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自从悄无声息地在心里扎根,已绑定两个人的命运。
——《城壁伏伦》
却说即墨暄甚是不悦地出了大厅,见了母亲后便匆匆来到自己收藏兵器的石屋。却发现石屋的机关有被动过的痕迹,不知道是谁偷偷进过这间密室。难道是之前有人偷偷跟着她进去过?难道机关被谁破解了?
不管了,先把里面的冰夜剑换藏个地方再说。她来回转动石屋门边上的烛台,然后点上烛火,门便自动打开,进去以后,她用宝扇煽灭烛火,门又自动关上。
“啊!”打开加锁的柜子后,即墨暄大吃一惊。柜子里的兵器尽皆还在,只有剑架上的冰夜剑不翼而飞?到底是谁?是谁偷走了冰夜剑?即墨暄本想将冰夜剑换个地方收藏,骗他们说冰夜剑不见了,没想到这回是真的不见了。
怎么办?找。哪儿找?府内。对,一定是内贼。
即墨暄毕竟是即墨暄,分析能力即便是在不冷静的时候也能发挥作用。既然是内贼,那么这个住在府内的人必是那天出现在集贤阁的人当中的一个。是谁呢?即墨暄脑海闪过前两天集贤阁里的每一个人,其中现借住在即墨府的有三个人,那么,就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
于是,即墨暄前往客房,欲挨个追查。
另外一边,管家祜子到过即墨夫人的房间和即墨暄的房间,都未能找到即墨暄。遂回到客厅复命。
“回城主,小姐不知去向。”
“知道了,你忙去吧。”
即墨琏弓身向谢相、风啸寒做了个揖,说道,“这丫头又到处乱跑,可能到石室里去研究兵器了,少侠稍候,待我去向其取来冰夜剑。”
“如此甚好,那就烦劳即墨城主亲自走一趟。”
“老哥、风少侠,谢某尚有事这便先告辞。”谢相也起身说道。
“既然老谢你还有要事,为兄的也不敢多留。”
“谢某这便别过了。”谢相施礼说道,转身便离去。
谢相来的快去的也快,行事从来没有固定风格,兴起即往,无所阻滞。悠悠白云,兴许能道此人之万一吧。
风啸寒在客厅等候了一个时辰,仍未见城主回来,遂起身参观这间阔绰的客厅。
此屋与府内其它建筑一样坐北朝南,东西两端各摆放着一个印有三字经的青玉瓷花瓶,正堂主屏上是一幅硕大的水墨书画,写着篆体“和”大字,内侧是刻有龙纹的木阁屏风,往外是大红的地毯,还有用上等楠木做成的客桌椅。
世人皆道临南城以礼治城,临南府以礼立府,今日得见,果是名不虚传。
然则案台上香炉飘出的气味,让风啸寒感到略微不适,他索性起身走出客厅,呼吸新鲜的空气。想必城主是遇到什么府内事务,临时处理去了,也好,今日就让我好好看看这临南府有何奇特之处。
据《幻玄典》记载,临南府位于临南城中心,占地足有十亩,乃诸侯耗巨资而建造的城府。相传,千年前战乱时,游学的圣人曾暂住于此,广收门徒,讲授儒学。后由儒家弟子世代居住,临南城受其熏陶,成为世人口中的“儒城”。
风啸寒沿着客厅外的围廊,往府里头走去。这是一条悠长曲折的回廊,十步一花灯笼,百步一观景亭,沿途经过大大小小的房屋,其大致结构不变,窗骨图案的雕刻和木质屋檐榫接的方式却千变万化。各庭院旁间隔合理地种着奇花异草,连世上罕见的龙応草都有。
走着走着,风啸寒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人呢?走了这么久怎么一个仆人也没遇见?莫非府内发生了什么事?这倒不是风啸寒往坏的方面想,只是这情景实在太过古怪,按理说,临南府乃至临南城主的府邸,即便没有千八百的下人,也有百来个,此时竟是一个未见,这是在令人匪夷所思。
想到这,风啸寒加快步伐,他感觉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杀机,这更坚定了他的推断。
突然,一个横卧在前方地上的仆人使其停下脚步,翻过身来一看,乃喉咙被利器割破而死,观其伤口,属于一击毙命,手法阴辣。
对于风啸寒来说,临南府并不有恩于他,他完全可以就此离去,早日回到逍遥派寻知身世真相,有机会再来拿回冰夜剑,而不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也不必要去涉险。
然侠者天生的秉性催动着他快步向前,况且答应过城主要留宿一夜,岂能言而无信?
他向前急行,临近一个圆形墙门。他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不知是对冰夜剑,还是对即墨暄,也许两者都有,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爹爹,小心!”
这是即墨暄的声音!风啸寒急速穿过墙门,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庭院里,即墨暄和管家祜子带领着几个人,与几个黑衣蒙面人厮打在一起,而即墨城主在中间随时都有危险。
风啸寒数了下,有六个黑衣人,不管是何方势力,先救人要紧。
说时迟那时快,风啸寒纵身一跃,施展出扎实的轻功,风一样地呼啸而来。即便那六个黑衣人武艺高强,他却认为没有拔剑的必要。这不是轻敌,而是他早已衡量了对手的实力,对付此等角色,开封非鱼剑简直是大材小用。
只见他急速逼近黑衣人,临空使出八卦六十四掌中的旋螺掌式,“噼啪啦!”顿时便有三人被逼退,原本严密的包围圈此刻已然裂开一个口子
“风大哥!”即墨暄喜道。显是风啸寒的到来令她感到安心。
“保护好城主!”
简短的招呼间,六个黑衣人已经又挥刀砍来,见六人来势汹汹,风啸寒并不准备出击,而是一个闪身,将其引离城主所在的位置。他似打似闪,留意观察对方的刀法,寻找破绽。
六人也知道今日风啸寒在此,恐怕事情没那么顺利,只能先集合六人之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干掉风啸寒!
达至共识之后,六人迅速摆好阵型,全力攻向风啸寒。
而风啸寒穿梭于六人的包围中,虽空手应付,却未露出败象。十几招过后,双方都毫发未伤。此六人出刀犀利,快中带强劲,劲中有变化,招招欲置他于死地。
然,风啸寒毕竟是风啸寒,纵是手不兵刃,怎可能轻易败于此技?他那天生的自信,和那冷静如水的灵机应变能力,试问天下几人?有如此能力的无一不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
“快取我的天罗弓来!”即墨琏下令道。
一个护卫听令,忙撤离此处,前去取弓。管家祜子听言神色一动。
而六个黑衣人听罢此言,俱都一惊,显是对这天罗弓顾忌非常。
趁着六个黑衣人短暂的失神,只听得“喝!”的一声,在避开脖颈旁致命一刀的瞬间,风啸寒终于出手了。他借势拉过那条手臂,使得那人失去重心,又临空一脚,踢向前方劈来的另一个人,那人忙侧身右闪而过。同一霎那,
他反弓起腰身,一个后仰躲过后方第三人的平扫,同时双掌合住其刀柄,顺势一扭,夺下其刀。
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经过此扭转,这三人由分散被引到一起,六人终于阵势大乱。风啸寒看时机成熟,在空中直接一个回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出腿,接连踢中三人的胸膛。三人猝不及防,中招后如墙倾般倒地。而另有三人已是吓得颤抖。
其间不过数息之间,战况竟是一边倒的局势。这是所有人所没有料到的。
风啸寒手持夺来的那把刀,向他们靠近,欲逼问其来由。
异变突起。
“住手!如果你想要她活命的话,就把刀放下。”眼见一场危机已经解除,这么突然的一句话竟又将局势给扭转过来。
风啸寒扭头一看,只见那管家祜子挟持了即墨暄,刀架在脖子上,他不得不丢掉手中的刀。
“还不快走。”
祜子的话像是一种命令,溃不成军的六人互相搀扶着站起,狼狈地逃窜而去,无人阻拦。
“祜子,你要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暄儿!”被手下人保护着的即墨琏见此状,对管家发出了命令,语气中夹带着些许的惊咋。
“哼!老头子,没想到吧。我在你身边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弄清并且熟悉即墨府内的一切。哈哈哈!我未来的城府,多么壮阔!”
“难道,你的目的是……?”即墨琏大惊。
“不错,现在你女儿在我手里,你若识相,就快把伏伦璧交出来。然后,再公告全城百姓,退让城主之位。”
“爹,不能把伏伦璧给他。”即墨暄说完这一句,马上就被他点了哑穴。
此时,从府内其它地方汇集而来的留宿门客和下人越来越多,他们操着家伙将祜子团团围住。
风啸寒亦缓慢逼近,想找机会救人。
“不许动,都给我让开,否则她就没命了。”说着,祜子将手中的短刀贴近即墨暄的脖颈。在这种情况下,他意识到就算拿到了伏伦璧,也绝不可能活着离开临南府。
“让他走。”
“城主,不行啊,您不要您的女儿了?”
“城主,不能放他走啊!”
“是啊,城主,让我等手刃这贼人。”
……
“让他走。这是命令!”
城主的命令如此,加之临南府千金在他手中,众人只好无奈地让出了一条道,眼睁睁看着他挟持着即墨暄,走出了府门。
“乌霞山狐咽寨,落日前将伏伦璧送至寨门口,否则,等着收尸吧!”
祜子点了即墨暄的穴道之后,拽着她跳上了那六个黑衣人为他准备的马,扬鞭策之而去。
日值正午,离日落不过三个时辰,即墨琏焦急地踱步于大厅内。
堂下的门客们商量着如何搭救即墨暄,有的人主张用伏伦璧换回即墨暄,只怕这伙山贼得了璧后仍不释放即墨暄;有的人主张给他们送去伪造的伏伦璧,但又怕被他们认出;也有人自荐前往乌霞山秘密营救,可这对于守备森严的狐咽寨,再厉害的人去也很难成功。
“即墨城主,如若信得过在下,就让在下前去搭救即墨小姐。”
风啸寒如何不知,伏伦璧是儒家历代圣贤流传下来的一块宝玉,是无价的礼器,更是临南城权力的象征,由历任城主守护。因而了解了伏伦璧对于临南城的重要性,侠义之心顿起,但却不是全部的动因。
“风少侠为临南府所做的一切,即墨某无以回报,怎能再让你涉险?这万万不可?此事与风少侠,风少侠不是还有要事吗?即墨某就不敢留了,怠慢之处,容即墨某下次再向风少侠赔罪。”即墨琏道。
风啸寒与自己无亲无故,又岂能让他为着自己的事情冒险呢?这是万万不可的。
“在下不是答应即墨城主要留宿一天么?就留待明日吧!哈哈。”风啸寒豪气大胜,笑道,转身便走。
“且慢!”即墨琏忙叫住他。
“来人,摆上香案,请出伏伦璧。”
即墨琏带领着府内上下所有人,点上香,行三跪九拜之礼,礼毕。即墨琏大呼:“临南府的列祖列宗们,事之甚急,无奈请出伏伦宝玉,望先祖保佑小女平安无事。”
然后,他走进内室里,拿出一个镀金木盒,走到风啸寒面前。
“风少侠,这盒子里装着的便是伏伦璧,有此璧在,他们便不会伤害暄儿。必要时候,就用此璧换回暄儿。”
即墨琏眉头深锁,突然又补了一句,“少侠保重,能救且救,不能救切莫为了小女而伤及自己。”
“即墨城主不必担心,在下自有分寸。告辞。”
风啸寒在出府前提醒即墨琏将临南府清查一遍,以防有其它奸细混入,又安排了辆马车一个时辰后前往乌霞山接应他。然后才骑上他的马,一路北去。
这些年来,风啸寒有过无数行侠仗义之举,每一次他都很平静,即便是在自己受伤时,也能从容应对复杂的状况。然而这次,他的马似乎跑得比什么时候都快,而他的心跳竟然在加速,直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频率。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留在拘束的临南府,不知道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救即墨暄,没有人逼他这么做,也没有恰当的理由。可就是有一种冲动在心里作祟,有一种力量催促着他加快前进的速度。
狐咽寨这边,祜子扛着即墨暄进了寨门。
“二爷,几年不见,您的身板又硬朗了不少啊,还带回了个妞…”
守门的小伙子笑迎着祜子点了点头,眼睛却直巴巴地盯着他背上的即墨暄。
“谁都不许碰她,这是命令。”祜子喝道。
他将即墨暄锁在一间屋子里,便来到议事厅见寨主。
一个虎背熊腰落腮胡子的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祜子进来,兴奋地迎了过去,双手抚上他的肩膀。
未及祜子开口,男子说道:“二弟,弟兄们已经把情况都告诉我了,这次多亏了二弟出手,否则计划落空不说,兄弟们也丢了性命。”
“大哥,如今咱们有临南府的千金在手,伏伦璧迟早是囊中之物,临南城很快就会是我们的了。”祜子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
“好,等我当上了临南城城主,咱们招募兵马,以临南城的名号,必定可以觅得天下好手,杀入戈池城报仇雪恨。”男子的声音带着无穷的自信,仿若指点江山,千军万马,莫能相抗的霸气。
兄弟俩坐下来叙旧,寨主告诉祜子这几年寨中又收募了几个能人异士,祜子则详细地向寨主描述了临南府内许多不为人知的的秘密。
“诶,三弟呢?怎么不见三弟?”
“这小子最不喜欢待在山寨,不知道又跑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寨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显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恨。
他们所说的三弟,便是前两日下迷药掳走即墨暄的那人,因被风啸寒打伤,伤势未痊愈,如今在山寨中闲逛。
此人名叫瞿华,天生好色,尽干些强抢民女的歹事。他闲逛到寨门,听守门的小伙子说二当家的带回了个美人,登时大悦,问得是关押在哪间屋子后,便飞快地跑去。
“三爷,二爷吩咐过不许动她,三爷!”
小伙子见状忙追上前去阻止,可哪里挡得住?遂跑去向瞿祜(二爷,即祜子)报告。
这时候,屋子里被点了穴道的即墨暄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她的眼睛环视屋子四周,心里盘算着离开此地的办法。
“啪”的一声,瞿华破门而入。即墨暄以为是有人来救她,不料,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他是谁?想干什么?她想问,却由于被点了哑穴,发不出声音。
瞿华走近一瞧,发现此时躺在床上的是即墨暄,更是欣喜若狂。“小美人儿,前日让你逃脱,今日还不是落到我手里,哈哈哈!”
“瞧,这小脸蛋长得多迷人啊!”他的手指在即墨暄脸上划了几下,便迫切地伸过去解她的腰巾。
即墨暄瞪大眼睛,极大的恐惧充斥于内心。然而就算死,她也绝不会让清白之身毁于此龌龊之人,遂准备咬舌自尽。
“三弟,住手!”瞿祜从外面冲进来,制止了瞿华的动作。
瞿华生生止住了那龌龊的欲念,心中不喜。
“三弟,莫要心急。”
“二哥,这女人我看上的,你别管了。”
“三弟听我说,这女人迟早是你的,但现在不行,你若动了她,即墨琏那老头一怒之下,不把伏伦璧交给我们,我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那么我们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
瞿华显得十分扫兴,却知瞿祜说的不错,索性甩头不搭理他。
“二哥向你保证,伏伦璧到手后,我把她交给你,要怎么做随你。”瞿祜看了看即墨暄,神情复杂无比,对瞿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