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九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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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个月后

经过救护,柳学清没有死,这意味着整个案件得以真正的圆案。那天在法庭上,柳学清很平静,只是看向兰玉卿时,眼泪才止不住。他很坦然的承认设计杀害刘四,凌老五,王大明三人。并且把凌老五的死嫁祸于张立德,至于张立德为什么承认杀人,他不知道。警方从柳学清工作室抬出来的尸体惨状震惊了所有人,由于是大庭广众,事件被曝光。网络上不断有媒体攻击凶手的残忍,无情,冷血,灭绝人性,惨无人道,把这种行为比作禽兽。当有人曝出凶手是杀了三人的连环杀手时,舆论已经把柳学清比作了屠夫,灭绝人性。也有人去挖掘事件的起因,当三个死者也变成了凶手的时候,舆论分成了支持派,反对派,中立派。

支持派的人认为当凶手得不到法律应有的制裁时,那就应该有人站出来惩戒凶手,更何况他本身就是受害者。反对派的人认为杀人者自然有法律来制裁,一个国家的律法不容许任何人去挑衅,亵渎,更不能因此而杀人。而大多数人,都是中立派,他们从不发言,只是默默的看着事情的发展,关注事件的动态。而越到最后,反对派的声音越来越多,支持派的人越来越少。毕竟反对派更加理智。

在柳学清治疗期间,我找到他。我跟他一见面,就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他说感谢我找到他,他本来是打算和王大明一起死在地下的,但是在后面他把王大明凌虐致死后,却失去了去死的勇气,于是靠着吃王大明的肉活到了那天。他说活着的感觉真好。最后他问我,对于舆论怎么看。我想了很久,说,我会像我父亲那样。他笑了笑,说道:“凌老五被判无罪释放的那天晚上,我买了一把仿真枪,去找凌老五,到凌老五家的时候却被他发现了。于是我跟他扭打在了一起,可是没多久,你父亲便来了。”我有些疑惑,不知道柳学清说这话的用意,因为凌老五的死他之前已经在视频中说过了。

“然后,你父亲开枪杀了凌老五。”

柳学清嘴里缓缓说出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响在我耳边,他好似很享受我表情的变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最终,法院判处柳学清故意杀人罪,因情节严重,性质恶劣,处以死刑,立即执行。我看到柳学清自嘲一笑,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那天在病房的对话,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就连七叔和小瑶都没说。我问了柳学清,我父亲为什么要杀凌老五,他不知道。我说既然是我父亲杀的,你为什么要认罪。他还是那样看着我,笑了笑,没有作答。

判案结束之后,兰玉卿红着眼睛掩面离开了。半个月后,柳学清女儿的墓地旁多了一座新坟,上面放着一束紫兰,柳学清也喜欢紫兰花。

而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了,因为我开始害怕真相。

几个月后,我跟小瑶准备筹办婚礼了,日子已经订好。我跟她商量了一下,就用我跟我爸之前住的老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就行,还能剩下一大笔钱。小瑶满嘴同意了,说正好用这笔钱去度一个很好的蜜月。

家里的老房子一直是我跟父亲两个人住的,东西不多,清理起来也方便。

“大元,我在伯父房间找打了一个笔记本。”我正在搬家具,小瑶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笔记本过来说道。

我接过一看,笔记本样式很老,但保存的很好。我把笔记本收起来,道:“先清理房间吧。”

花了一下午的功夫,才把房间清理干净,等明天施工队来就可以施工了。这段时间我只能借住在七叔家,一直到了晚上快入睡时,我才想起父亲的那个笔记本。

我找出那个笔记本,能让父亲如此重视的东西,里面肯定记载这非常重要的东西。

笔记本已经泛黄的很严重了,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翻开笔记本,我才知道,这是父亲的日记。

1987年8月8日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将要跟我最爱的女孩共度余生......

1987年11月19日

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我快要当父亲了......

1988年5月21日

今天起,这个家又多了一个小可爱......

这本日记是从我父母结婚时开始写的,日记断断续续,记录着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有争吵,有欢乐。我看到了父亲的另一面,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样子,他年轻的时候,跟所有年轻人毫无区别,没有丝毫让我崇拜的影子。

1988年8月17号

我准备明天就带着玲玲去旅游,玲玲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出去旅游一次,今晚我就要告诉她,她一定会高兴坏的......

我母亲名字就叫玲玲,全名李玲玲。可是奇怪的是,日记到后面就没有了。我连续翻了几页,后面都是空白。随后我想起来,母亲去世那天正是1988年8月19号,所以之后父亲可能便没了写日记的心思。

放下日记,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一张旧照片从日记中露出了一角。

我翻开,是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我拿起一看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照片,应该是剪下来的报纸。我之所以以为是照片,是因为看到报纸上的那个黑白图像。那是一个人转身时的图像,应该也是当时的照片印刷上去的。人物形象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男人,仔细一看,隐隐有些眼熟。

图像旁边还配有标题和文字,通缉:1988年8月19号,湖南省衡阳市南岳区发生一起持刀抢劫杀人案,致使一人死亡,一人重伤。经受害人确认,此人有重大嫌疑,嫌疑人姓名身份不详,只有一张偶然拍摄到的照片。发现线索请立即报警,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受害者家属将给予伍佰元的奖励。

看着报纸上那张脸,我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很小的时候,我问父亲,妈妈在哪。父亲没有回避我,说妈妈很早的时候出了车祸,去世了。之后我再也没有问过,关于母亲的任何事情。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有字迹,我忍着泪水,开始往下看。

这篇日记的字迹还很新,我看了下日期,就是父亲去世的前几天。

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小元,如果你看到了这篇日记,说明你已经找到答案了。原谅我一直瞒着你,你母亲死前受了太多苦,我不想你像我一样陷入你母亲的死亡中无法自拔。那天我本来也可以阻止的,怪我当时的懦弱,害了你母亲,让她含冤二十几年。是我,亲手害死了你母亲,所以,我也要亲手为她报仇。所以我当了警察,在抓到凌老五的时候,我就想亲手杀了他。但我不能扔下你不管,也不能让你本来崇拜的父亲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可是到后来我查出肺癌晚期,凌老五又被无罪释放。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癌症已经给不了我那么多时间去找证据,错过了这一次,可能我这辈子都不能为你母亲报仇了。小元,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是个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看完日记,我早已泣不成声,声泪俱下。

无尽的空虚将我淹没,真相残忍无情。

微风轻拂,绕着灌木轻轻浅唱,沙沙作响。

我看着父亲的墓碑,点燃了那本日记。父亲不喜火葬,于是便把他葬在了家乡的山里。

火苗愈烧愈烈,微风不知疲倦

你父亲是一位英雄,兰玉卿在旁边说道。

终于,微风卷起灰烬,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