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和连曦赶到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不少，梅姨的房子已经被警戒起来，刚才医院的两个便衣警察引着程远几人进了屋。
梅姨面色平稳地躺在地上，是她当日和fancy做甜点的位置。
程远走近厨房，向周围站着的几个曼彻斯特当地的警官，递去一个证件，然后警官们便十分礼貌地让开了路，让他查看尸体。
唯一的伤口是来自下腹部的一刀。
连曦坐在沙发上照顾着fancy，目光却通过人群的缝隙，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灰白的身影上。
一种凝重到尘埃的面色。
从知道这个消息到现在，即使fancy已经哭肿了眼睛，程远一路上依旧未发一言，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哀伤，连曦知道，他在克制。
梅姨于fancy而言，是亲人；于他，又何尝不是？
连曦替fancy披上毛毯，默默地轻抚着她的短发，言语如今大概是最苍白无力的安慰。
“Mr。Cheng，this''s，Detective，EdenSteven，who，is，in，charge，of，the，case。”
其中一个便衣的身后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蓝眸卷发，一身高高竖起的黑色风衣，颇有福尔摩斯的风范，Eden礼貌性地向程远握了握手。
连曦隐隐约约从他的自我介绍听到，Eden是这一区的负责人，如果程远有任何问题可以和他沟通。
程远说了句thank之后，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梅姨的尸体上。
“连曦姐，你有失去过什么亲人吗？”
fancy靠在连曦肩上，声音有些哽咽，却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号啕大哭。
“嗯。”
“你可还有亲人？”
“嗯。”
fancy有些空洞地看着整个屋子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突然失声一笑，“真好。你还有亲人。”
“你也有。”
fancy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闭上眼不再说话。
六个小时之后，警察带着收集的证据走了，法医带着尸体走了，程远也跟着走了。
整个屋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不，应该说是一种死寂。
没有丝毫生气的死寂。
连曦抱着已经睡着的fancy，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渐渐显露的鱼肚白，然后晕轮黄，正午阳，最后到夕阳红，暮色浓。
程远走了有十个小时。
fancy在连曦肩上睡了有十个小时。
连曦知道她醒着，只是不愿睁开眼睛罢了。
若要问连曦这十个小时是什么感觉，除了肩膀的酸痛，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异样究竟是什么。
心痛？谈不上，她和她不过相处了一天而已。
无感？也没有，否则自己不会觉得心口堵塞。
凌晨一点，门被打开了。
脚步声很轻很慢，有些疲惫，有些无力。
没有只言片语。
程远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大概半个小时后，黑漆寂静的客厅才响起一丝声响。
打火机的声音。
他抽烟了。
和他相处的这些天，连曦从未看见他抽烟，唯一的一次还是那日在仁爱医院的天台。
“法医说伤口位置不致死，是失血过多起码二十分钟以上，才导致的死亡。”程远猛吸一口，将烟头按灭在茶几上烟灰缸，又点燃另一只，放在嘴边，“也就是说她活活受了起码二十分钟的煎熬，才得到解脱。”
连曦静静地看着他，不过十几个小时，脸上的胡渣都长出来了。
“有什么线索？”
程远侧脸，透过缭绕弥漫的烟雾，目光深邃地想要在她身上探寻着什么，随后闪过一丝失望，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遇害时间是前天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屋内没有找到任何指纹，只有客厅到厨房，一条来自她自己的血痕，也没有打斗痕迹，警方怀疑熟人作案，屋内没有发现任何迎客的礼数，所以推测这个熟人很可能和她关系并不好，是不请自来。”
“警方有怀疑的人吗？”
程远将第二根烟按灭在烟灰缸，回道，“有一个。”
连曦见他神情有些不对，“谁？”
程远将第三根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上，然后使劲转了转，直到看不见一丝火星。
“M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