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骆启凡跟骆震霆去书房谈事情,三个女人就在客厅里继续聊天。骆頔勤一直很好奇骆启凡是怎么追求乔曦的,毫无心机的乔曦就在她一个又一个的追问下坦诚作答,直到被问及一些很隐私的问题时,乔曦实在有点招架不住,才被侯芷藑温柔地喝止了。
“乔曦姐,如果不是今天见到你本人,我还真以为启凡哥是随便找了个托儿来糊弄我们的。”
乔曦看着她,不明就里。
女孩子爽朗地笑起来,“启凡哥从小到大都是万人迷啊,据说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男女通吃、老少皆宜了。你都不知道,读书那会儿有多少女孩子,哦不,还有很多男孩子,甚至有权有势的老男人,迷他迷得跟花痴似的。大伯父很早就开始培养他的定力了,让他以学业为重,在感情的事上一定要慎重。结果这一慎重就出了问题啊。你知道,在美国读高中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可他呢,等到硕士毕业也没正经交个女朋友。起先我们还以为他比较传统,不喜欢洋妞儿。所以就想着等他回国工作了自然会有伴儿,哪里晓得回来四五年了,唯一的伴儿竟然是思朗哥。两个都是青年才俊啊,还两个都不结婚。最后连我们都不得不相信,他们两个搞基啊!”
“頔勤!”侯芷藑促狭地叮嘱了一句,“小孩子家的别乱说话。”
“啊哈,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嘛。”骆頔勤打了个哈哈。
“你别介意,頔勤跟启凡从小就亲,说话难免不注意。”侯芷藑的言谈举止很有大家风范,可是形容气质里又并没有那种刻意的拘谨和疏离。
乔曦礼貌地笑,对骆启凡的家人印象都很好。
“乔曦姐,刚刚说到哪来了?是说你们去给食物取名字吧,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乔曦有些不好意思,她可不想把自己的蠢事情再拿出来宣扬。
骆頔勤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下文,门铃突然响了。
“谁这个时候来啊?打扰我们的家庭日。”骆頔勤显然有些扫兴,但还是不得不去开门,结果门一开就没了脾气,乖乖地叫了声,“大姨。”
“姐?”侯芷藑也站了起来,显然有些意外。
乔曦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五十上下的贵妇人,一身锦缎旗袍和流苏披肩,样式十分简单,却衬得她雍容华贵。眉目棱角跟侯芷藑有七八分相似,唯独脸上的神情,挂着难以遮掩的焦虑。
“这位是?”贵妇人没想到这时候还有其他客人在,立刻就压制了想要倾诉的急切。
“哦,这是启凡的女朋友乔曦,头一次来做客。”侯芷藑又看了看乔曦,“这位是頔勤的大姨。”
“您好。”乔曦想了想还是省去了称呼,骆启凡的叔叔婶婶她跟着叫也还行,骆頔勤的大姨她就不好随称呼了。
侯莛芳也礼貌地笑了一下,但是很勉强。
“頔勤,你带乔曦四处去转转吧。我跟你大姨聊聊天。”
“哦!”骆頔勤赶紧过来拉乔曦的手,乔曦也就知趣地告退了。
“启凡有女朋友了?哪家的千金啊?”侯莛芳看着乔曦的背影,淡淡地问了句。
“不是哪家的千金,是启凡公司的同事。”
“啊?”侯莛芳显然很惊讶,最后却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自己圈子里那么多小伙子好姑娘不找,非得隔着好几层去寻……”
“怎么了,储俍还是不听你们劝?”
“哪里肯听?放着好好的傅省长家的千金不要,偏偏看中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现在更是为了她搬出去了,他爸爸气得只能自己回公司主持大局。”侯莛芳只差没有眼泪婆娑了。
“什么样的姑娘?你见过了吗?”
“瞒着储俍去见过一次。人品相貌倒是不差,性格教养也好,可就是出身很一般。听说是日城人,念的Z大,毕业之后就留在了星城。之前也是在储俍的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自己开了一家咖啡店。女孩子家的,一个人做生意,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侯芷藑却不以为意,“怎么就不放心了?我觉得挺好的,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而且出身一般怎么了?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风水还轮流转呢,谁能指望祖祖辈辈都是豪门世家啊!”
“话是不错,可是婉懿那孩子我也挺中意的。关键是你又不是不了解储俍,他那么要强的性子,还是娶个温柔贤淑的妻子更合适。”
“我看未必。”侯芷藑摇了摇头,“傅省长家的千金是不错,但是感情这事,各花入各眼,旁人谁也做不了主。储俍那孩子一向比同龄人成熟,年纪轻轻事业就做得风生水起的,挑女孩儿的眼光也不会差。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我家老爷子都为这事发过两回火了,主要是傅省长那边……”侯莛芳的声音忽然就弱了下去。
并不是有意要去听,但是候家两姊妹的对话还是落到了乔曦耳朵里。虽然并非针对她,却也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别扭。
门不当户不对,恐怕在大多数人眼里,这始终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吧?
骆頔勤见乔曦有些异样,想必也是听了那一席话,又怕她多想,便自己解释起来,“哎,我大表哥前两年喜欢上他们公司的一个小职员,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两个人没在一起。但大表哥可能是动了真心,到现在都不肯结婚,所以大姨和大姨父一急之下就擅自做主给他订了亲,结果大表哥离家出走了。”骆頔勤摇了摇头,兀自感叹道,“话说我身边怎么这么多痴情又专一的男人啊,可恨封建社会门当户对的俗套到现在还根深蒂固,难怪到处都是剩下的钻石王老五。”
乔曦忽然有些沮丧,这话怎么这么像是在说她和骆启凡呢?他们不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么?难怪连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夫人见着她也要感叹一番。
“呃,你别多心哈,我们骆家绝不落这俗套。”
骆頔勤意识到的时候,连忙向乔曦阐明骆家家风。乔曦却不太相信,所谓的豪门世家,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
骆頔勤摇了摇头,“你还真别不信,我爸妈的爱情那就是典型的反对封建礼教的样板教材啊。”
她牵着乔曦绕过走廊,指着过道上的照片墙,颇为自豪,“说来话长。我外公是民国时候的大将军,娶了前清大学士的女儿,然后就生了三个女儿,就是我妈这一辈的三姊妹啦,号称侯门三千金。这三千金不仅知书达理,品貌出众,关键是个个都嫁得很好。我大姨,就是楼下那位,”骆頔勤特意瞅了瞅,“嫁给了实业家詹宗屹,就是现在詹氏集团的创始人。我小姨嫁的是个才子,章氏文化的创始人。这两个姨父可都是中国商界两大响当当的人物啊。可是我妈呢?同样作为将军和格格的女儿,就嫁了我爸爸。”
骆頔勤指了指墙上的骆震霆和侯芷藑年轻时的合照,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你现在听骆震霆的名字是很响当当啦,但当时他也就是个普通的知识分子。我外公外婆当然反对,还硬是给我妈说了一门亲,我外公手下的副将祝长泰,也就是皇冠酒店的元老啦。但是我妈死活不肯,假装上吊啦,绝食抗议啦,服毒自杀啦,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外公就是不同意。最后我妈就以未婚先孕为借口骗过了我外婆,然后偷偷跑出来跟我爸私奔了。其实那时候还没有我啦。”
骆頔勤嘻嘻笑着,“不过我爸爸可光明磊落了,他非但没有带我妈妈逃走,还回去向我外公外婆认错,而且保证等飞黄腾达后一定会再来明媒正娶我妈妈。‘‘后来又发生了好多事情,反正就是我爸妈简单的发家史啦。不过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多发达。我外公是被我爸爸的诚意感动的,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说来也奇怪,自从我妈嫁过来以后,我爸的广告公司就顺风顺水了,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发达了。等我出生以后,他又转行去做房地产,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我爸爸常说我妈是他的大福星,我是他的小福星。”
虽然骆頔勤的花容月貌遗传自侯芷藑,可坦率乐天的性格却像极了霍震霆。
乔曦打量着木质墙壁上一幅一幅的照片,仿佛是在述说骆震霆的发家史,反倒不太记得骆頔勤说这些事的初衷是为了歌颂自由的爱情。不过骆震霆的爱情,原来跟他的事业一样,如此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