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九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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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时光的绝情之处是,它让你熬到真相,却不给你任何补偿。

“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了。再见...大元。”

“再...再见...小瑶。”

放下电话那一刻,我再也止不住哽咽的声音,我只想找一种最直接痛快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感情,缝合内心的创伤。我就像孩子失去最心爱的玩具一样,嚎啕大哭。

每一段青春里都珍藏着一座城,有人成了城堡里的公主王子,有人成了城堡外的阡陌过客。我兴奋的来到城门外,像一个刚从沙漠出来的旅者,正渴望着被救赎,却发现只是一片海市蜃楼。

遇见小瑶的那天,她提着一个沉重琴盒,拖着一个大箱子,在新生报到处吃力的跑来跑去。我看不下去,过去提醒她可以先把东西放在寄存处,报名流程有不懂的话可以问那些学长。她先是回头茫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了句谢谢学长就跑了。

我愕然一笑,我也是新生。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必然。就像大自然的那些鬼斧神工的杰作一样,谁又能说清呢。小瑶跟我竟然是同系同班。军训前一天的班会,她刚进教室我就认出了她,她第一眼也看到了我,因为我们班只有我一位男生,每一个进教室的女生都会好奇的看我几眼。

我礼貌性的朝她微笑,却不小心引起了班级的轰动。

后来她说每次我微笑,她都能从我眼中看到了光芒。事实上,我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光芒。

第二天的军训,全班唯一的男生在全营传开,我很荣幸的被教官请上主席台,与全系的同学谈着身处花丛中的感言。我站在上面一本正经的乱掐一通,然后双腿发软的走下台。

小瑶那天说我好勇敢,竟然在全系的同学面前说话面不改色。但她不知道,我无法独自站在街头唱歌。

小瑶最喜欢拿着她的吉他,在宿舍,在班级,在操场,在学校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弹着轻快的节拍,轻声哼唱。她不弹那些忧伤的歌,她说她想要给别人带来快乐,传递快乐,可最终她却写出了一首忧伤的歌。

我跟她的故事,起于初见,兴于音乐,终于她的婚纱。

如果初见是我们缘分的起源,那音乐便是我们缘分的延续。这种无形且沁人心脾的东西,最是容易引起人的共鸣。

我的生活很规律,又很单调。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以怎样的方式才能得到它。教室食堂宿舍图书馆,四点一线组成了我一天的全部。在别人看来我是个异类,但我却非常渴望书本和知识,不想停下前进的脚步。

是那次偶然,让我觉得,放缓脚步,才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那是一个无人的午后,秋高气爽,凉风习习,吹拂着青青草地。落英缤纷,填满了园中小道。俏皮的音符又开始在园中跳跃,忽高忽低,轻快的欢唱着。我心满意足的从图书馆出来,漫步走过花园,让音符洗涤心中的疲惫。经常会在这里听到这样的琴声,因为这里也是小瑶最喜欢来的地方。她的琴音好像真的有一种力量,能够让人忘掉心中的不快,给人带来希望。

但这次有些不一样,琴音弹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沉默少许,接着一曲不知名的小调悠悠响起,流露出一种不知名的忧伤。

我停下了脚步,犹疑的寻找这忧伤的源头。沿着园中小道,转过几道弯,绕过几株常青树。我在一颗老杨树下看到了那个优雅而又专注的背影。

后来,小瑶问我她第一眼吸引我的是什么。我说,还记得开学那天吗?你拿着那两个箱子到处跑的傻样,那时候我觉得你肯定是一个大大咧咧,很傻很天真的女生。但是在那天看到你弹的那首曲子时,你的专注和音乐中的情绪,深深的吸引着我。

什么情绪。小瑶问道。

忧伤的情绪。我回答。

忧伤的人太多了,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小瑶说

那天我看着她,想要从她眼中找到答案,但一无所获。

因为你从不弹忧伤的歌,我回答道。

淡淡的琴音悠悠的传递于花草间,那一点点的忧伤很符合这深秋的季节,不断的引人入胜,勾起悸动的心,也许那一刻就是初恋。我很希望时间定格在那一瞬间,这样就不会开始,也不会结束。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没有牵手,也没有离别。

琴音结束,余音绕梁。

“你自己写的曲子?。”我有些惊讶

小瑶似乎没有准备,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她回过头,诧异的看着我。

“张大元,你竟然在背后偷看本大爷。”小瑶在班上一直以大爷自称,我早已习惯。

“真是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

“大爷爱咋咋地,你管不着。”小瑶一甩头就提着吉他走了,干练的马尾卷起一阵香风,融入了呼吸中,让我愈加好奇。为什么表面上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性格却如同男孩,说话做事的方式很直接了当。

“那首曲子还没写完吧,我可以帮你!”我在后面喊道。

她回过头,眨巴的眼睛里再次流露出诧异,问道:“你懂音乐?”

我不懂,但能忽悠:“以前学过音乐。”

没想到她走了过来,瞅了瞅我,捏了捏我手臂,我疑惑的看着她。她抬头道:“还行,那今天起你就当我小弟吧。”说完又一个潇洒的转身走了,嘴里还不断的呢喃:“终于报了那一声学长的仇。”

这是我跟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集,从此,她闯入我的生活,把一切都搅乱。最后又全身而退,安然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