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也许不再醒来,但是走过的昨天绝不会因此而改变。活过了,就会永远地存在。那些活着的人,便是你魂之所寄。
——《石壁悟道》
喧闹街上,一场精彩的说书刚刚散场。
“师父?!”男子的声音激动异常。
“谁是你师父?”平静无波的回应。
“师父,你怎么变成了说书人?”
“说书人?”声音一滞。
“确切地说,我是写书人。”
“有何不同”
“写书人最大的快乐就是不让书中有现实的遗憾,没人能让所有人都无憾地活着,但是书中却可无所不能地做到。即便我是无所不能的星象师,也做不到没有遗憾。”
男子望着那道背影渐渐远去,杵在原地,似有所思。
“你就是水白玄吧?”石洞中,六越子的声音在回荡着。
“我是,请问前辈是?”水白玄反问道。水白玄一边回应着,一边审视着周围环境。
“看来你一点也不讶异?这份心智倒也不同寻常。我,不在尘世之人。你可以叫我六越子。”
“前辈也是谪仙谷之人?”水白玄望着眼前之人道。
“你没听懂我刚刚的话?我已不在尘世,又岂能是谪仙谷中人?”六越子说完哈哈一笑。
“让我看看,你在无澜水上一天一夜究竟有何收获!”六越子言罢,一掌拍出,迅疾而精准地水白玄的左肋。
水白玄见状也不急,左右脚步互倒,一个回旋下转破去此招,心中已知六越子的目的——试探。此招虽似凶猛,却仍留有余地,看似攻自己的左肋,实则不让自己有动用含光的机会。索性自己便试一试刚刚领悟的步法!再说简儿带自己来此处,必不会害自己的,这六越子定也是在试自己有几分能耐。
心念电转,水白玄已拿定主意。左脚蹬地,借腾空之势,一脚甩出,直逼六越子退出攻击圈。岂料六越子不退反进,艺高胆大竟化掌为爪,出手硬接水白玄这一脚,水白玄右脚被制,虽惊却不慌。双手撑地使劲,接反弹之力劈出右掌来一招围魏救赵。
六越子怎么想到水白玄竟有这等怪招,连忙用左手格挡。水白玄见机不可失,由下及上,急用左手直取六越子胸前,正值六越子此刻左右手交叉刚好遮住视线,水白玄此刻心中古井无波,深信能够一击得手,直觉却又隐隐感觉不对。
果然,怎知六越子虽眼不见,心却如明镜般通透,竟看出水白玄的意图,双手再互转,夹住水白玄袭来的一击。
水白玄欲脱困而出,怎知六越子竟纹丝不动,一道内劲传来,水白玄闷哼一声,单膝已跪在地上。
适才两人仅过了数招,可是其中艰险外人又岂能知晓。刚刚哪怕水白玄有一次出手慢了半步,都要负伤落败,如今败而不伤已属万幸!
水白玄心中依旧无胜无败,虽是败将之姿,却未露颓势,隐隐还有着天然的傲气,傲而不骄的傲气!
六越子赞许地看了一眼,松开双手。道:“你,很不错!”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水白玄缓缓站起,平静地道。
六越子一愣,笑道:“若是别人说这句,肯定是心中不忿,不过我却感觉你是真诚地道出。可告诉我为何?”
水白玄也是一愣:“前辈功力高深莫测,是小子平生仅见。若连自己败在何处都不知,岂不糊涂?”
“前辈适才只使出几分功力小子已承受不住,更何况,前辈的谋略更是令小子心服口服!”水白玄又道。
“你不必谦虚,能不以含光与我正面相抗而不伤,已可计入当今武林第一流的高手之中了。”六越子见水白玄自称小子,言语中更不骄不躁心中不免喜欢。
“前辈令小子以为自己之计得逞,引小子全力来攻,岂知正落入圈套之中。这份才智,小子自愧弗如。”水白玄接着道。
“你小子眼力不错!”六越子听到水白玄竟高明到看穿自己的计谋,又夸奖道。
六越子与水白玄四眼相对,半晌,相视而笑。
“刚刚你使的亦是我平生未见,不知源自何处?”
“说出来,不怕前辈见笑,此为小子于无澜水上自创的身法步法。”
“你说什么?一天一夜,你竟可领悟这玄妙的身法?”六越子一惊。
“前辈过誉了。”水白玄道。
“这绝对不是过誉,你可知道刚刚我出的招式也是在无澜水上领悟的。”六越子显得很郑重。
“什么?!”轮到水白玄吃了一惊,“前辈之姿,小子望尘莫及啊。”
六越子显然很满意水白玄的表现,笑道:“你不必吃惊,我二十岁于无澜水上悟道,你可知我今年几岁?”
“小子不敢妄自猜测。”水白玄道。
“其实,过了百岁之后,我也没再算过自己的岁数。呵呵。”六越子捋了捋胡须笑道,“这套招式自我创出到现在我就没有撂下过,锤炼了近百年才有如今的火候。你才刚刚领悟已有如此成就,比我当年强上几分!不愧是白玄,不愧是白玄啊。”六越子唏嘘之余,竟是在感叹些什么。
“前辈此招叫做什么?”水白玄问道。
“难得你小子也会如此好奇,看来你并不如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六越子顿了顿,“那么······那么冷漠。”六越子断断续续了半天才想到如此一个形容词。
“也罢,我这套掌法,我倒也没有取名,不过旁人称之为鬼魅掌。”
“鬼魅、鬼魅。”水白玄念了两遍,才道:“前辈此套掌法确实诡异,难以捉摸,倒也合乎路数。”
“这么久了,难道你不想知道简儿在哪里?”六越子道。六越子虽不承认自己是谪仙谷之人,然此言已然暴露。
“有前辈高人在此,何愁简儿的安危,不过那么久没见她出来,多半被家人接走了吧。”
“哎,你这小子,有时候心智真是淡定得惊人。”六越子感叹道,“简儿确实被乔泽如那老小子带回去了。她嘱我好好照顾你,不过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小子不敢,往后还要靠前辈指点小子呢。”水白玄暗想,这乔泽如是谁呢。
六越子见水白玄似在思考的模样,便道:“乔泽如便是你所知的乙老!”
“原来如此。”水白玄听到六越子的话,回道。言毕便笑了一笑,原来六越子已看出自己心中所想。这活的念头多了,观人之术也高的一塌糊涂呵。
不过水白玄却也泛着疑问,为何甲老却说自己没有名字?想必姓卓?
“现在,让我看一看你的惊寒剑法吧,让我看一看这传说中的神剑剑法是否真有这么神!”六越子跃跃欲试。
“那么,小子恭敬不如从命了!”水白玄神色一动。
六越子一看,心知这剑法肯定不简单,否则以水白玄的性格怎会露出此神情,当下暗暗戒备起来。
“前辈,小子要来了。”水白玄道,含光绽着蓝芒,已来到水白玄的手上。
水白玄轻喝一声,一招玉楼归雁使出。
皓月当空,蓝芒夺目。
六越子见水白玄话音刚落便使出此凌厉的招式,暗道来得好。鬼魅掌全力展开迎了上去。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去休息,明早还有任务呢。现在随我来吧。”六越子道,随后拿着一盏烛灯带走往洞中走去。
水白玄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右臂,闻言跟进,而含光如潜蛟蛰伏在左臂。
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奸诈,哎,老马失前蹄啊。六越子念叨着。
月色洒进洞中,地上的黑色的衣衫碎布显得格外不同。
天刚亮,夜色还未完全散去,微冷的空气中携带着周围永无止境的水汽。
“水白玄,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六越子道。
“前辈。”水白玄脸露难色,“小子资质愚钝,恐辱师门。小子感谢前辈好意,但还请前辈收回成命吧。”
六越子见水白玄的神色,道:“也罢也罢。以你的品行确实也为难你了。你是自由自在的,若让这师徒之名束缚住你,那也不好。”
水白玄听闻此言,双手抱拳,道:“多谢前辈谅解。”
“以后,我叫你小玄吧。你也不必自称小子。”六越子道,然言语中竟似有些沮丧的意味。
“乙老他们称呼我作小玄,前辈也如此称呼的话······”水白玄道。
“他们是他们,不要与我混作一谈。就这么定了,你也不必前辈前辈地叫我,叫我越老就成。”六越子微怒,显是对乙老等不满似的。话毕,还加了一句,“不要婆婆妈妈的,这可不像你。”
“我知道了,越老。”水白玄道。
六越子这才神色稍缓:“小玄,你可记得,你来的路上见过一块墨绿的大石壁?”
“记得,当时我在那里观摩许久,却未有所得,不过我总觉得那里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奥秘,只是没有钥匙去参悟。”
“你所料不错。你看不懂也是应该的,那石壁相传是我派祖师传下的。你问旁人自不可能得知。”六越子道,“那是白玄才有资格得知的秘密!”
“白玄?”
“没错。你刚来谷中,想来那五个小子也不可能将这么大的秘密说与你知。”六越子道:“现在随我一同前往吧。”
“你现在可看懂了?”六越子道。
“嗯,不过我总觉得这并不如你所言,这似乎更像是一套步法?”
“步法?”
“是的。你看,这些字,大者如斗,小者如升。”水白玄若有其事地道,“斗者似脚底,升者如足尖点地。如此观之,不恰是一套身法武功?再看这些字体非人能道也,亦难以形容,不过纹迹之力却是有大有小,许是内劲的巧妙运用之法。”
水白玄侃侃道来,六越子越听越心惊,心道,此子实乃为武而生之人!
“再者,此壁光滑平整,高五宽七,唯此十余字凹凸不平,凹者应指立地,凸者许是借力上腾。高五为五行,宽七则主死的北斗七星。上对天文,下对人文。自然之力与人力相容,天地诚可敬也。”道至此处,水白玄止住了言语看了看六越子。
只见六越子状若深思,也不打搅,盘腿席地而坐。静待六越子。
半晌,六越子醒转,道:“你怎么不说了?”
“我所能想到的就这么多,而且均是猜测,不敢乱作定论。”水白玄道。
“也对。不过你对这石壁的感悟比我几十年的研究还多。果真一代新人换旧人!”六越子道。言语中的慨叹自然流露。自遇上水白玄后,他自己也忘记是第几次慨叹了。
水白玄见状也不多言许多,人老了,感叹也必然多了起来,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吧。
“话归原处,你可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悟而荒废了前人所得。”六越子严肃地道。
水白玄道:“我知道,此壁高深莫测,我所得还非常少。更不敢忘前辈高人的教诲!”不论自己所得,若因此而看轻前人所得,那必会陷入困境。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六越子道,“你在这好好领悟吧,你与子虚那小子一战必不可免,以你如今的状态,虽然领悟了新的身法,不过如果不使出惊寒剑法必然敌他不过。”
六越子想到惊寒剑法不由得一颤,若非我功力高这小子一大截,昨晚定要吃大亏啊。他看了看自己缺失的一块一角自嘲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