦哀求却于事无补,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动手杀了他。”二少爷眼睛中满是泪水,“我只求把我俩关押在相邻的监牢里,让我们在行刑前能一直看到对方就好了。”
“关一起,关一起,关一起……”门外的人开始跟着起哄。
“呃,这个只怕……”县令脸色不太好。
“什么相邻的牢房啊,就关在一间好了,还省出一间牢房,多开心,就这么定了。”夏小秋随口开着支票。
“大人如此说,下官自当照办。”见到有台阶下,县令真是太高兴了。
二少爷冲着夏小秋微笑的表示感激,萧夫人则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或许在知道自己何时要死后,他们都回归了最真实的自己。
城外
“夏先生,这次全亏了你,不然只怕犯人就要逍遥法外了。”秦捕头拱手道谢。
“其实也没什么好的,萧夫人那么风情万种,二少爷人也挺好的,结果却让那个混蛋占了便宜,最可恶的是我帮他把全部的家产都保住的情况下,他居然只肯给我二百两银子作为尾款,而且连一只狮子都不肯送我。”重重的喘了口粗气,“我真应该让他去死,萧夫人肯定舍得给更高的价,连狮子都说不定送我三对半。”
身边的连州城捕头尴尬的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是啊,其实我也觉得他们两挺可怜的。”老吕在一旁接话。
“最可怜的是萧土生,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夏小秋叹息,“萧夫人叫杏儿,他便改姓李,还取个名叫思。我在想萧夫人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有没有于心不忍过。女人哪,真是蛇蝎心肠啊。”
“是啊,看来我回去要对我媳妇好点,不然女人狠起来真可怕。”
“行吧,不用炫耀你有媳妇了,我走了。”说完夏小秋一跃上了马车。
秦捕头挥手,“先生下次来连州城,在下请你好好去次秋月楼。”
驾,马车开动。
“公子,这下我们可以吃顿好的了。”老吕数了数兜里的银票,共计三百两。
“吃什么吃,就知道吃,回去赶快给我发传单,没看到嘛,这次的生意不就是因为我们发传单而来的吗?我已经感觉到我们正走在人生巅峰的路上了。”
“公子,虽然我不太识路,但我也知道我们这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