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哥见莱家两兄弟矢口否认,便道:“掌柜的,我已经问过这个小姑娘了。她说,她的那件宝贝,是在几天前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从打她的那两个孩子身上偷来的。你家的两位公子既然不认识这位小姑娘,自然不可能打过她,那她的那件宝贝,自然不是从两位小公子身上偷来的了!”
莱驹忽道:“宝贝?是什么宝贝?”
莫湘梨道:“那是一把能在夜晚发光的小剑,比你手中的匕首宝贵多了。不过,那把发光的小剑可不是你的噢!”
“那就是我的!”莱驹大声道,“这个小女孩我认识,她就是莫博桑村的!几天前她在城外的河边洗衣服,因为她骂我,我就教训了她几下。好哇,原来是她把我那把会发光的宝剑给偷走了!还不快还给我?”
莫惜哥冷笑道:“老哥哥,你听见了,我没有冤枉你两位公子。碍着你的面子,我就不亲自动手了。湘梨,你这个做姐姐的,这就给受欺的妹妹讨回点公道吧!”
“好!”
莫湘梨本就想痛揍莱家两兄弟,有哥哥发话,当即便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声脆响,已在莱家两兄弟的脸上重重打了四记耳光。
她这一出手,一点劲道也没保留,四巴掌疾风骤雨地挥过去,两兄弟被抽得跌倒在地上。
“你敢打我!”莱驹被莫湘梨两巴掌打得头晕眼花,迅速站起身,抄起一张小凳便要砸向莫湘梨。
“混账!”蔡跃丰夺下莱驹手中的小凳,怒声斥道:“你们这俩小畜生,打了人家的妹妹,人家现在打你,那是天经地义!给你两记耳光,那是看在我的面上,你还敢大声嚷嚷!”
莫湘诗见两兄弟被打得厉害,心里不忍,跳下床向莫湘梨和蔡跃丰道:“你们不要打他俩,也不要骂他俩了。我身上已经不疼了。”
莫湘梨不悦道:“湘诗,他俩打了你,你居然还护着他俩,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软,难怪要吃气!来,你给我揍他俩,我让你亲手揍他俩,揍到他俩跪地求饶为止!给我揍!”
莫湘诗摇了摇头,果决道:“姐姐,我不打人。”
“你不打人?他俩打你的时候,你也不还手么?”
“我不知道。”莫湘诗懵然。
却听莱骏大声说道:“爹,那天在河边,我和我哥是打她了。那是她先骂了我哥俩,她不骂人,我们也不会打她!”
莫湘诗道:“那天你让我给你们洗衣服,我要是有力气,给你们洗洗衣服,也行的。可是我早上劈了柴,没有力气了,我不想给你们洗衣服,你们……”
“你放屁!”莱驹怒道,“你说你没有力气,那我把你爹的衣服踩脏了,你怎么又有力气洗?”
“我……我要是不洗,我爹会打我的。”
“哼哼!你爹打你,我就不会打你了?”莱驹理直气壮,向蔡跃丰道:“爹,我让她给我洗洗衣服,想交她这个朋友,她居然不肯洗,这不是瞧不起人么……”
“你这畜生!”蔡跃丰勃然大怒,啪的一声,一巴掌抽在儿子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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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跃丰在盗帮中,算是实在人,听说俩儿子欺负了小姑娘,本就满腔怒气,现在又见儿子蛮不讲理,这一巴掌便打得很重。眼见儿子脸颊高肿、鼻血长流,依然怒声道:“你以为你哥俩是什么人?把自己当王孙公子啊!”
他向正襟危坐的莫惜哥指了一指,又斥责道:“阿驹阿骏,爹实话告诉你们,在这峰岳酒楼,爹只是个看门的,当家的是你许多叔叔伯伯!不说别人,就是在座的这位叔叔发句话,你俩明天就得喝西北风去!你俩吃着人家的饭,不孝敬人家也就罢了,居然欺负人家的小妹妹!两个大孩子欺负一个小姑娘,丢不丢人!”
蔡跃丰说的是实情。这家峰岳酒楼,是北盗帮的产业,安排他来经营,那是看在他为人厚道的份上。莫惜哥在帮里位居盗主,如果想换别人来经营这家酒楼,那只是一句话的事。
只见莱驹低垂着头,眼看着鼻血一滴一滴地落到胸前,一言不发。
莱驹自幼受父亲疼爱,从没挨过父亲的骂,更没挨过打。现在当着欺负过的莫湘诗的面儿,先被莫湘梨打了两耳光,又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外加一顿数落,幼小的心灵已经种下深仇大恨,咬着牙暗道:“等老子长大了,将来一定要报仇雪恨!你们别忘了老子,老子也忘不了你们,咱们走着瞧!”
莫惜哥见莱家兄弟鼻青脸肿,心想当着蔡跃丰的面儿,略施薄惩也就算了。当下挥挥手,向蔡跃丰道:“老哥,让你这两位公子出去吧。”
蔡跃丰点点头,向两个儿子喝道:“还不快滚!”
莱驹抹一把鼻血,昂然出门。身后的莱骏忽道:“哥,你那把会发光的宝剑,还要不要了?你不要,就送给我,我跟这个小女孩讨!”
莱驹见兄弟还在梦中,怒声道:“你这傻瓜,被人耍了都不知道,给我出来!”一把揪住兄弟的衣领,愤然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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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这么一出,莫惜哥不动声色,饮酒自若。直到酒足饭饱,这才轻叹道:“老哥,我这次到登州办事,带着我小妹,一路上东奔西走不方便,本想让她暂时住在你这里的,看来也是不方便了。”
蔡跃丰道:“老弟,咱说句实在话,在这峰岳酒楼,是你说了算,不是我说了算。有我在,别说没啥不方便,就算真有不方便的,我父子三人立刻搬出去就是了!”
“蔡老哥,对你,我是很放心。对你这两个儿子,尤其是莱驹,我看到他那愤恨的眼神,我真是提心吊胆啊,呵呵!”
莫惜哥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说道:“我要是让我小妹暂住在这里,莱驹如果趁你不备,暗地里祸害了我小妹,那我要杀他要剐他,也都晚了。我是盗人,向来不做托大的事儿,我还是把我小妹寄居在别处吧!”
说着,站起身来,又向蔡跃丰沉声道:“今后,你得把你这两个儿子管教好了,尤其是莱驹!我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他是个记仇的孩子。等他长大了,他十有八九会报复我小妹。到那时,我如果还活着,我就一点都不会看你的面子,你心里有个数!”
蔡跃丰闻言,惊骇不已。连忙道:“老弟你放心,今后我一定对这两个小畜生严加管教!哪天我要是死了,他兄弟俩要是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老弟该办的就办,不必看我面子!”
“呵呵。但愿不要如此!”莫惜哥提起包袱,拱手告辞。
蔡跃丰知道莫惜哥有要事在身,也不多做挽留,当下便陪着莫家三兄妹下楼。
四人刚走下一楼,只见酒楼外一个遍身丧服的汉子,将几个馒头匆匆包进包袱里,随即上了马,扬鞭而去。
莫惜哥瞧着那人的背影,感觉似曾相识,一时想不起是谁,心里却莫名地惊疑。来到柜台前,向店小二道:“刚才门外那个穿丧服的人,知道是什么来头么?”
店小二摇头道:“是什么来头倒不知道。只知道这人操着南方口音,看他满脸风尘,像是赶了很长的路。他只要了几个馒头,我看他穿着丧服,以为不是鬼王,就是鬼王的弟子,我也没敢收他的钱。”
莫湘梨道:“哥哥,你认识那个人吗?”
“嗯,好像认识。”莫惜哥点了点头,琢磨道:“这个家伙是谁呢?怎么我一瞧他的背影,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惴惴不安?难道是哪个仇家么?”
他琢磨了一会儿,猜想不透,也便不去想了。当下告别了蔡跃丰,策马出了城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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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三人共骑一马,在赶往登州的道上时急时缓地行进。天黑时赶出六十多里,便在道旁小村的一户农家投宿。
次日一早,莫惜哥预付给农家一两银子,嘱托农家好生照管莫湘诗,约定最迟十日后便来领人。随后,又和莫湘梨继续赶往登州。
此地距离登州,少说还有五百里,距离六月初四还有今天初二、明天初三这两天。兄妹俩在这两天里快马疾驰、晓行夜宿,马匹气力不济,累死在半道上。但两人也终于在六月初四的一早,赶到了登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