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纠结
警局队长井然有序地做着笔录,常白山颤颤巍巍地如实回答。
其他陪审人员都心不在焉地聊着天儿,说起流水县特大贩毒案件。
常白山突然竖起耳朵,这个案件对他来说非常敏感,也许正是他一显身手的大好机会。
警局队长显得很有耐心,说常白山的情况属于情节较轻,但拘留是不可避免了,是否收容教育将再做讨论。
在外焦灼等候的常有理大爷早已哭成了泪人,他以为儿子免不了牢狱之灾了,吓个半死,他给家里的李氏打了电话,让她赶紧过来。不知能不能见儿子一面?
刚刚心情还算冷静的肖深刻突然变得心慌意乱,他既担心里面的常白山,又担心肖夏现在的状况……
肖深刻给孙寡妇打了电话,本想让她过来帮忙出谋划策,谁知孙寡妇折道而返,回家了,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
事情是这样的,孙寡妇在街头晃荡的时候,一个贼眉鼠眼的嫖客突然扑了过来,“开个价吧,爷有的是钱……”原来是把她当作街头接客的老妓女了,孙寡妇吓得撒腿就跑。
肖深刻知道孙寡妇的心情也糟糕透顶,故没有再提女儿,只是劝她要乐观。
27界限
米如意的情况不容乐观,估计整容以后都无法恢复原先的美艳了,玻尿酸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
米长发一夜之间老了几岁,在太极虎国刚刚做完整容的老婆也赶来了,她冲到女儿的病房,一个劲地嚎哭,差点哭花了辛辛苦苦整容过的漂亮脸蛋。
整容婆死死地拽扯着他老汉的名牌衣裳,怒吼着:“老米,我说不让女儿进剧组,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出事了吧?看你怎么办?”
剧组纵火案扑朔迷离,被开除的几个负责人都发表声明说不是自己的原因,导演、监制、编剧纷纷发声,声称这次突然事件另有隐情,是不是有人打击报复,故意挑起祸端。
制片人老黄还特别提及孙寡妇,说她嫌现在的戏份太少,很有可能是她故意纵火导致惨剧的发生。
警察已经介入展开调查此事,因为波及大企业家米长发,所以必将严肃处理。
夜半时分,李氏赶到了春风区,她和老常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老常说警察不让他进去见儿子最后一面,李氏泪流满面,感觉像是天塌了下来。
经过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肖深刻突然悟到了什么,他擦干了眼泪,突发奇想——生活本就这么烦恼,何必还要自寻烦恼呢?既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那就昂扬斗志,去突围吧!
孙寡妇百般碰壁,又回到了落花镇。在肖像小区,肖夏姐姐正带着火龙果弟弟做游戏……
孙寡妇突然回想起肖深刻良心的忏悔,说过求她帮忙照料女儿什么的。但她又想到肖深刻不要脸的一面,他和昨晚那个突然扑过来的家伙有什么不同呢?
或许一个是好人,一个是坏人吧,但好与坏真的有明确的界限吗?帮,还是不帮呢?
孙寡妇义无反顾地走上前去,“来,孙姨给你们做饭吧!”
28洪荒
洪荒大老板最近心情有些郁闷,他已经很久没去公司了。
郑大博士给儿子找来了当地有名的心理专家,专家不到三十分钟就得出一个重大结论,她儿子的病因归根到底在他父亲身上。
郑博士的手掌心不停地出汗,她不愿想起洪大袅那个挨千刀的玩意。她和他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儿子和他也没有一丁点关系。
洪荒已经十来年没和他爹见过面了,听说他爹已经做了黑社会头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洪荒隐约中发现,野火市流水县落花镇发生的连环案件,和他爹多多少少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只是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可以判定他的罪名。
或许,洪荒做慈善事业,也有为他爹赎罪的含义在里面,只是他从来都不肯承认。
也许,老天爷是公平的,人在做,天在看。
郑博士最担心的,就是洪亮那个坏蛋可能会连累到他们母子。
洪亮好像是隐蔽在山沟沟里头了,比本**都他妈敏捷,假如不动用最高端的军事武器,根本找不到他的半点踪迹。
洪荒有想过要大义灭亲,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洪荒在绝望之际,给肖夏发了个微信过去,聊了很长时间,洪荒和她都一致同意,双方各自都冷静一段时间,待到时机成熟,再重燃旧情。
29突围
新的一天终于来了,常白山在拘留所显得更加颓废,胡子拉碴,萎靡不振。
突然,一个年轻后生走了过来,看来也是一个警察。
“小伙子!”
“呃,怎么,长官?”
“叫我老六就行,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多谢六哥,我当时喝醉酒了!”
“年轻气盛,喝酒误事是正常的。你不知道,现在正赶上扫黄打非的非常时期,市长说了,宁可错抓一千,也不能漏过一个。你比较走运,所以就进来了。”
“唉,走了狗屎运了。”
“没事,我看你很有福气,会熬过去的。”
“六哥,你知道吗?我一直梦想当一个超级大侦探!”
“不错,有前途。你知道么?我在这里得不到重用,空有才华,没地施展,有时候真想跳脱出去,做一个私家侦探。”
“兄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常白山。”
“哈哈,长白山,为什么起了这么一个破名字?”
老常和他妻子正在那个最普通的宾馆里来来回回地走动,心乱如麻。
老常不停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这时煤矿那边传来了噩讯,工人因为半年没发工资纷纷寻衅滋事,说要砸烂常有理的办公室。
一夜之间,常有理的头发全白了。他甚至想死。
李氏哭了几天几夜,眼睛都哭肿了。
肖深刻突然想起女儿给过自己一张银行卡,在家里的保险柜里呢!他知道这些年老常老李没少接济自己,现在邻居有难,也算报恩吧。
肖深刻戴着一顶小黄帽,睡意昏沉地暴走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为了不让他女儿卷入悲伤,也不让火龙果荒废“学业”,他决定迅速回去一趟,给常有理悄悄地打点钱过去,也好让良心上过去。
可能是比较急了,他走得超快,超快……突然一辆汽车飞驰而来,差点把肖深刻撞倒。司机是钱老板,正急着给米如意买药。
肖深刻躲过一劫,继续暴走,但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因为他差点死了。
就在那一霎那,只要再偏离一厘米,很可能就是阴阳两隔。
上帝是很公平的,只要轻轻晃一晃手,一堆人进地狱,一些人进天堂。能进天堂的原先都经历过地狱的折磨,然后悟彻一番人间的至理,全身散发着创造天堂的力量,这些人才能在天堂……
肖深刻能进天堂吗?估计是不可能了。真的不可能吗?
30父亲母亲
肖夏一个人躺在床上,不敢关灯,也不敢呼吸,她想起家人没人,邻居家也没人,她忽然瑟瑟发抖,总是能看到鬼魅的影子。
秋树不停地晃啊晃,秋风不停地刮,房间里充满了冷,与阴森。
在恐怖的氛围中,她想着老爸,想着天堂的老妈,想着身受重伤的米如意,还想着未来的主人翁。
洪荒脸上的伤非常明显,原本就不帅的脸庞这下变得更矬了。他躺在松软的床上,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自卑感,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梦见了洪亮那个王八蛋。
夜深人静的时候,肖深刻到家了,他给女儿悄悄关了灯。
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年期出汗醒来的郑博士,她给儿子轻轻盖上被子。
肖深刻找到了那张银行卡,密码是女儿的生日。他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但他知道,这张平凡而普通的银行卡,里面凝结着女儿全部的心血,也流淌着女儿对父亲的深深的爱,肖深刻凝视着那张意义重大的——卡!
郑博士看到了儿子不小心露在外面的银行卡,上次刚给儿子汇了一笔巨款,睡不着觉的郑博士不知怎么抽出那张卡,怎么这么眼熟?是她很久以前她送给儿子的那张,没想到儿子还保留着,她突然很感动,眼角有泪水流出。
还有什么爱,能比得上父爱和母爱呢?
常有理和李氏已经一连几天没合眼了,他俩正想尽一切办法救儿子出来。
老常在想,假如儿子劳教半年,他是没脸见人,没脸在这世上了。
李氏不停地宽慰着丈夫,说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一生惯于投机取巧的常有理,现在却想不出任何法子,也没有任何办法。
常有理把家里全部的积蓄都拿出来了,然而有钱亦无用武之地,没半点用处。
他可是冒着事业破产的危险,来救儿子的。
毕竟天无绝人之路,相信总有办法的。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用六个月的代价来换取儿子的一次彻底的成熟。
突然,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苍老了几岁的常有理在破烂的旅馆里不停地来回“竞走”,电话一个一个地打了出去,心情一点一点地陷落下去。
再这样下去,老常都快神经衰弱了。以前一桌一桌又一桌的狐朋狗友,现在不知道死哪去了?关键时候就忙不上半点鸟忙,不如通通拉黑吧。常有理陷入了个人历史上空前绝望的境地。
31悲欢
满脸沧桑的常白山等待着从拘留所里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哼唱着《在雨中》,“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只有默默地承受这一切,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米如意已经很久没有下床了,她听见了外面细微的雨声,俏嘴巴突然动了动。
但她变得更加难过了,愁眉不展,心情压抑,前不久还春风得意,如今突然落到这般田地。大冷大热就会得重感冒,大起大落只会让人生不如死。但米如意并没有想到死,她一心想整容。
整容婆从外面跑了进来,给女儿带来许多比萨饼、汉堡包、三明治、哈根达斯等豪华大餐。
母女俩拥在一起,不停地嚎哭,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不久就升级为暴雨,雷鸣般的巨响随即到来。
肖深刻站在顶级舞台上,做一次前所未有的哲学演讲……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不知怎么,感觉后背越来越凉。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原来是做梦了!
可能是太困了,没想到竟然在家里的地板上睡着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差点误了大事,赶忙飞奔出去……
肖夏还未睡醒,她只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来过,或许是自己又做梦了吧?
郑博士终于结束了漫长而没有波澜的一课,她走出教室,突然发现忘记带伞了,便到一个自助取款机旁避雨。
洪荒彷徨在那个校园里,酝酿着一次平凡的救赎,对他来说,这是一次伟大的蜕变。
在警察老六的关照下,常白山终于看到了自由的曙光。
走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拾起侦探的梦想,像福尔摩斯一样,像狄仁杰一样,迎接一些未知的挑战。
火龙果弟弟一直非常挂念常白山兄弟,他终于忍不住了,又一次跑到肖像小区,去敲常白山家的门,可还是没人。
火龙果去了肖夏姐姐家。
“夏姐姐,山哥去哪了?”
“不知道哦。是不是度假去了?”
“我也不知道哦。姐姐,我好像发现了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发现,我发现,常白,白山哥哥喜欢你……”
天生敏感的肖夏姐姐,脸突然变得通红通红。
“来姐姐教你哲学吧,你喜欢。”肖夏姐姐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肖夏姐姐,你给我讲讲爱情吧!我最近爱,爱上了一个女孩……”
“谁?”
32早熟
骆乡长的女儿是火龙果的初中同学,也是火龙果的忠实粉丝。他初中退学后,她就曾不顾一切地支持过他,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支持。
火龙果向来女人缘不错,女粉丝更是源源不断层出不穷,火龙果是若水村普通农民的儿子,他知道自己和她地位悬殊:一个是农民,一个是市民;一个是穷货,一个是富婆……
火龙果本想找姐姐来指导一下,没想到肖夏姐姐还垂死挣扎在爱与痛的边缘,走不出来,也缓不过来。
肖夏姐姐说:“她准备做慈善事业,将来带长大成人的火龙果去外面闯荡……”
不知什么时候,她也能突出重重包围,忘掉国外的痛苦,忘掉内心的挣扎,像她父亲年轻时候一样突围,收获那些真正的关乎灵魂的快乐。
常白山他们又何尝不是一边挣扎一边突围呢?
还有那些含辛茹苦的父亲母亲,一个一个身心崩溃,却依然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就让绝望与希望,梦想与现实,悲欢与起伏,痛苦地缠绕在一块吧。没有沦陷,何来突围?
突围,突围,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