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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中角色,是扮是真?

李桐和芒芽看到新娘子脸色通红,羞愤悲怒同时又有些无助惶惑的四处张望着,泪雨纷飞的冲着她看不到的那个人喊道:“彭汝尘!你出来!我败给了你,你要我做你的女人,我也答应了。我要拜堂成亲,你却避而不见,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芒芽看了李桐一眼,李桐摇头道:“你觉得是在演戏么?”

芒芽便帮着新娘子喊道:“那个什么狗屁新郎官,给我滚出来,你要是再让新娘子一个人拜堂,我就把你这破落院子拆了!”

新娘子看了她一眼,向她投来感激的一瞥,却突然从衣袖中亮出一把匕首来,眼泪也止住了,音量也降低了一些,对着虚空中道:“彭汝尘,你休要羞辱于我。我不稀罕你饶我性命,还你便是了!”话音一落,那匕首便向自己的咽喉猛然刺去。她说刺便刺,毫不拖泥带水,而且手上功夫不弱,动作又是那样的决然。芒芽和李桐虽然有心阻止,却无奈她们都站在外围,不要说是她俩,就算是苏浣纱,也绝对赶不上阻止她。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所有的人在那一刻都惊呆了。一把飞刀却不知何时躲过了众人的眼光,“叮”的一声击中新娘手中的匕首,将匕首击得粉碎。新娘手中还剩得一截匕首的残片,却也依然刺进咽喉两分,鲜血溅出,只是不会毙命罢了。

周围的人都有些发愣,李桐便抢上一步,挤出人群,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新娘,拿开她残破的匕首,从自己的裙裾上撕下一条布片来,裹住了新娘的伤口。芒芽则是怒气冲冲的将头一扭,目光定格在了红烛高照的大厅边上一个黛色锦衣,长发披肩的青年公子。

大堂中的司仪便慌忙的指着新娘道:“好个刁蛮的女人,竟敢在此撒泼!”可是他的话才说完,就听见“咔嚓”一声碎响,跟着发出一声惨叫,他那支指向新娘的手臂瞬间就被芒芽以重手折成了几段。这还是芒芽给足了郑诗络面子,若不是他一再表示要尽量少伤人命,芒芽这一下扭断的,就不是这人的手,而是他的脖子了。没有谁看见她是什么时候出手,怎么出手的,只觉得她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没有人敢上去惹她。

别的人不敢上前,只有苍狼**走出一步,道:“这位姑娘,莫非看不出,这不过是一出戏么?又何必如此当真?”

李桐冷笑道:“是么?一个女子的声名与性命,也不过是供旁人取乐的一出戏?”

新娘脖子上的血已经浸出李桐给她裹上的布条,她看着人群之外的那个锦衣公子,眼神有些儿发愣,有些儿悲伤,又有些儿愤怒,惨然的一笑,道:“彭汝尘,你不该如此羞辱我。你我的婚约,是两家长辈定下的,你看不上我,难道你以为我又非要嫁给你不成?我此番到你们白狼谷来,是不解为何我翠微门下众多弟子何以伤在你们白狼谷手中。你们不给我交代,便像对我门中姐妹一样杀了便了。你却为何……恨只恨我竟然相信你真的对我有意,却原来,你只是为了羞辱我!”

锦衣公子站在那里,没有人看得见他的眼神,只听见他冷冷的问道:“你在这里,演的是哪一出?”

芒芽牙齿一咬,忍不住又要发作了,肩头上却被人轻轻的按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郑诗络。郑诗络对她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芒芽将肩膀一抬,甩掉郑诗络的手,气呼呼的道:“我不要听你啰啰嗦嗦的了!哼,这个人瞧不起女人,不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当回事,我就要他看看,瞧不起女人会有什么下场!”

芒芽是打定主意要教训教训那个锦衣公子了,心想,大不了我也不将他打死,我把他的手脚打断,看他还嚣张不?

这时,那锦衣公子又道:“生,旦,净,末,丑,来得倒是很齐全啊。你在白狼谷潜藏了这么些年,这出戏,怎么不接着演下去呢?提前落幕,岂不是有点可惜了?”他的眼睛被长发遮住,不知道究竟看向谁。芒芽还在那里愤愤然准备动手打人,李桐和郑诗络却已经发现,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那新娘子。而他们的目光,则不约而同的投向了那个苍狼**。

新娘子的眼睛则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公子,目光哀怨悲怒百般交集,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着。看上去她的情绪还非常的激动,只是,公子的话让她有些糊涂,有些疑惑。她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话的是苍狼**,他平淡无奇的面孔上浮起一抹讨好的笑容,道:“公子爷,微尘小境的剧目,不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么?只有成亲这一出,却是谷主亲自定下的。”

公子微微一哼,道:“谷主闭关已有半月,翠微门的方门主到此不过三五日,他怎么可能定下这婚事。”

苍狼**笑道:“我把翠微门的门主方灵秀许给你为妻,你竟然不感谢我?是谁告诉我,他心中念念不舍的,便是那早有婚约的方灵秀方门主呢?你自己没有勇气对别人说,我帮你做主了,有什么不好的?”

芒芽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寻常巷陌里引车卖浆一般毫不起眼的这人,道:“原来你就是白狼谷的谷主么?你这么喜欢演戏,还来装扮自己的属下?”

李桐嘿嘿一笑,摇头道:“他扮的不是自己的属下,而是谷主。”

芒芽不解道:“怎么说?我有些糊涂了?”

郑诗络道:“就是说,他把自己当成是谷主了。怎么,还不明白么?”

芒芽还是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他,突然道:“啊,他造了反,自己要来做谷主了!”

苍狼**呵呵一笑道:“前谷白狼、赤狼两部都死得差不多了,青狼本来就没有几个人,那边的石阵也给人破了。中谷已经被我掌握,彭汝尘,你叔父不是闭关,半个月前,他就已经死在我的手下了。你我一向相处得很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公子冷冷一笑道:“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

苍狼**道:“白狼谷的地势很不错,是个开山立业的好地方,进可衔接中原,退可扼守西南门户。可是几十年来,白狼谷不思进取,占着这么个得天独厚的地方固步自封,甘心做井底之蛙。我不取而代之,也会有别的人来取而代之。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件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公子哂笑道:“你以为你能拿到?”

苍狼**道:“就算我拿不到,我可以请人来拿。江湖中想拿到它的,大有人在,其实我要他也没用,倒是可以用来做一个买卖。”

公子道:“所以,你放出风声,引来了无数的江湖中人。可是,他们大多实力不济,被你借白狼谷的力量或者击杀,或者关进地牢。这些人大多是西南一带的头头脑脑,你再把九鼎门的人引来,卖一个极大的人情给他。然后借九鼎门的势力,自立门户。”

苍狼**点头道:“公子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只可惜,你一心除了复仇,别的事情都不愿过问。即便你早就发现我的行藏露出了端倪,你还是更愿意相信我。所以我说,这出戏是你自己安排好的。一个人连自己看的到的东西都不愿改变,更是更情愿自己把自己束缚在戏里。你既然不愿醒来,又何必把一切都挑明呢?挑明了,戏演不下去,你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彭汝尘,汝乃世界一微尘,随风而散又如何呢?”

公子道:“我说过,你的戏提前落幕了。你不该杀掉范竹君,不管怎么说,他按辈分也是我的叔父,而且,他对我有养育之恩。”

苍狼**道:“我说过,白狼谷已经由我来着掌控,你不信么?”

公子道:“你谁也掌控不了,你的戏演完了。”说完,他的双手像一对鸟儿的翅膀一般展开,一片细小微薄的寒光雨点一般四射开来。