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名字】
如果我说这个深受诟病的书名只是因为“常春藤”不叫“玫瑰花”,这个理由会不会有些儿戏?
你可能会说,这不是儿戏,而是不合逻辑。“常春藤”为什么要叫“玫瑰花”?
没错,“常春藤”它就叫“常春藤”,所以它不叫“玫瑰花”。这跟莎士比亚说“即使玫瑰不叫‘玫瑰’,也不会有损它的芬芳”是一个道理。跟它叫什么没关系,跟它是什么才有关系。
由书名推及到故事中,就跟乔曦太要强,骆启凡太完美是一个意思。乔曦如果不那么要强,那她就不是乔曦。骆启凡如果不那么完美,那他就不是骆启凡,他可能就叫骆启明,骆非凡,或者骆驼祥子。
好吧,肯定会有人说,作者你太自我了。其实不是自我,而是我对于小说人物的一种看法。
我知道作品要流行起来,就一定要塑造出万人迷的男女主,要满足读者对于王子和公主的心理期待。这方面,我确实也在研究各种流行小说中关于人物角色的塑造。可是研究是一回事,塑造是另一回事。
任何一个作者,娱人之前首先都是娱己的。
而我创造出来的人物并不是为了去讨好或者满足,而是一种尊重和探索。读者有偏好这很正常,别说只是一个虚拟的小说人物了,就是在现实世界里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是。我创造的男女主角,当然主要是女主角,不管是讨喜的还是不讨喜的,身上一定是具备了某些我所欣赏的特质的,她可能有万千种缺点,但一定会有一种正面的力量。而乔曦这个角色也体现了我对于小说人物的一种基本态度:人最大的价值就在于他/她的独一无二,好与不好,皆不可取代。这也是骆启凡爱她的原因。
一千个读者心目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每个作者来说,每个角色的诞生和存在都有其不可替代的意义。
乔曦如此,骆启凡如此,就连金银岛主,亦是如此。
【关于人物】
整个故事中最先诞生的角色其实是骆启凡。
在女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心目中王子的形象大多来自于她的父亲或兄长。她对于爱情的希望很简单,比她懂得多,能够保护她。
骆启凡就诞生在我还小的时候,面前有一堆棘手的难题,却没有一个父亲或兄长的角色可以解围的境况中。
大多数女孩子都是很知足的,她们的王子只要足够温柔或者足够英俊就可以了。但是很不幸,作者是一个完美主义强迫症患者,心目中的王子不仅要是高富帅,还必须满足童话故事中集合所有王子优点的那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类似于至高无上的神。
因此骆启凡除了要努力投胎成高富帅之外,还要被迫去学温柔、学浪漫、学打游戏学做饭,学尽人间所有有用没用的技能。
我在自由的天堂里任性成长,他在虚拟的红尘中敲打锤炼。
女孩子长大了,渐渐明白王子并不是只有懂得多和保护她就足够了。因为妈妈告诉她们一入侯门深似海,贫贱夫妻百事哀。侯门之外,百事不哀,唯有香车宝马“高富帅”。
作者也长大了,明白了原来世界上并没有那种全知全能的神,不但没有神,甚至没有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人,所以这才有了一无是处偏偏还理想主义大过天的乔曦。
乔曦长大了,不再相信世界上有骆启凡的存在,所以她要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在这个红尘俗世中生存下去。
自由任性的现实中,一无是处的乔曦千方百计想要追上骆启凡的步伐。
百炼成钢的虚幻里,全知全能的骆启凡费尽心思想要寻求存在的意义。
他们诞生在不同的次元中,却又相遇在同一个时空里,于是就有了这一段并不般配还分外纠结的爱情。
花园里的“天堂鸟”,墙垣上的“常春藤”,就让我们在这样宿命和巧合的纠缠中,独自生长,彼此相爱。
【关于爱情】
最容易被理解的爱情是:王子与公主,雷公与电母,小明与小红,米奇妙与米老鼠。
而最深刻的爱情却是:杰克与罗斯,许仙与白娘子,曹植与洛神,杨过与姑姑。
汪国真说:表面上不般配的爱情,往往和谐,因为产生这样的爱情,往往有比较深刻的内在原因。表面上般配的爱情,往往不和谐,因为产生这样爱情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般配。
我同意前半段,这也是我想写乔曦和骆启凡之间爱情的缘故。
我不知道读者喜不喜欢追究为什么会有爱产生这件事情,至少我是喜欢的。每次看到万能的男主爱上平凡的女主时,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问一句为什么?
爱是没有理由的。这个观点我拥护。但是作为一个要写故事的人,我不喜欢以此来搪塞自己。哪怕只是因为女主漂亮,女主聪明,女主具有超能力,甚至是女主有个睡觉的时候喜欢说梦话的习惯,我都觉得是好的。
因为你喜欢一样东西,就算是源自直觉,背后肯定也有深层次的原因,更何况是爱上一个人呢?
乔曦爱上骆启凡的原因就不说了,文中写得比较明显,因为她不会的他全会,她没有的他全有,简言之,在世俗社会中他比她高级。按照乔曦争强好胜的个性,喜欢上比她强的骆启凡没什么疑义。
那么骆启凡又为什么会爱上乔曦呢?这个问题就有意思得多了。按照正常的逻辑,答案是他有病。这个世俗层面的代表罗淇同学可以给出相当合理的解释:“作为女朋友太不称职,不化妆,不打扮,没有生活情趣,还特别不爱交际”。
既然世俗层面不能解释,那肯定就是跟精神、潜意识或者非理性层面相关了。
(作者吐槽:其实我觉得文中那些解释乔曦被爱的原因都好烂,所以再修改的时候那些直白的表述统统都会被删掉。反倒是在撰写后记的过程中,我对这个问题有了更深入的思考,也决定再写一个骆启凡的番外。)
其实答案很简单:乔曦是“常春藤”,她知道自己的是“常春藤”并安心长成“常春藤”的模样,她不会为了任何东西将自己变成“玫瑰花”,不论这东西是教条,是别人的目光,还是骆启凡的爱情。
下一个问题:乔曦既然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又为什么要离骆启凡而去?
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好几遍,文中骆启凡也问了好几遍,后来连乔曦也问了自己好几遍。这是个问题,解答不好就会让乔曦这个角色变得很矫情。而我最不想让她沾染上的标签,就是矫情。她可以直白,可以无趣,可以别扭,可以不讨喜,但就是不能矫情。
还好,我终于找到了一个非常恰当像是为她量身缔造的理由。
卡尔维诺在《树上的男爵》中说:如果不感到自身充满力量,就不可能有爱情。
没错,这就是乔曦离开骆启凡的原因。
我所理解的爱情,一定是建立在独立的基础之上的,相比起“丝萝托乔木”,我更欣赏《致橡树》里所描述的那种状态: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