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乱世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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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苦守云开时

翌日清早,李泱打马而去,身上马背上驮着重重的两袋行李,自然也包括乐器等一应物事,在外人看来,就如同远游一般,这日李泱去时,或许因了自己所送之物乃是将李家人从死地再度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的缘故,便不曾回那小院子内向李家人告别。

李泱去时,白衣翩翩,好不风liu,连同少言的慕子衿也道:“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慕姑娘可是不再心如止水了?”慕子衿刚发完感叹,班晏便见缝插针,将自己心中不满说了出来。

这厢慕子衿本就为李泱打马而去的潇洒身姿着迷,班晏的话她哪里肯理会,却说道:“太子爷的大事还多,哪能有心去看这等人间尤物。”

“实在不是我不看,而是身侧有了慕姑娘这般绝色的存在,我怎好意思向老天爷要求那么多,还去看那些美貌男女呢,慕姑娘你说是不?”

“无赖。”慕子衿忍不住脱口而出。

“恐怕慕姑娘这般斯文静谧的女子,也只曾骂过我无赖吧,实在是有幸之极啊……”班晏重又恢复它死皮涎脸的表情,对着慕子衿道。

慕子衿心知自己说不过班晏,便只好咬牙不理。

这时越京到五原的大道上,正奔驰着各色的骏马,或疾驰或悠闲,却都在五原与越京之间徘徊,偶有些恶形恶状的马贼见了这些马上之人,也都避开,皆因这些人脸上的狠色,更甚于他们。

五原城中众人焦急,越京城内姜后与卫青珉同样焦急。

但两城之间的这条大道,则是格外凶险。

李泱骑俯在马背上,纵马狂奔,马背上的两个大麻袋一甩一甩,那效用敢情比马鞭更好用,时时鞭策胯下骏马,向前疾奔,待得离五原城只有十里左右路程时,果然见着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但他们却都不是走向五原方向,也并非去越京城,而看集体靠向李泱。

李泱不断催动奔马,企图甩开越靠越近的人群,无奈对方人多,不过转瞬功夫,他便已经被包围起来,对着他虎视眈眈,忽地领头之人开口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李泱没有回答。

于是对方接着再问,连问三遍之后,仍旧没有得到李泱的回答,便欲一拥而上,忽地又一骑奔马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速度之快,眼看再也追不上了,那领土之人心道不好,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立即调转马头去追,留下几人仍旧团团围住李泱,叫他脱身不得。

李泱只好在心底道一声罢了,便安静的跨在马上,丝毫不理会那些团团围住他的人。

这时正是阳光耀眼,沙子也被晒得有些微微发烫,连同那些马也有些微微喘气,不安的躁动,这群围着李泱的人自是气闷,其他人都去抓人立功,留下他们几个看着这么一个无趣的人,自是无聊得紧,不得已之下便开始觊觎这位翩翩公子马上的两只麻袋。

只见当先有一人上前道:“我说这位公子爷,这大中午的赶路,我看你也烦了,不如就下马来与哥们几个玩上一会如何?”

李泱自是不答话,反是另外几人嘻嘻哈哈道:“赵三爷,我看你是嫌那花月楼的姑娘们不够味儿了,便想尝尝鲜了吧。”

那被称作赵三爷的也未发怒,而是道:“哥儿几个,你还别说,这公子哥儿长得还真他妈眉清目秀,若不是他嘴角现了些胡子渣儿,老子还真以为是个娘们。”说罢大家就是一阵哄笑,满以为李泱会恼羞成怒,没想到李泱仍旧坐在马上,渊渟岳峙似的,丝毫不为所动。现下反而令他们恼羞成怒了,骂骂咧咧便准备揪李泱下马。

李泱的马正是班晏所骑的那一匹青骢马,自然是昭国少有的良驹,极通灵性,一见有人要上千抓马上主人,立即一转马屁股,便避开了几人。

那几人间李泱非但不理他们,竟还敢躲避,嘴上立即开骂:“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今儿老子不把你这小白脸宰了,老子就不回去见我们老大了。”说着跳下马来,准备直接到马前扯人下马。

李泱又不傻,哪能等到他们下马了还不跑的。

所以待几人跳下马背,立即催蹄子开始向着越京城的方向飞驰。

那几人这时才大呼不好,也立即重新跳上马背,狠命直追,但他们的马哪能与那一等一的青骢马比,自然被甩了个没影,一时这大道上本该有的一场劫难,立时化作了一场虚惊。

接下来沿路便再无阻拦,李泱顺利到达越京城,因为城防是卫青珉的人,是以并未经过盘查,李泱便直接入城,直奔将军府上。

而这时候卫青珉也是心急如焚,他本以为班晏会及早传回消息才是,没想到竟让自己等了一天半之久,那之间的颇多变数,更非常人所能言说,是以不时在自家大门口张望。

待得李泱骑着班晏临走时的那匹青骢马时,卫青珉便立时认出,心知是了,也不等李泱有所反应,便立即将李泱一手带下马来,将其迎了进去。

将军府内的后院厢房里,卫青珉打开装了各色文书的铁盒,慢慢看了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深,终于不再翻看,转而对李泱道:“先生一路劳顿,辛苦了,卫某这就安排为先生接风洗尘。”

李泱却摇摇头,卫青珉还以为他是因一路奔波外加劳累,所以有些厌食,便又改口道:“既然先生劳累了,那便请先生先行休息,待卫某去面见了皇上,再来招待先生。”说罢一拱手,就要离开。

李泱却突然伸手拉住卫青珉的袖子,继而眼神四扫,或是想要找出一枝笔来,无奈他所在的乃是武将的地方,哪里去寻什么纸笔,便只好伸出手指,在卫青珉身上划下几字,正是:“太子殿下所托完成,在下需马上赶回五原。”

卫青珉见这情形,立即恍然大悟,原来班晏找来的送信之人,居然是个哑巴,心头称赞之余便又一拍脑袋道:“莫非五原还有待办之事?”

李泱摇头,继续写下:“太子于我有知遇之恩,若我不即刻回去,他定然以为我已经遇难,未免他伤心,在下只想早早回去,太子还叫在下转告卫将军,京中一切,便劳将军打点了。”

卫青珉心头一震,立即对班晏有些刮目相看起来,见李泱要走,便道:“既然先生挂念太子殿下,那卫某也不便再留,还请先生转告太子殿下,京中一切皆有我来打理,他大可以放心巡狩天下,无论多大阻力,卫某都当竭力效忠太子殿下。”

李泱得了卫青珉回答,也不再多客套,立时与卫青珉告别离去。

李泱一走,卫青珉便锁上那铁皮小箱子,正准备立即进宫,刚走了几步,突然间脑内灵光一闪,立时如被电击般定定站住。

“将军,你不能亲自去。”正好这时,高永昶也赶至将军府内,见卫青珉手捧铁盒,自然知道里面装的是何物事,立即出声阻止。

“永昶,你来得正好,你看这东西,应该交由谁面呈皇上?”卫青珉一见高永昶来了,立即问道。

“原来将军想到了。”高永昶见无需自己劝说,立时高兴道。

“是啊,若由我们交给皇上,那便是告诉姜后,我们是向着太子一方的,这样岂不给了姜后削兵权的理由?”卫青珉拧着眉头道。

“我倒是想到一人。”高永昶道。

“谁?”

“太傅梁殿臣。”

“三师三公早已被姜后罗织入自己门下,那梁殿臣可靠么?”卫青珉显然觉得这人并不可靠。

“卑职觉得,这梁殿臣虽然被姜后蒙蔽,但他乃是太傅,饱读圣贤之书,遇事定然向着一个理字,只要我们同他讲清楚其中关窍,他定无不从的道理,并且现在皇上也并非像刚回越京的那般不理政事了,他梁殿臣是只老狐狸,也一定见风使舵,不再只听从姜后一人之言了。”高永昶不疾不徐说道。

“可惜我们只是一干武将,文臣之中竟无丝毫势力,这等事情,本来就应由文臣交给皇上比较好。”卫青珉感慨一番道。

“将军,事情紧急,我们这就去见梁殿臣吧,对他晓以利害,不愁他不为我们递这一回上疏。”高永昶见卫青珉仍在犹豫,立即催促道。

“好,也只能如此了。”卫青珉别无他法,唯恐夜长梦多,便只好应了,带着这铁皮盒子,朝门外走去。

此时正是势分三方,目的都只有一个,而姜后派去的人,显是被那围住班晏的途中呼啸而过的奔马混淆了视听,以至扑了个空,但他们也并非全无收获,最先送出卷宗的人,便被截杀于途中,也正因如此,姜后的人才会放松警惕,让李泱轻轻松松便进了越京城。

太傅府中,梁殿臣也在为太子用兵五原的案子发愁,一方面因为姜后有令,此案皇上亲自办理,任何人不得插手,另一方面,他却觉得事情不同寻常,心有疑问而无处诉说。

便是这个时候,卫青珉与高永昶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