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骆启凡送乔曦回家。到星辰花园门口，他跟乔曦一起下了车，还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型工具箱。面对乔曦不解的眼神，他又坦然道：“不是说卧室里的灯坏了都快两个礼拜，洗手间的下水道也有点堵？我上去帮你看看。”
乔曦当时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就记在了心里。“我可以叫物管来修的。”
乔曦真不想为这事麻烦骆启凡，但对方显然比她更自觉。“嗯，等你叫物管的时候，估计家里已经要点蜡烛，楼下的洗手间都要浸水了。”
乔曦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骆启凡却揽着她直接走进了电梯。
先去查看了洗手间，下水道还没完全堵死，只是下水的速度显然比平时慢了很多。骆启凡一眼就看见了地漏口缠结的头发，肯定是平日没有及时清理，都随着水流塞进了下水道里。
“吸尘器呢，拿过来一下？”
“没有。”
骆启凡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指望她能有多智能的吸尘器，但也没想到是压根就没有。
“短柄笤帚有么？”
“没有。”
“塑胶手套呢？”
“也没有。”
“废弃的塑胶袋总有吧？”
骆启凡已经把要求降到了最低，要是这个还没有，他就真的只能徒手上场了。不过还好这次的答案是“有。”
乔曦去厨房拿塑胶袋的时候，骆启凡还不忘在身后叮嘱：“不要超市里结账时的那种厚实的，就要很轻薄的，垃圾袋或者保鲜袋都可以。”
“这个行么？”乔曦拿着垃圾袋过来的时候，骆启凡已经挽起了袖子。“还是我自己来弄吧。”乔曦的声音很轻，她已经惭愧得无地自容了。但骆启凡只是看着她涨红的脸微微一笑，接过塑胶袋套在手上，蹲下来对付那些难缠的发丝。
“最近掉头发有点厉害啊？”
“嗯。”门边的乔曦像是因为不讲卫生而被罚站的孩子，低着头答道。
“找个时间去看中医调理一下吧，这么个掉法不太正常呀。”骆启凡将一小撮一小撮已经成结的头发从滴漏边缘弄下来。
“嗯。”乔曦仍旧维持着那种罚站的姿势。
稍稍清理完地漏周边，又冲了两遍水，下水速度已经比之前好很多。骆启凡这才站起身来，“里面可能被头发什么的堵住了，现在没工具弄不了，明天让物管上来看看，或者我过两天再来帮你弄。”
“嗯。”乔曦还是低着头，乖巧地将他脱下来的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
骆启凡看她这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平时做创意很辛苦，回到家要好好休息，不要想东想西。思虑多了就容易掉头发。”也不等她答应或者反驳，就拉着乔曦往卧室走，“走，去看看是哪个灯坏了。”
卧室里的顶灯、壁灯和台灯都已经不亮了，想必乔曦最近睡觉都是在摸黑。骆启凡拿着自带的手电筒和试电笔挨个查看线路，确诊病因：“顶灯是启辉器坏掉了，壁灯的电线老化了，台灯应该是灯泡烧掉了。”
“哦。”其实乔曦分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所有的灯都不亮了，顶灯是三个月前，壁灯是上个礼拜，台灯反正一直就是时亮时不亮的。
“顶灯得去换个启辉器，壁灯得换电线，先帮你换个台灯灯泡应急，明天跟下水道一起帮你弄好。”
“哦。”
骆启凡转过身来，乔曦还是那副愣愣的模样，不晓得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别傻站在这里啊，都几点了，赶紧去洗漱吧。”
反正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乔曦干脆就拿了衣服去洗澡。此刻她只想赶紧躲开，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乔曦却觉得很是丢脸。特别是当她看到乱糟糟的客厅，书籍资料凌乱地堆满了书桌茶几，换下来的衣服也随意搭在沙发椅背上，厨房里还有吃完方便面没来得及洗的碗，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垃圾场，跟骆启凡家里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环境完全是天壤之别。早知道就不让他上来了，这回真是丢脸丢到了家。
她悻悻然地去洗澡，一边还想着等下为自己找个什么托词呢？就说最近忙着做宇宙集团的案子没时间打扫家务？勉强还行吧，反正想创意的时候别说是住在垃圾堆了，就算是住在太平间或者火葬场，也没什么关系吧。想到这里，她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骆启凡并不在客厅，难道还在修灯？乔曦向卧室走去，并未掩实的门缝里透露出几许微光。她推门进去，瞬间就呆住了。
明黄色的光源闪成了漫天大小星星的形状，伴随着宁静的小夜曲在天顶地板各个角落闪闪发光，原本黑暗单调的房间转瞬就变成了充满幻想的童话世界。而在床头星星灯的旁边，那个清朗俊逸的男人正凝视着她，闪亮如星的眸子里落下宠溺而温柔的光。他微微张开手臂，乔曦就像小磁针似的不由自主地吸附了过去。
“喜欢吗？”
“嗯。”
骆启凡的嘴角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她喜欢所有特别的事物，喜欢所有的与众不同。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比她更了解自己。
乔曦无声地笑着，心间就像种了一颗小星星，一闪一闪，晶莹透亮。
抱了好一会儿，骆启凡才低低地在她耳边呢喃，“我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乔曦顿时浑身一僵，有一种想要撤退的本能。但是骆启凡这一次却没打算放她走，双臂略微收紧让她无法逃脱，但又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等她重新放松下来。每一次都是一样，她需要确认安全之后才能适应。
“是不是我上次做得不好？”
骆启凡的下颌抵着乔曦的头顶，声音像是从头盖骨而非空气直接传进了乔曦的心里。明明没有上下文，但她即刻就明白了骆启凡的意思。都没有抬头，只是在他怀里轻微地摇了摇脑袋。
怎么可能是他做得不好？世界上不会再有比骆启凡更温柔更耐心的男子了，从身体到心灵都照顾得如此周到，是她自己没办法克服紧张戒备，从始至终僵硬得就像一块木头，而且还是那种心灵敏感神经衰弱的木头。
“那是为什么……让你一直不愿意……”
乔曦沉默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一再拒绝的原因。其实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想自己像上次一样，连亲吻和爱抚都不会，让骆启凡一个人唱独角戏。
“嗯？”骆启凡轻轻揉散她在洗澡时不小心沾湿的头发。
“我……”乔曦想说等她学会了以后会配合得比较默契，可是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学，所以就只能一直逃避。
“你害怕？”
乔曦摇了摇头。
“害羞？”
还是摇头。
“不喜欢？还是不习惯？”
摇头。
“小曦……”骆启凡的声音都有些无奈了。
“我还没学会。”
骆启凡想了两三秒也没明白乔曦的意思，“要学会什么？”
乔曦把头埋得更低了，声细如蚊，“我还没学会怎么做，我怕我做不好。”
骆启凡一怔，半晌才回过神，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她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想要先完全学会原理掌握技巧后才能亲近的女子吧。
是啊，是他忽略了。乔曦从来就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并不需要单方面的被照顾或者被宠爱，而是要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彼此相爱互相配合。那天事发突然，骆启凡本来只是想暗示一下自己的心意，他没想到乔曦会同意的，所以也就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来做好心理准备。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骆启凡说的是真心话，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一向坚持自我很有主见的乔曦竟然会那么配合那么听话。
但乔曦显然觉得骆启凡是在安慰她，仍旧只是摇头。
“傻瓜，哪有第一次就全学会的。”骆启凡心里的石头也已落地，暗暗瓦解着自己的不安。“我来教你，好不好？”
他什么都能教她，教她入门，教她谈判，教她创意，教她文案，教她陈述，教她打游戏，就连亲热这种事情也可以教她。乔曦微微地只觉得脸发烫，骆启凡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Practice－makes－perfect.So,
more－practice？”
乔曦忍不住低低地笑，又在他胸前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