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梨涡一下子让程憨牛想起了顾校书，那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几月前那一袭绿衣，直直地进了他的眼，让他一直记到如今。
他又看了一眼那位少年，虽然身量与梨涡都挺像的，但五官却略显平淡，没有顾校书的精致。
见程憨牛一直盯着那少年打量，军医不乐意了：“小子，你来我这儿是看伤来了还是看人来了？”
程憨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向那位兄弟拱手道：“这位兄弟，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那少年只摆摆手，便再不言语。
军医姓洪，单名一个景字，营里多叫他洪伯，程憨牛也就跟着叫了。
他解开袖口的缠带，将袖子往上撸，笨手笨脚地就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瞬间倒吸一口冷气。那少年见状，过来帮他挽起了袖子。
伤口隔了一夜略微有些化脓，洪伯见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不早些来呢？”
程憨牛嘿嘿一笑道：“这不昨天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吗？没舍得过来打扰您。”其实是他自己太困了，根本顾不上处理伤口。
洪伯没再说话，开始给他处理伤口。他用开水烫过的匕首把脓水逼出来，然后用自己特制的药水擦洗一番，洒了些金疮药后用绷带包扎好，就让他走人。
程憨牛起身拱手给洪伯行了一礼，正想转身走的时候被那少年叫住了。
少年声音清脆：“我叫宁青，你叫什么？”
程憨牛答道：“我叫程憨牛。”
宁青噗嗤笑了出来，低声道：“人憨，名字也憨。”然后他朝程憨牛摆摆手，说道：“好了，你走吧，之后记得来这儿找我玩。”
“为什么不是你找我？”程憨牛有些不解。
“因为我忙。”宁青这样解释道。
“行，我知道了。”然后他转身离开。
他身后，洪伯很惊讶地看着宁青，问他：“怎么转性了？”
宁青望了望程憨牛的背影，说道：“他的眼神，我记得。”
之后几天，程憨牛都会去换药，换完了也不急着走，就待在那儿看着宁青和洪伯忙来忙去。
他这几日很闲，因为他受伤了，白烽没有给他安排巡逻的任务，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在这儿待着。
没事儿干，他就盯着宁青干活。可是谁也不愿意一直被盯着呀，宁青就找了一本《药草斋》扔给他，让他看书去。
程憨牛接过书，倒也认认真真看了起来，他虽说识字不多，但宁青选的这本是带图画的，他倒也看的津津有味。
宁青那边忙完了之后，他还抱着书不放手呢。宁青拍他背一下，他这才清醒过来，见自己好像闹了笑话，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都到吃饭时辰了，你还没点动静，我看你不饿。”宁青故意忽略了程憨牛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接着说道：“既然不饿，那我和师父去吃了啊？”
程憨牛连忙拽住宁青袖子：“别啊，带我一起。”
三人这才一起去了吃饭的地方，这日的饭相当好吃，切的薄薄的肉片炒熟，配了豆角一起干煸，在饭快熟的时候铺在上面，焖到菜汁儿渗到饭里。来吃饭的每个人碗里都堆到冒尖，最后再来一碗鲜到让人咬舌头的海鲜汤，真是特别享受。
刚吃第一口程憨牛就吃出来今天的饭是屠闯做的，按道理来说屠闯也经常给他们做饭，他们应该不会再这么大惊小怪了才是。但因为屠闯做的饭太好吃，对比的其他人做的饭特难吃，而且隔壁队也总是闹意见，上层就减少了屠闯做饭的次数，更多时候他是在打下手。
所以能吃到屠闯做的饭特别不容易，这顿程憨牛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后，程憨牛没再去洪伯那儿，回了自己营帐。帐里没几个人，只几个跟他一样在搏斗中受伤的人躺在里面。他在这个队里没几个熟识的人，可能是因为这个队伍里人太多了，五十个人，关系就没有预备卫里那么紧密。
他拿了自己的兵器，想出门练练去，可又想到现在特别严的规矩，就给靠近门口的那个人说了一声，方才出门。
给壬军安排的营帐在营地北面，他们的营帐往后再两排帐篷就是一片空白区域。那区域大概半里远，然后用栅栏将整个军营围了起来，栅栏之后才是树林。
这片空白地方是个不错的操练区域，有不少人抱着和程憨牛一样的心思，来这儿私练。
程憨牛今日只拿了单支枪，他右手受了伤，洪伯特意叮嘱了不让用力，所以他今天只用左手练着。他平常惯用右手使枪，左手只在使双枪时才与右手打配合，单手练不太灵活。
左手持枪，右手虚举着，把双枪练了一遍。之后他把枪别到腰间，扎了小半个时辰的马步，又续着打了套拳。
这么些个任务都做完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感到累了。往常在家里这样的训练完成后，他根本就没什么感觉，脸不红气不喘的，现在只短短半年，他身体就差了许多，这让他的危机感陡然而生。
程憨牛是个对自己挺狠的人，一感觉到问题，他就决定每天给自己加两圈跑步。
军营里有专门用来训练的沙场，离他们营帐不算太远，程憨牛本来想去那个沙场再练会儿，可是手臂上隐隐传来的痛感让他改变了想法。
他还是个伤员，他现在还在养伤。
沙场不能去了，他就打算在这片转转。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预备卫这儿，他们那儿已经在准备晚上的饭了，正忙忙碌碌的。
第一个看见程憨牛的是卢楸，见程憨牛回来，特别开心地过来跟程憨牛打招呼。
这动静一大，其他人也看到了程憨牛，纷纷过来跟他寒暄。
正在众人围成一团说话的时候，又一个人过来了，大家转头一看，竟是程憨牛很久没见了的哈仇泞。
哈仇泞初进来的时候，脸色冷峻，看着不如之前那般和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了将领需要威严。不过见了他们之后，哈仇泞脸色一下子缓和了，面上迅速爬上喜色。
这下，他们队里的人就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