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妈妈一手拿一只茶杯,一手处个拐杖,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高照连忙站起拜道,“想必就是雷大娘吧,小侄高照有礼了。”
雷妈妈道,“贤侄不須多礼,快请坐,昨天承你关照小儿,老身感激不尽,今天贤侄百忙之中又过来看望,老不中用的脚步迟缓,却巧家中缺了柴火,让贤侄枯坐许久,嗓子冒烟,老不中用之过也···贤侄勿怪。“雷妹妹已经把茶水倒好,高照忙道谢接过。
高照又忙回雷妈妈道,“小侄早走早已饮过,和雷兄相谈甚欢,没想倒让大娘着个急。”高照看看房间也只有一个凳子,忙让了雷妈妈坐,高照自坐床沿。
雷妈妈客气不坐,要坐床沿,两人又多说了好些客气话,拉扯了许久。最后还是雷妈妈坐在凳子上。
雷妈妈看了高照带的许多东西,忙道,”贤侄能来看望就已经是天大的人情,却又带这许多东西,怕都要一两银子吧?叫老身好一通惦记·····吾儿也算走时了,遇到贤侄这么个好人了。”说着,雷妈妈别过头偷偷用衣袖抹起了眼泪。
高照看着五十多岁却已满头银丝的雷大娘,心口也一紧,想起了身也有疾病的已经六十余岁母亲,在家悬望,自己奔波在外,未能娘前尽孝,只有这个时候高照才会分外有这份感触。其它时间这想法也很淡的。
高照望着骨瘦如柴的雷大娘,忙连声安慰,和雷妈妈唠起了家常。
原来雷家也有过富裕的日子,雷家原是商贾人家,祖上也遗下田产大屋,只是被雷铁牛祖父不务正业加上经商运气又差,敗了不少,到铁牛父亲雷旺华手中,只遗得一处祖屋,价值约有千金,如果安分守己过活,把大屋卖了住个小屋,其它做了本钱开个杂货铺,酒店啥的,全家也好生活。
可雷旺华偏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一日对浑家雷妈妈道,“想我雷家祖上也富过,在爹爹手上家事虽然敗了,到我手不能任由家事继续萧条下去,辱没祖宗,让乡邻亲戚耻笑,幸喜还有这处祖居,我想把它典当了,凑些资本,置些货物,到闽浙贩卖,听说那里倭寇刚刚平息,正是赚钱好时节,不知贤妻意下如何?”
雷妈妈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官人才刚刚而立之年,身体健壮,正是男儿奋发时节,孩儿铁牛已经八岁,你也无須过多担心了,奴家只有一个心愿,你早去早回,有钱没钱,要回家过年,千万不要在外面赚了钱了,在外地娶妾忘了家妻了。”
雷旺华得了妻命就放心张罗典当房屋了,雷旺华来到了开阳最大的开典当铺“德厚帮”号的徽州人周朝奉处,都是开阳商界名流,彼此都不陌生,一商议,周朝奉借银子三百两,利息三分,祖居质押给周朝奉,估价六百两。言明三年后本利相加得六百两。如没有银子相还,祖居抵债,不得有异议。当下中人和雷旺华都签了字。这份契约本来雷旺华是有异议的,祖居值千金的,可写成六百,雷旺华实不甘心。可周朝奉的一番话说的又合情合理。
周朝奉道,“贵宅我也熟悉,已经有些年头了,我和尊翁认识也有多个年头了,这些年就没有见过尊翁大修过一次,现在年久失修,已经败落了,以前值一千两,现在哪还值得起?又一,我要宅子干嘛,我家宅子都有好几处,万一我得了宅子,我还要寻下家出手的,那些买主知道我急于出手,谁不杀价,那时能卖到六百两就不错了。”
周朝奉又道,“况且,那时雷兄也可把贵宅卖给别家,还我的本利即可,这里的估值六百两实无关紧要的。我说的都是万一,雷兄千万不要介怀,但愿雷兄此去江南赚个盆瓮满贯,满载而归···”
雷旺华得了本钱,置办了三百银两货物,择了一个吉日,告别妻儿,带了一个小厮,雇了一条船,经黄河,转京杭运河,过各路关卡,非止一日,来到江南,把所带货物尽皆卖了,得利翻倍。雷旺华有了六百两本金就想在江南全部置办货物回到开阳贩卖,打听得苏州扇子是一绝,上面都是些以假乱真的名人字画,唐伯虎的祝枝山的,应有尽有。要运到开阳肯定好卖大赚,雷旺华就跑到苏州置办了好多扇子,也去吴江盛泽置办了丝绸,又买了好些易储存的水果,装了满满一船,没想到船主是惯匪,见利图财害命,把船反方向开去了,还未到嘉兴,见了同伙,准备结束雷旺华主仆性命呢。主仆两人见机的早,这才侥幸逃得性命,却已失散了,雷旺华全部身价都压在这条船上想想不甘心,没有逃远,寻思怎么报仇,夺货。没想到却遇到了一伙倭寇。雷旺华也顾不了许多了,只想报仇,主动归顺倭寇,为倭寇指路,把船主那伙人杀了大半,剩下的都做了奴隶,雷旺华因为有功虽也做了倭寇奴隶,但待遇却好多了。听说天朝大军就在附近,这伙倭寇不敢久呆,匆匆沿路再劫夺些财物坐船从钱塘江回日本国了。不是说倭寇已经平息了吗?怎么还有倭寇呢?原来倭寇都是日本各岛穷民纠结而成,虽约了日子一起去天朝抢劫,可这伙人误了期,路上又遇狂风巨浪在小岛上避难呢,等到了天朝,却已发现不同以往了,日本倭寇早已大败,天朝水师已夺得东海制海权,经常在海边游弋,海防密不透风,可以说倭寇再犯是很难很难的,可这群倭人也算命大,天巧天朝上下在庆功,海防稍松,这些倭寇得已混入,见势匆匆掠夺些财物,渡海时也没遇上天朝水师,竟有惊无险逃回日本国去了。
雷旺华被带去了日本国一大岛,雷旺华也算时来运转了,遇到的那个日本倭寇头目颇通情理,又赏识雷旺华主动投靠,立有功劳,尽让雷旺华做了平民,并把那些没大用的折扇赏给了雷旺华。
令雷旺华没想到这个海岛居然生活着好些天朝人,天朝各地口音都有,不过大多都是些闽人,虽然口音有异,但交流并没有障碍,雷旺华后来把这些折扇卖给这些天朝人居然大赚了一笔,这些折扇上的山山水水颇解了这些永远都回不到故乡的假倭的思乡之情。
雷旺华大赚了一笔,就娶了日本国一女子为妻,安下心来在日本国生活了,把雷字拆开,改姓雨田。不久生下一子,取名雨田禾长。真是人挪活,树挪死,雷旺华在天朝跟着父亲出外做生意尽走背运,自己单走一次,也落个主仆分离,自己变身奴仆。没想到到日本国处处顺利,生意越做越大,经过二十几年发展隐隐有成为一方巨富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